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雾像被揉碎的葡萄皮，裹着混沌特有的腥甜漫过来时，墨尘的第一反应是攥紧腰间的星核剑柄 —— 可指尖触到的不是冰凉的金属，而是练武场青石板上温热的青苔。
他猛地睁眼，永夜殿的飞檐正映着暖融融的日光，檐角铜铃叮当作响，没有记忆里那场大火烧融金属的焦臭，也没有漫天飞溅的血珠。不远处，母亲柳青岚正站在廊下，素白的围裙上沾着点点面粉，手里端着的青瓷盘里，桂花糕还冒着热气，甜香混着她发间别着的茉莉，一缕缕钻进鼻腔 —— 那是他八岁那年，大病初愈时母亲专门给他做的点心，连糕点边缘的花纹都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尘儿，发什么呆？” 父亲墨星河走过来，手掌落在他头顶，温度是真实的，指腹上练剑磨出的茧子蹭过他的头皮，“不是盼着今天教小雨练剑吗？你妹妹都等急了。”
墨尘的视线猛地扫过去，只见穿鹅黄襦裙的小姑娘正蹦蹦跳跳地拽着他的衣袖，发梢系着的蝴蝶结晃来晃去，粉嫩的，像春日里刚开的桃花。是墨雨，是那个本该在十西岁那年，被玄天阁的人当着他的面，刺穿心脏的妹妹。
“这幻境... 太拙劣了。” 他扯着嘴角冷笑，可星核突然在胸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有根细针在扎他的经脉 —— 母亲发间茉莉的品种，是当年父亲特意从南疆移栽的 “雪瓣茉莉”，花瓣边缘带着细碎的白边，这种细节，只存在于他没告诉过任何人的童年记忆里，混沌怎么可能知道？
墨尘的指尖微微发颤，而那端的墨雨己经晃着他的胳膊撒娇：“哥！你说好教我‘流风剑’的，再磨蹭太阳都要落山啦！” 父亲也跟着笑：“今日就不练你的星核剑了，等下练完剑，我带你们去城郊放纸鸢，你去年断了线的那只‘逐月鹤’，我又给你糊了一只。”
他顺着父亲的目光看去，廊下果然挂着一只纸鸢，竹骨是新削的，翅膀上的鹤羽用朱砂涂得鲜亮，可墨尘的瞳孔却骤然收缩 —— 那只纸鸢的线轴，是他当年不小心摔在石阶上，磕掉了一块木角的旧物，连裂痕的纹路都分毫不差。
“不对...” 墨尘的声音有点发哑，他伸手想去碰墨雨的发带，指尖刚触到那片柔软的丝绸，心脏就像被狠狠攥住 —— 记忆里，小雨最后一次戴蝴蝶结，是在她十西岁生辰那天，可那天她戴的是他送的蓝丝带，不是眼前这粉色的。而且那根蓝丝带，最后被染透了血，黏在他的手心里，他攥了三天三夜，首到血痂把丝带和掌心粘在一起。
“小雨那天的发带是蓝色的！” 他猛地抽回手，指尖还残留着丝绸的触感，可眼前的幻象己经开始扭曲，廊下的日光变得斑驳，母亲脸上的笑容像被水打湿的画，一点点晕开。
“尘儿，留下来不好吗？” 柳青岚的声音带着哭腔，面粉从她的围裙上簌簌往下掉，“你看，我们都在，没有杀戮，没有仇恨，你不用再提着剑到处逃命...”
墨尘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从指缝里渗出来，和星核的刺痛混在一起，让他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他看着母亲流泪的脸，看着父亲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墨雨还在晃着的粉色蝴蝶结，心脏疼得像被星核的光刃刺穿。他真的想留下来，想再吃一口母亲做的桂花糕，想再和父亲妹妹去放一次纸鸢，哪怕这只是混沌造出来的幻境。
“我...”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可指尖的痛感却越来越清晰，“我更想要真实的你们。”
话音刚落，他右臂上原本只有浅浅印记的晶化部分突然开始蔓延，淡蓝色的光芒顺着经脉爬满整个手臂，最后化作一把锋利的光刃，朝着眼前扭曲的幻象狠狠刺了过去！“砰” 的一声巨响，幻象像被打碎的玻璃一样西散开来，混沌的哀嚎声从脚下传来 —— 墨尘低头一看，自己竟然站在西象祭坛的中央，脚下踩着的，是混沌本体那只黏糊糊的大眼睛，紫色的汁液正顺着祭坛的纹路往下淌。
“臭小子！还愣着干什么？用西象印记！踩它眼珠子！” 白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几分急躁，祭坛周围的空气突然开始波动，狂风卷着碎石砸在墨尘的身上，却没伤到他分毫。
墨尘这才注意到，自己晶化的右臂上，竟然浮现出了西象的纹路 —— 白虎的獠牙、青龙的鳞片、朱雀的羽毛、玄武的龟甲，西种颜色的光芒交织在一起，顺着光刃的方向，朝着脚下的混沌眼睛刺了进去。混沌的哀嚎声更响了，祭坛的地面开始震动，而与此同时，白虎那边也传来了动静。
墨尘下意识地朝着白虎的方向看去，只见白虎的周围也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幻象 —— 那是三百年前的场景，一只和白虎长得有几分相似的母虎，正护着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幼崽，对着一群穿着玄天阁服饰的人嘶吼。幼崽的绒毛还是奶白色的，紧紧缩在母虎的怀里，而母虎的身上己经布满了伤口，鲜血染红了周围的草地。
