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不对外开放的，私人茶室。
红木的家具，散发着，淡淡的，沉静的香气。
紫砂壶里，咕嘟着，上好的武夷岩茶，水汽，氤氲。
房间里，没有第三个人。
李达康的表情，极其复杂。
那里，有劫后余生的，后怕。
有，发自肺腑的，愧疚。
甚至，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不甘。
两个人，相对而坐，沉默着。
这种沉默，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让人，感到窒息。
这是，他李达康的政治生涯里，从未有过的，时刻。
他需要，向一个，比自己，年轻了将近二十岁的，曾经的“下属”，低头。
最终，还是李达康，先动了。
他缓缓地，站起了身。
他没有让服务员进来。
他亲自，拎起了那把，滚烫的紫砂壶。
他为徐文杰面前那个，空着的茶杯，斟满了，琥珀色的茶汤。
然后，他端着那杯茶，走到徐文杰的面前，用一种，极其郑重的姿态，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文杰同志，对不起！”
他的声音，沙哑，但清晰。
“是我，差点毁了你。”
“也差点，毁了，整个汉东。”
徐文杰，则显得，平静许多。
他没有起身，去扶。
也没有，说一句“李书记您这是干什么”的，客套话。
他坦然地，接受了这一躬。
因为他知道，这一躬，李达康，必须鞠。
不是，向他徐文杰鞠。
而是，向他自己，那颗曾经，被权力蒙蔽了的，初心鞠。
更是，为那些，在光明峰下，被吞噬的，无辜的生命，而鞠。
等李达康，首起身子。
徐文杰才，缓缓开口。
他没有说，“没关系”。
他只是，平静地，说道。
“李书记，这件事，我们都有错。”
“你错在，刚愎。”
“我错在，弄险。”
“好在。”
他端起那杯，李达康亲手为他倒的茶，轻轻地，抿了一口。
“我们，都守住了，那条，最后的底线。”
这一次，他们没有，再谈论，任何关于阴谋和权术的细节。
他们，第一次，开诚布公地，谈论了，彼此，最核心的，执政理念。
“我承认，文杰，我看问题的角度，太单一了。”
李达康，坐了回去，脸上，带着一种，罕见的，反思。
“我的眼睛里，只有GDP，只有项目，只有改革的效率和速度。”
“我总觉得，发展中的问题，只能靠，更快的发展，来解决。”
“我忽略了，速度太快，会翻车。会，死人。”
徐文杰，则放下了茶杯。
“而我，李书记，我的眼睛里，又太过于，看重风险，和程序。”
“我总是，想把一切，都纳入，可控的范围。”
“但，水至清则无鱼。有时候，绝对的，程序正确，也意味着，绝对的，效率低下。”
“汉东，需要您的那股，一往无前的，冲劲。”
“但也需要，一整套，能够，在关键时刻，拉住您的，风险控制体系。”
谈话，结束的时候。
夜，己经，深了。
他们，没有成为，称兄道弟的“朋友”。
但他们，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政治伙伴”。
他们，都清醒地，达成了，一个共识。
未来，在汉东，这艘，刚刚经历过惊涛骇浪的，大船上。
李达康，是那个，提供着，最强劲动力的，“引擎”。
而他徐文杰，则是那个，掌控着方向，和航道的，“舵手”。
他们之间，可以有，激烈的，观点的争论。
但，绝不能，再有，任何，致命的内耗。
临别时，两人，走到门口。
李达康，突然，自嘲地，笑了笑。
他看着徐文杰，那双，在黑暗中，依旧，亮得惊人的眼睛。
“文杰啊。”
他的称呼，也变了。
“以后，我这辆，只知道往前冲的‘快车’。”
“你这个，下大棋的‘棋手’，可得，时时刻刻，帮我看好，刹车。”
这句话，为汉东省，未来十年，这两个，最强大的男人之间，那种，“相爱相杀”般的，独特合作关系。
定下了，最终的，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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