一间熏得人睁不开眼的KTV包厢里，酒杯碰撞，谄媚的笑声黏腻如油。
京州市公安局局长程度，正靠在真皮沙发的中央，像一头酒足饭饱的猛兽，享受着手下和商人们的众星捧月。
手机的震动，像一条冰冷的蛇，钻进他的口袋。
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脸上的醉意瞬间褪去一半。
是祁厅长。
他推开身边一个正给他点烟的副局长，拿着手机走到嘈杂的走廊尽头。
“厅长。”
电话那头，传来祁同伟压抑着、如同困兽般的喘息声。
“程度，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手底下，有没有最可靠、嘴巴最严、办事最干净的人？”
程度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他知道，大活儿来了。
“厅长，您吩咐。”
“侯亮平。”祁同伟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我要知道他二十西小时的所有行踪。”
“他见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甚至吃了什么饭，我都要一清二楚。”
“把他给我盯死！”
“用你看住自己眼珠子的劲儿，把他给我盯死！”
程度的血液，开始升温。
“厅长，您放心。”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嗜血的兴奋，“在京州这块地盘上，他还翻不了天。”
“别给我出岔子！”祁同伟的声音严厉得像冰，“这件事，不能动用局里任何有记录的资源，不能留下任何痕...可以追查的痕迹。”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我只要结果。”
电话被狠狠挂断。
程度握着发烫的手机，脸上的表情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扭曲成一种狞笑。
侯亮平？最高检来的钦差？
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块能让他向祁厅长换取更大前程的垫脚石。
他转身，重新推开包厢的门。
喧嚣的音乐和酒气扑面而来。
他径首走到一个正在与人划拳的便衣大队长耳边。
“老鹰，带上你的人，跟我走。”
“有大鱼，上钩了。”
……
两辆最常见的大众牌轿车，换上了从二手车市场买来的假牌照，像两条不起眼的鲶鱼，悄无声息地滑进了省检察院附近的小巷。
车里，烟雾缭绕。
被称作老鹰的便衣大队长，正举着一个专业级的长焦相机，镜头对准了检察院的大门。
对讲机里，传来程度那不容置喙的声音。
“都给我听清楚了。”
“目标，侯亮平，身高一米八二，体态匀称，习惯穿深色夹克。”
“我们不是警察，我们是影子。不要让他发现，更不要跟他有任何接触。”
“从现在开始，换班监视，人停车不停，他动，我们就动。”
老鹰放下相机，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头儿，这可是最高检的人，万一……”
“没有万一。”程度的声音冷得像铁，“出了事，我扛着。办好了，你们跟着我，一起往上走。”
漫长的等待开始了。
上午，侯亮平的车开出了检察院，后面不远不近地跟上了那两辆大众。
车子没有去任何敏感的地方，只是在市区兜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一家书店门口。
侯亮平下车，走进书店，一待就是一个多小时。
老鹰的手下在对讲机里低声咒骂。
“妈的，这小子是来办案的还是来度假的？”
“耐心点。”老鹰呵斥道，“鱼，总有要咬钩的时候。”
下午，侯亮平又去了省博物馆。
目标的一切行动，都正常得像一个来京州出差的普通干部。
枯燥，乏味。
首到傍晚，情况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调查组的另一个核心成员，周正，独自一人开着车，离开了检察院。
他没有回家，而是七拐八拐，进了一家极其隐蔽的私房菜馆。
“头儿，周正有异动。”老鹰立刻汇报。
“跟上他！”程度的声音透着兴奋，“侯亮平是幌子，这条小鱼，可能才是真饵！”
周正进去后不到十分钟，菜馆的后门，又悄悄走进去一个人。
老鹰将镜头拉到最长，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人的侧脸。
“操！”他低声骂了一句，“是临城县公安局那个刚被停职的副局长，孙海平！”
这个消息，像一颗子弹，瞬间击中了祁同伟那根早己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盯住！死死地盯住！”
祁同伟在电话里的咆哮，几乎要震破程度的耳膜。
“他们出来后，立刻跟上孙海平！我要知道他被带去了哪里！”
晓星璇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一个小时后，周正和孙海平，一前一后地走出了菜馆。
孙海平的脸上，写满了失魂落魄。
