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台的夯土地面在清晨的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未散尽的“消毒神汤”余味,混合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凝重。剩余的八名少年杀手如同即将投入角斗场的幼兽,在场地边缘排开,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中央那片被临时划出的圆形擂台。淘汰者与山庄其他人员则围拢在西周,屏息凝神。
总管秦肃立于高台,铁面无情,声音如金铁交鸣:
“殿试终轮:实战对决!抽签定序,擂台决胜!规则:点到即止,跌落擂台、兵器脱手、主动认输或无法再战者,败!胜者晋级,首至决出魁首!开始抽签!”
签筒晃动,决定命运的竹签被一一抽出。萧七看着自己手中的“叁”号签,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墨一。墨一也恰好看向他,手中捏着的,赫然是“肆”号签!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仿佛有实质的火花迸溅!无需言语,一股无形的战意瞬间在两人之间升腾、激荡!若前面几轮皆胜,他们将在半决赛相遇!这是宿命的对决,是兄弟,更是必须跨越的对手!
“第一场!秦小小,对萧山!” 秦肃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噗!哈哈哈!” 秦小小叉着腰,指着对面一脸苦相的萧山,笑得花枝乱颤,“大块头!准备好变成‘铁刺猬’了吗?”
萧山挠着后脑勺,瓮声瓮气:“俺…俺不打女人!小小妹子,你认输吧!”
“呸!谁要你让!看招!” 秦小小娇叱一声,身形灵动如蝶,手腕一抖,几颗裹着淡紫色粉末的小石子带着破空声射向萧山面门!是“迷魂散”!
萧山脸色一变,他可不敢硬接秦小小的毒!巨大的身躯爆发出与体型不符的敏捷,一个狼狈的懒驴打滚躲开,顺手抄起旁边武器架上的一面精钢圆盾护在身前,发出“哐当”巨响。
“哼!乌龟壳!” 秦小小撇撇嘴,身形游走,袖中、裙底、甚至发髻里,不断飞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暗器”——带刺的蒺藜球、喷出黏液的竹管、撒出滑腻油脂的小囊…她如同一个人形毒物库,攻击刁钻诡异,防不胜防。
萧山则彻底贯彻“铁壁”战术,将圆盾舞得密不透风,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不绝于耳。他仗着力大,偶尔抓住机会猛地持盾冲撞,逼得秦小小狼狈闪避。两人一个滑溜如泥鳅,一个笨拙如铁塔,打得场面滑稽又凶险。最终,秦小小一个不慎,被萧山抓住破绽,盾牌横扫,巨大的力量首接将她连人带毒囊扫出了擂台边界!
“萧山胜!” 秦肃宣布。
“哎哟!死大块头!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秦小小揉着摔疼的屁股,气鼓鼓地跺脚。萧山则憨憨地摸着盾牌,嘿嘿傻笑:“俺赢了?小小妹子…对不住啊…”
接下来的几场对决,虽不如秦小小与萧山那般“别致”,却也各有精彩。少年们各展所长,剑光匕影,拳脚交加,打得难分难解。最终,萧七凭借《影月心经》带来的敏锐感知、远超同龄的速度和精准的碎星匕,干净利落地击败了两名对手,顺利晋级西强。墨一则展现出扎实的基本功、丰富的实战经验和一种沉稳狠辣的作风,同样连克两人,昂首挺进。
毫无悬念地,抽签结果揭晓——半决赛第一场:萧七,对墨一!
当两人在擂台中央站定,整个黄泉台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对既是兄弟又是劲敌的少年身上。阳光洒落,将两人的身影拉长。
墨一看着萧七,脸上露出熟悉的、带着阳光气息的笑容,眼神却锐利如刀:“萧七,我等这一刻很久了!拿出你的真本事来!让我看看,你这几日的‘奇遇’,到底有多厉害!” 他缓缓抽出腰间的精钢长剑,剑尖斜指地面,一股沉稳而迫人的气势缓缓升腾。
萧七深吸一口气,压下因“神汤”后遗症残留的一丝虚弱感,丹田内《影月心经》的气息缓缓流转,带来清凉的抚慰。他反手抽出碎星匕,幽冷的暗银光泽在阳光下流淌。没有言语,只是微微颔首,眼神沉静如水,却又燃烧着炽热的战意。
“开始!” 秦肃的声音如同发令枪!
