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去……我最后是，是跑……”
“一个十岁的孩子，能跑得过一个二十多岁，更何况还是刚刚杀完人，确认只有你这一个目击证人的杀人犯吗？”
洛屿的呼吸猛地一滞，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是啊，他怎么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十岁的孩子，腿还没那女人的胳膊长，当时森林里的树棵子密得像网，他怎么可能跑得过一个红着眼要灭口的凶手？
记忆里的逃跑画面突然变得模糊。
他只记得自己拼命往前冲，树枝刮破了脸，鞋子陷进泥里，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
可就在他明显感觉到脚步声己经停在他身后不到一米，甚至都能闻到对方身上的血腥味时，却突然消失了？
“我……我好像摔了一跤。”洛屿的声音发飘，像在抓水里的浮萍。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想不起来了……”
“是啊想不起来了……那你的那些朋友们又叫什么？你还和他们有联系吗？”罗医生淡淡问道，洛屿听后顿时瞪大了双眼。
很诡异，他那天的记忆好像除了这段痛苦回忆外……全都彻底消失了一样。
他为什么要去那片森林？
那片森林在哪？
他的朋友真实姓名叫什么？
他又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为什么自那之后他们就再没见过一面了？
后面他到底是怎么摆脱那个杀人犯的？
这些问题犹如一张张白纸一样，彻底把洛屿这段血腥的回忆遮盖住了。
“对啊，我……我到底是怎么逃脱的！我到底怎么跑出去的！”洛屿抱着头痛苦地喊着，语气愈发激动。
“不要激动，现在慢慢躺下。”
罗医生拿出了一个怀表，随后放到洛屿面前。
怀表的金属外壳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钟摆左右摇晃，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像在给混乱的思绪打节拍。
“看着它，洛屿，跟着它的节奏呼吸，吸气……呼气……”罗医生的声音放得很轻，像羽毛落在水面。
他一只手轻轻放到洛屿肩膀上，几乎没有用任何力气。
洛屿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怀表吸引，那左右摆动的弧度仿佛在拉扯他的神经，让他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松弛。
耳边的轰鸣渐渐退去，只剩下钟摆的声音，还有自己粗重却慢慢平稳的呼吸。
“现在告诉我，摔下去之后，你最先感觉到的是什么？”罗医生的声音始终保持着平稳。
洛屿的眉头皱了皱，喃喃道：“疼……膝盖磕在石头上，疼得钻心，还有……树上的水，滴在脸上，凉的。还有……”
“不对，这些都是你闭上眼睛感觉到的，我要听的是你从地上爬起来所看到的。”
“看到……抱歉，我真的记不清了，真的抱歉……”洛屿无力地闭上眼，伸出两根手指揉着攒竹穴。
“没关系，洛屿，这些就足够了。”
“什么？可我感觉我没说什么……”
“不，你己经说了很多了。至少……你用你的实际行动告诉了我，你的确是忘了那天发生了什么。”
罗医生没有把治疗椅升起，而是收起怀表，走到了一个类似制药台旁边，拿起了几个花花绿绿的，没有任何标签的容器，将里面的液体很仔细地倒在了一个更大一些的容器里，开始调拌。
躺在治疗椅上的洛屿看着对方调拌的样子出了神，犹豫片刻后问道：“罗医生，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一下。”
“问吧，什么问题。”
“就是……是吴医生把我介绍给你的，我们以前也没见过面，可刚刚那段录音……你是从哪里搞来的？”
罗医生搅拌液体的手没有丝毫减速，透明的玻璃容器里，几种颜色在旋涡中慢慢融成一片浑浊的灰。
此刻房间里的香气似乎更加浓郁了，洛屿恍惚之间甚至可以透过窗户外照进来的光看到空气中的粉尘。
“录音，你是指这个U盘吗？”罗医生头也没回地说道。
“对，U盘里的录音是怎么来的？”
“抱歉，我知道你很疑惑，但……”
罗医生停下手里的活，走到了电脑前，重新把U盘插上。
当他U盘文件后，洛屿整个人的面色顿时惨白了不少。
那个文件里面……居然只有一段视频，点开一看居然正是自己几分钟前回忆凶杀案时，躺在病床上的说话的样子。
“这个U盘根本就没有录音，它存在的意义仅仅只是为了记录你刚刚的样子的。”
“什么，那刚刚我明明感觉我听到了一阵对话声，那声音到底是哪来的？？？”
罗医生没有回复他，而是将调配好的药水倒在了两个刚消完毒的烧杯里，剂量分别是三分之一和三分之二。
他将三分之一的那个倒进了一个猫头鹰形状的容器里，洛屿这才发现那居然是个类似加湿器一样的东西，只不过……
洛屿看了好几秒，都没看到这个加湿器的电线和开关在哪。
“好了，这个你收下吧，自己注意好剂量，每天睡觉前喝一顿，大概一星期喝完。”罗医生把剩下那三分之二的药剂递给了洛屿。
洛屿盯着那杯浑浊的液体，手指蜷缩了一下。
“这是什么？”
罗医生己经转身去擦制药台，声音隔着玻璃容器的碰撞声传来：“帮你想起事的东西。”
“可你刚刚说……”
“我说你忘了，没说不能记起来。”罗医生转过身，手里拿着块干净的布，慢条斯理地擦着指尖。
几秒后，他语气突然变得深沉了不少：“摔下去之后看到的东西，就像沉在水底的石头，现在水太浑，得先让它清一清。”
洛屿捏着烧杯的手指有些发颤，杯壁冰凉的触感顺着指腹往上爬。
“那这个猫头鹰加湿器……”
“帮你睡个好觉。你身上的‘杂音’太多，得先静一静。好了，今天的治疗结束了，总体来看还算是达到了预期结果。”
“杂音……好，感谢罗医生，那我先走了。”
洛屿拿上了药剂后就匆匆离开了，尽管他心里还有很多谜团……
然而在他刚离开后不久，诊所客厅的一个储物室里，就走出了一个身穿猎装外套，看上去刚刚十八岁大的女孩出现。
她走到诊室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吧，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
“啧……好。”
女孩走了进去，随后她拍了拍自己的屁股，紧接着……一条橘红色的尾巴突然从后面长了出来。
“你们明明己经在晚明见过一面了，为什么刚刚不肯出来和他聊聊天？”
“我……我和他不熟……”
“不熟？哼哼，人家都给你买小笼包了，你还送人家礼物，怎么就不算熟呢？难不成……”
罗医生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工作，转过身看向了自己的这只小狐狸，开口道：“你还没有告诉他你的真实姓名？小赤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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