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城的考察学习接近尾声。最后一天没有安排集体活动，算是给大家留出自由采购和返程准备的时间。
祁同伟刚在酒店餐厅吃完早餐，手机就响了，是马涛打来的。
“喂，同伟啊，起了没？”马涛的声音听起来比前几天热情了不少，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切。
“刚起，马总有什么事？”祁同伟语气平淡。
“哎呀，什么总不总的，老同学别这么客气。”马涛干笑两声，“你看你今天不是没事吗？哥做东，带你去个好地方放松放松！鹏城这边有些特色项目，保证你在江东没见识过！”
祁同伟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陈经理的效率很高，昨晚就把马涛那家贸易公司的底细摸清楚了。表面光鲜，实则靠着一些灰色地带的擦边球生意和不太干净的贷款撑着，最近好像资金链还挺紧张。
“马总的好意心领了。”祁同伟不紧不慢地说，“不过我中午的航班回京海，时间恐怕来不及了。”
“啊？这么快就回去？”马涛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失望，随即又热情道，“几点的飞机？我开车送你！正好咱哥俩路上还能再聊聊！”
“不用麻烦了，单位统一安排了大巴。”祁同伟婉拒。
“不麻烦不麻烦！跟我还客气啥！”马涛坚持道，“就这么说定了！你把航班信息发我，我准时到酒店接你！”
不等祁同伟再拒绝，马涛就挂了电话。
祁同伟看着手机，摇了摇头。这人啊，一旦知道你有点能量，贴上来速度比谁都快。他大概能猜到马涛为什么突然这么热情，除了可能想攀交情，更可能是听到了点什么风声，或者查觉到了他背后若隐若现的能量，想借机拉近关系，甚至寻求帮助。
他无所谓地笑了笑，收拾好行李，下楼办了退房手续。
快到约定时间，马涛果然开着他那辆崭新的保时捷卡宴到了酒店门口。他今天穿得更加正式，一下车就满脸堆笑地迎上来，抢着要帮祁同伟拿行李。
“同伟，这边这边！东西放后备箱。”
“谢谢，我自己来就行。”祁同伟提着简单的行李箱，轻松地放进了后备箱。
坐进副驾驶，马涛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滔滔不绝：“同伟，你这趟来得太匆忙了，好多地方都没来得及玩。下次，下次一定提前跟我说，我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嗯，有机会再说。”祁同伟系好安全带，目光看着前方。
去机场的路上，马涛先是吹嘘了一番自己在鹏城的人脉和生意，见祁同伟反应不大，又开始旁敲侧击。
“同伟，你在省厅，认识的人多。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比如关于进出口贸易政策，或者……金融监管方面的？”马涛握着方向盘，语气带着试探。
祁同伟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们公安系统，不接触这些业务。马总要是想了解政策，最好还是咨询相关部门。”
“那是那是。”马涛讪讪地笑了笑，沉默了几分钟，又忍不住开口，“同伟，咱们是老同学，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哥最近呢，公司扩张有点快，资金上遇到点小困难。你看……你在江东那边，有没有认识银行或者靠谱的投资圈朋友？帮忙引荐一下？”
图穷匕见了。祁同伟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马总，我就是个小公务员，平时接触不到这些金融圈的大佬。恐怕帮不上你这个忙。”
“哎，你太谦虚了！”马涛显然不信，“我听说……前段时间江东那边动静不小，钱家那事儿……你跟那边，就没点交集？”
他终于把最想问的话问出来了。
祁同伟转过头，看着马涛，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让马涛心里发毛的穿透力。
“马涛，”他第一次首呼其名，语气没什么起伏，“有些事，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老老实实做你的生意，该你知道的自然知道，不该你知道的，别瞎打听。”
马涛被他看得心里一颤，握着方向盘的手都紧了紧，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祁同伟这话听起来平淡，但里面的警告意味再明显不过。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踩线了。
“是是是，同伟你说得对！”马涛赶紧赔笑，“你看我这张嘴，就是没把门的！瞎说，纯属瞎说！你别往心里去！”
他再也不敢多问，专心开车，车内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到了机场出发层，祁同伟下车拿出行李。
马涛也赶紧下车，从车里拿出一个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礼品袋，硬塞给祁同伟：“同伟，一点鹏城特产，给你和弟妹带着，千万别推辞！”
祁同伟看了一眼袋子里的东西，是两块高档的真丝围巾和一套名牌护肤品。他也没推辞，接了过来：“谢了。”
“客气啥！”马涛见他收了，松了口气，脸上又堆起笑容，“一路平安！下次来鹏城一定找我！”
祁同伟点点头，拖着行李箱转身走进了机场大厅。
马涛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这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心有余悸地钻回车里。他刚才分明从祁同伟那平静的眼神里，感受到了一种上位者的压迫感。这老同学，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自己之前真是看走眼了，差点惹祸上身！
祁同伟过了安检，找到登机口，考察团的同事差不多都到了。副厅长看到他，笑着问：“小祁，东西都买好了？”
“买了点小礼物。”祁同伟晃了晃手里的礼品袋。
“给弟妹的吧？好，应该的。”副厅长点点头。
几个小时的飞行后，飞机平稳降落在京海机场。走出舱门，呼吸到京海熟悉的空气，祁同伟感到一阵安心。
他打开手机，立刻收到了苏晚秋的信息：“到了吗？爸妈准备了好多菜，等你回家吃饭呢！”
祁同伟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笑容，回复道：“刚落地，马上回家。”
他随着人流往外走，还没到接机口，就远远看到苏晚秋在岳母的陪伴下，正翘首以盼。她穿着宽松的孕妇裙，肚子己经很明显了，脸上带着期盼的笑容。
祁同伟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同伟！”苏晚秋看到他，眼睛一亮。
“慢点慢点！”岳母赶紧扶住女儿。
祁同伟走到近前，先跟岳母打了声招呼，然后自然地接过苏晚秋，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怎么样？累不累？不是让你在家等吗？”
“不累，我想早点看到你嘛。”苏晚秋挽住他的胳膊，依赖地靠着他，“鹏城好玩吗？”
“就那样，工作而己。”祁同伟搂着她的腰，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往外走，“还是回家好。”
一家三口坐上祁同伟提前预约好的专车，向着云栖苑驶去。车窗外是京华熟悉的街景，身边是牵挂的家人，祁同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满足。
这次南行，应付了调查，处理了资产，顺便还敲打了一下不开眼的老同学。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现在，他只想好好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等待着他们的小生命降临。
至于那些暗处的风浪？只要不拍到他家门口，他暂时懒得理会。
他的咸鱼生活，在经历了一点小小的波澜后，再次回归了平静。而他，很享受这种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掌控一切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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