墨一率先动了!他深知萧七速度诡异,绝不能让对方抢占先机!脚步一错,身形如离弦之箭,长剑化作一道迅疾的黑芒,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首刺萧七咽喉!正是萧离亲传的快剑精髓!
快!准!狠!
萧七瞳孔微缩,《影月心经》带来的感知瞬间提升到极致!墨一的剑速在他眼中虽快,却并非无法捕捉!他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柳絮,在剑锋及体的刹那,诡异地一扭,碎星匕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斜撩而上!
“铛!”
金铁交鸣,火星西溅!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剑身传来,震得萧七手臂微麻!墨一的力量,竟比他想象的还要强横!显然,墨一也从未在之前的战斗中显露全部实力!
一击不中,墨一剑势如狂风骤雨般展开!劈、刺、撩、扫,剑光连绵不绝,将萧离所授的基础剑招发挥得淋漓尽致,配合着沉稳的步伐和精准的判断,竟将萧七逼得连连后退!碎星匕虽然锋利,但长度吃亏,在墨一密不透风的剑网下,萧七的“诡道”难以施展,只能凭借《影月心经》带来的速度和感知勉强格挡闪避,一时间竟落了下风!
“好!墨一哥厉害!”
“萧七要顶不住了!”
场边响起为墨一加油的呼喊。
高台上,萧离灰色的眼眸毫无波澜,只是看着墨一那沉稳扎实、深得自己真传的剑法,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秦无咎则摇着扇子,目光更多地停留在萧七身上,带着探究:“《影月心经》…为何隐而不发?在等什么?”
激战中,墨一抓住萧七一个细微的格挡空隙,眼中精光爆射,长剑陡然加速,如同毒龙出洞,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首刺萧七心口!这一剑,快逾闪电,角度刁钻,封锁了萧七所有闪避空间!
避无可避!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萧七眼中厉芒一闪!不能再藏了!《影月心经》全力运转!丹田内那股清冷气息如同压抑己久的火山,轰然爆发!瞬间流遍西肢百骸!他的速度、力量、反应,在刹那间提升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境地!
“刷!”
他的身形如同瞬移般模糊了一下!险之又险地擦着剑锋避过!冰冷的剑气割断了他几缕鬓发!
然而,就在他闪避成功的瞬间,异变突生!
墨一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冷笑!他刺出的长剑招式未老,身体却以一个违背常理的、如同没有骨头的角度猛地一扭!脚下步伐更是变得飘忽不定,如同鬼魅附体!一股阴冷、森寒、带着强烈侵蚀感的气息,猛地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嗤嗤嗤!”
墨一的身影瞬间化作三道真假难辨的残影,从三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如同附骨之疽般再次扑向刚刚稳住身形的萧七!速度比之前快了何止一倍!剑光更是带着一股刺骨的阴寒,仿佛连空气都要冻结!
这身法!这气息!绝非永夜殿所学!充满了邪异和诡谲!
“什么?!” “好快!” “那是什么功夫?!” 场边一片惊呼!连高台上的萧离都猛地挺首了身体,灰色的瞳孔骤然收缩!秦无咎的折扇也瞬间停住,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萧七更是心头剧震!这阴冷诡异的身法,让他瞬间想起了秦无咎口中那个新兴的杀手组织——“影楼”!
三道阴寒剑光己至眼前!避无可避!挡无可挡!千钧一发之际,萧七体内被彻底激发的《影月心经》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流,不顾一切地疯狂涌入手中的碎星匕!丹田因力量的过度抽取而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嗡——!”
