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江东省公安厅大会议室。主席台上领导们正襟危坐，台下黑压压一片脑袋。祁同伟坐在靠后的位置，脑袋一点一点，正跟周公亲切会晤。昨晚跟苏晚秋煲电话粥聊音乐剧聊得太晚，这会儿困得不行。
“…经厅党委慎重研究，并报上级批准，决定对部分处室负责同志进行调整…”主席台上，分管人事的刘副厅长声音洪亮地念着文件。
祁同伟迷迷糊糊，只听到嗡嗡声，像催眠曲。
“…任命祁同伟同志为省公安厅三处处长职务…希望祁同伟同志在新的岗位上…”
“祁处！祁处！醒醒！念你名字了！”旁边的副处长老刘猛地用手肘捅他，声音压得极低，却掩饰不住兴奋。
祁同伟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啥？他茫然地抬头，正好对上主席台上刘副厅长望过来的目光，对方还对他微微颔首示意。他赶紧坐首身体，一脸懵逼地看向老刘。
“任命文件！你的！”老刘把一张还带着油墨香气的红头文件塞到他手里，脸上笑开了花，使劲拍他肩膀，“恭喜恭喜啊祁处！实至名归！实至名归！”
祁同伟低头看着白纸黑字，上面清清楚楚印着自己的名字和“三处处长”几个大字。台上，刘副厅长还在继续念着：“…祁同伟同志政治立场坚定，工作作风扎实，群众基础良好，具备较强的组织协调能力和领导能力…”
台下，几个资历比祁同伟老得多的副处长，脸都快绿成苦瓜了。他们熬了十几年，头发都熬白了几根，位置还没动呢，这个整天优哉游哉、到点就溜的咸鱼，居然一声不吭就蹿上去了？！
会议一结束，祁同伟还没走出会议室门，就被人事处的王处长热情地一把拉住，拖到角落。
“小祁啊！恭喜恭喜！”王处长握着他的手上下摇晃，脸上堆满笑容，“知道这次提拔多不容易吗？破格！绝对的破格！知道谁力挺你吗？”
祁同伟一脸茫然地摇头。
王处长凑近些，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和羡慕：“张厅长！张厅长亲口在党委会上说的！说你这小伙子，最大的优点就是——稳当！不惹事，不冒进，交给你的工作虽然不出彩，但绝对踏实放心！现在厅里就需要你这种能‘稳住后方’的干部！年轻人里像你这么沉稳的，不多啦！”
祁同伟差点没绷住笑出声。好家伙！合着他天天上班摸鱼、到点下班、万事不争先的咸鱼作风，在领导眼里居然成了“沉稳可靠”的闪光点？这升职理由…也太特么清新脱俗了吧！
晕乎乎地回到三处所在的楼层，还没进办公室门，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整个三处二十几号人，几乎全挤在走廊上了！看到他出现，“哗啦”一下全围了上来。
“祁处！恭喜高升！”
“祁处长！以后多多关照啊！”
“祁处您太牛了！”
七嘴八舌的祝贺声差点把他淹没。刚入职不久的年轻女警小林，红着脸捧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百合花挤到他面前，声音像蚊子哼哼：“祁…祁处，这是我们大家的一点心意…恭喜您！”
祁同伟乐呵呵地接过沉甸甸的花束，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谢谢！谢谢大家！太客气了！”他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这样！晚上我请客！咱们三处全体，找个好地方，搓一顿！庆祝…呃…庆祝咱们处乔迁新处长！地方你们挑！”
“哇！祁处万岁！”
“处长大气！”
“我知道新开一家海鲜酒楼不错！”
走廊里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气氛堪比过年。
好不容易打发走热情的同事们，祁同伟抱着花走进自己那间即将属于副处长老刘的办公室（处长有单独的），把花随手插在窗台一个闲置的花瓶里，然后把自己重重摔进那张舒适的人体工学椅里。当处长了…工资条上大概能多个两三千块？还不够他昨晚那顿饭的零头。关键是——以后那些头疼的报告、会议、协调破事，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甩给副手了！这才是咸鱼人生的终极进化啊！
他美滋滋地掏出手机，给苏晚秋发微信：“晚上处里同事非闹着给我‘庆祝升职’，聚餐，不能陪你吃饭了 (委屈脸)。”
信息刚发出去没几秒，苏晚秋的电话首接打了过来，声音里满是惊喜和难以置信：“升职？！你当处长了？我的天！真的假的？太棒了！必须庆祝！我请你看音乐剧！就今晚那场《猫》！票我还留着呢！”
祁同伟听着电话那头比自己还兴奋的声音，心里暖洋洋的，笑着摇头：“改天，改天一定陪你去。今晚得安抚‘军心’。” 这傻姑娘，听说他当个处长就高兴成这样，要是让她知道自己银行卡余额后面那一长串零，还不得吓晕过去？
正想着，办公室门被敲响了。来的是二处的马处长，一个五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平时走路都端着架子，最看不惯祁同伟这种“不求上进”作风的老同志。此刻，马处长脸上堆满了前所未有的热情笑容，褶子都挤在一起了。
“哎呀呀！祁处长！恭喜恭喜啊！”马处长一进门就紧紧握住祁同伟的手，用力摇晃，“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啊！晚上有空吗？我做东！咱们兄弟处室好好交流交流感情！地方你定！”
祁同伟心里跟明镜似的。这老马，是看他突然入了张厅长的眼，火箭提拔，赶紧跑来烧热灶、套近乎呢。
“马处，实在不巧，”祁同伟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遗憾笑容，把手抽回来，“今晚处里同事己经安排好了，集体活动，不好推啊。改天！改天一定！”他话锋一转，笑容更“真诚”了，“对了马处，你们处去年那份年度总结，写得是真漂亮！条理清晰，重点突出！我们处小张正为今年这份报告发愁呢，头发都快薅秃了。您看…方不方便借我们‘参考学习’一下？”
马处长一听，立刻拍着胸脯，豪气干云：“嗨！这有什么！小事一桩！我马上让人给你送过来！咱们兄弟处室，就该互相学习，共同进步嘛！” 说完就风风火火地出去打电话了。
不一会儿，二处的一个科员就抱着一摞装订精美的文件送了进来。祁同伟转手就丢给了刚进门的副处长老刘：“老刘啊，二处的先进经验，拿去看看，好好‘参考’，周五前把咱们处今年的总结和计划初稿弄出来，辛苦了啊！”
老刘抱着那摞“参考资料”，激动得连连点头：“不辛苦不辛苦！祁处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感觉新领导这是信任自己，委以重任呢！
看着老刘干劲十足地抱着文件出去，祁同伟舒服地往椅背上一靠，长长舒了口气。当领导的感觉——真特么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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