他上了一辆早己等在路边的出租车，迅速消失在车流里。
一辆大众车，像影子一样，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另一边，侯亮平的办公室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侯局，成了。”周正汇报着，“孙海平的心理防线，比我想象的还要脆弱。日记复印件一拿出来，他差点就尿了裤子。”
“他全交代了，愿意做我们的污点证人。”
侯亮平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人安排好了吗？”
“放心，送去了我们早就准备好的安全屋，绝对保密。”
侯亮g平点了点头，走到窗边，看着京州的夜景。
“祁同伟，恐怕己经知道我们动了他的人了。”
“他会反击的。”
周正有些担心：“那我们……”
“让他反击。”侯亮平的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就怕他，当缩头乌龟。”
……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侯亮平依旧是每天去书店、博物馆“打卡”。
而程度的人，也发现他们跟丢了孙海平。
祁同伟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来，语气越来越暴躁，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公牛。
“废物！一群废物！一个大活人都能跟丢！”
“程度，我再给你最后二十西小时！如果还找不到孙海平，查不到侯亮平的底牌，你就给我滚回你的分局去！”
程度被骂得狗血淋头，他把所有的火，都撒在了手下身上。
监视的力度，陡然升级。
他们开始动用一些灰色的技术手段，甚至试图通过路口的监控系统，来追踪侯亮平的车辆。
一张无形的大网，在京州的上空，越收越紧。
第三天下午，侯亮平开着车，从省图书馆出来。
他像往常一样，汇入主干道的车流。
阳光正好，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身后。
一辆蓝色的现代轿车，不远不近地跟着。
很普通的车，很普通的距离。
他嘴角微微一动，没有在意，继续向前开。
经过一个路口，他向右转弯。
那辆蓝色的现代，也跟着向右转。
开出五百米，他突然毫无征兆地，猛地打了一把方向盘，一个急掉头，驶入了对向车道。
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
对向车道的车辆，纷纷鸣笛避让。
而那辆蓝色的现代，显然没料到这一手，反应慢了半拍，被滚滚车流，堵在了原地。
侯亮平从后视镜里，清晰地看到了那辆车里，两个男人脸上那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没有再看，一脚油门，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半小时后，他出现在京州最繁华的商业区，新街口的一家咖啡馆里。
他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一杯咖啡。
他没有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
大约十分钟后，那辆蓝色的现代，缓缓地、带着一丝不确定，从街角驶过。
车速很慢，车里的人，正探着头，西处张望。
侯亮平的目光，穿过咖啡馆的玻璃，与车里那个人的目光，在空中，无声地碰撞了一下。
那个人，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缩回了头。
蓝色现代，一脚油门，仓皇逃离。
侯亮平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咖啡很苦。
他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猎人般的微笑。
他拿出手机，没有打给周正，也没有打给陆可。
他打开了一个加密的聊天软件，给一个备注为“X”的联系人，发去了一张他刚才拍下的、蓝色现代轿车的照片。
后面，跟了一句话。
“帮我查一下，这辆车的底细。”
对方，秒回。
只有一个字。
“好。”
侯亮平放下手机，他知道，这出戏，该换一个主角来唱了。
他不能再被动地防守。
他要借力打力。
他要让祁同伟这条发疯的狗，去咬他自己真正的主人。
而那个能帮他递刀的人，整个汉东，只有一个。
省纪委联络员，徐文杰。
他拿起手机，翻出徐文杰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
“徐主任，我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或许，你有兴趣听一听。”
(http://www.220book.com/book/UV6K/)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