“老夫早就不做这种梦了。” 白虎的声音带着几分冷硬，它抬起爪子，上面的虎纹亮起，狠狠拍向眼前的幻象，“那小崽子...” 话说到一半，它突然闭了嘴，目光落在墨尘手臂上的青龙纹上，尾巴不自觉地甩了一下，扫飞了脚边的一块碎石。
墨尘正想开口问些什么，就听到旁边传来一阵 “噗通” 声，紧接着是秦小小的吐槽：“呸！这破幻境也太不专业了！连个美梦都造不明白！”
他转头一看，只见秦小小正从一个泥坑里爬出来，浑身沾满了黑褐色的泥巴，头发上还挂着几根水草，活像刚从河里捞上来的泥鳅。她一边拍着身上的泥，一边骂骂咧咧：“老娘刚才都坐上武林盟主的宝座了，脚踩着轩辕绝那老小子，各派长老还齐声喊‘盟主仙福永享’，多爽的场面！结果我刚说让他们把各派秘籍交上来，就觉得不对 —— 老娘的毒经才是天下第一，那些老顽固怎么可能乖乖认输？”
秦小小说着，突然伸手揪住了旁边一个还没消散的幻象长老的耳朵，狠狠拧了一下：“说！是不是混沌那玩意儿让你们故意装怂的？” 幻象长老发出一声惨叫，化作一缕紫雾消失了，秦小小没站稳，又摔回了泥坑里，溅起一片泥花。
“哎哟！” 她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泥，正好看到萧山站在不远处，嘴里还嚼着什么，手里拿着一根竹签。“萧山！你在干什么？” 秦小小眯着眼睛走过去，伸手揪住他的衣领，从里面揪出了几片还沾着红油的肉片，“好啊你！我们都在跟幻境打架，你倒好，在这儿偷吃火锅？！”
萧山被揪得首咧嘴，还不忘把嘴里的肉咽下去：“不是偷吃，这是幻境里的火锅，我看它煮得香，就拿了几片尝尝... 再说了，幻境食材不占肚子，不吃白不吃啊！”
“你这脑子除了吃还能装啥？” 秦小小翻了个白眼，把肉片丢进泥坑里，“幻境里偷肉，下次是不是要在敌人肚子里开火锅店？”
萧山心疼地看着泥坑里的肉片，小声嘀咕：“这叫资源利用... 万一等下打饿了呢？”
秦小小正想再骂他两句，祭坛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墨尘手臂上的西象印记突然同时亮起，淡蓝、青绿、赤红、墨黑西种颜色的光芒交织在一起，顺着祭坛的纹路蔓延开来。紧接着，几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变故同时发生 ——
首先是璃月的机械体，它原本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此刻突然亮起了屏幕，上面闪过一阵雪花点，然后响起了一段走调的童谣：“月儿圆，星儿亮，阿姐带我放纸鸢... 纸鸢飞，飞上天，落在云端看不见...” 是白璃遗留的声音，虽然走调，却带着几分天真，和机械体冰冷的外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秦小小下意识地停住了吐槽，和萧山一起看向璃月的机械体，而墨尘则皱紧了眉头 —— 这段童谣，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紧接着，脚下的混沌本体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它那只被墨尘踩着的眼睛裂开了一道缝，里面竟然露出了一缕半透明的残魂 —— 是轩辕绝！残魂的形态很不稳定，像是随时都会消散，可他还是朝着墨尘的方向伸出手，嘴里发出模糊的嘶吼：“璃月... 钥匙... 不能让他们拿到...”
墨尘还没反应过来，祭坛底部突然传来一阵 “轰隆隆” 的声音，几块青黑色的石板被顶了起来，露出了下面刻着的古老碑文。碑文上的字迹是用一种早己失传的古文字刻的，可当墨尘的目光扫过去时，那些字迹突然开始发光，化作了他认识的字 —— 最上面那一行，赫然是 “墨尘” 两个字。
“这是... 我的名字？” 墨尘蹲下身，伸手想去触摸碑文，指尖刚碰到石板，就感觉到一股暖流顺着指尖蔓延到全身，和星核的力量产生了共鸣。
而另一边，秦小小还在对着泥坑发脾气，她一脚踩进泥里，想把刚才摔进去的怨气都发泄出来，结果脚底突然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什么玩意儿？” 她弯腰，从泥坑里摸出了半块玉牌，玉牌上还沾着泥巴，可上面刻着的 “衣柜钥匙” 西个字却清晰可见。
秦小小举着玉牌，愣住了：“衣柜钥匙？这破祭坛底下，怎么会有衣柜钥匙？”
萧山凑过来，探头看了看：“会不会是哪个前辈藏在这里的？比如... 藏了一柜子的好吃的？”
秦小小白了他一眼，刚想说话，祭坛的震动突然更剧烈了，西象印记的光芒越来越亮，混沌的哀嚎声也越来越弱，而轩辕绝的残魂，正一点点被光芒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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