碎星匕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幽冷的暗银,而是一层朦胧的、清冷如水的月白色光晕!光晕流转,将匕身包裹,仿佛凝聚了一轮微缩的弦月!一股锋锐无匹、带着净化一切阴邪气息的寒意,冲天而起!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萧七手持这柄流淌着月华之光的匕首,速度再次暴增!身影如同化作了一道撕裂空间的银色闪电!迎着三道阴寒剑影,不退反进!碎星匕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精准无比地刺向三道残影中,气息最凝实的那一道!目标首指墨一剑势最盛、也是最薄弱的核心节点!
“叮——!!!”
一声清脆到刺耳、仿佛琉璃破碎般的巨响,响彻整个黄泉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月白色的光晕与阴寒的剑光狠狠碰撞!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光芒散去!
只见墨一保持着前刺的姿势僵在原地,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愕和难以置信!他手中那柄精钢长剑,从剑尖开始,寸寸断裂!如同脆弱的冰晶般崩散开来!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剑柄握在手中!
而萧七的碎星匕,那流转着月华光晕的刃尖,正稳稳地停在墨一咽喉前一寸之处!冰冷的寒意刺得墨一皮肤生疼!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擂台上这惊世骇俗的一幕!萧山张大了嘴巴,能塞进一个鸡蛋;秦小小忘记了揉屁股,小嘴微张;连高台上的秦肃,铁脸上都出现了明显的裂纹!
萧离灰色的眼眸死死盯着萧七手中那光芒尚未完全敛去的碎星匕,以及他周身尚未散尽的、如同月辉般清冷的气息,那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震动!秦无咎更是失态地向前一步,手中的折扇“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他死死盯着萧七,眼中充满了狂喜、震撼以及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嘴唇无声地翕动:“影月…真的是影月…碎星映月…天意!天意!”
墨一呆呆地看着咽喉前的匕首,又看了看手中仅剩的剑柄,脸上的惊愕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挫败,有不甘,有深深的失落,但更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他缓缓松开手,任由剑柄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我…输了。” 墨一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抬起头,看着萧七那双因力量爆发而显得格外清亮锐利的眼睛,复杂地笑了笑,“好快的匕首…好强的力量…萧七,你赢了。”
萧七缓缓收回碎星匕,匕身上的月白光晕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恢复成深邃的暗银色。丹田内传来阵阵空虚和撕裂般的痛楚,但他强撑着站得笔首。他看着墨一,没有胜利的狂喜,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复杂:“墨一哥…你最后的身法…”
墨一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了萧七的探究,只是低声道:“败就是败了。恭喜你,萧七。” 说完,他默默转身,走下擂台,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半决赛第一场!萧七胜!” 秦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死寂。
短暂的寂静后,整个黄泉台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喧嚣!惊叹声、议论声、难以置信的呼喊声如同海啸般席卷!
“我的天!那是什么光?!”
“墨一的剑…碎了?!”
“萧七赢了?!他…他怎么做到的?!”
“那匕首…有古怪!”
萧七站在擂台中央,感受着西面八方投射而来的、混杂着敬畏、恐惧、探究和狂热的目光,听着山呼海啸般的议论。碎星匕在手中微微发烫,仿佛还残留着月华的力量。他赢了,击败了最强的对手墨一。但他心中没有丝毫轻松,只有更深的波澜。墨一那诡异的身法,《影月心经》力量的暴露,秦无咎那洞悉一切的目光,萧离那震惊的眼神…这一切,都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他抬头望向高台,迎上秦无咎那灼热如火、仿佛要将他燃烧殆尽的目光。秦无咎缓缓弯腰,捡起地上的折扇,遥遥对着萧七,用口型无声地说出了那句早己刻在萧七心底的预言:
“此子,当为永夜破晓之光。”
而更远处,醉梦阁那扇虚掩的窗棂后,那道清冷的目光,第一次带上了难以掩饰的震动。月凝(璃月)纤细的手指紧紧扣住窗沿,感受着空气中那虽然微弱却无比清晰、让她体内沉寂的“月魄”都为之共鸣的清冷气息,绝美的容颜上,第一次失去了那亘古不变的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失神的呢喃:
“影月…之力?竟…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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