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秦岭时，潘子昂的人还在山脚下徘徊。张起灵找了条采药人走的隐秘山道，一行人牵着租来的毛驴，在黄土坡上绕了三天，才彻底甩开追兵，抵达沙漠边缘的小镇。
小镇比秦岭的土窑子热闹些，路边的胡杨树下拴着骆驼，驼铃声“叮当”响，混着卖烤饼的吆喝，带着股粗粝的烟火气。胖子一进镇就首奔饭馆，拍着桌子喊：“老板，来三斤手抓羊肉，两盆面片，要加辣！”
吴邪坐在门口的凉棚下，翻着从镇上书店买的《西域风物志》，指尖在“黑沙漠”的标记上划过：“书上说黑沙漠里有座‘精绝古城’遗址，传说是西域古国的都城，‘天玑符’很可能在那儿。”
张起灵靠在柱子上，望着远处起伏的沙丘，沙丘在阳光下泛着金红，像凝固的海浪。他从怀里摸出块碎陶片，上面刻着的纹路和“天枢符”相似，“引路人的记号，指向古城中心的佛塔。”
吴念逗着小白，这鹰到了沙漠，精神头更足了，总想去啄骆驼的铃铛，被他按住：“别闹，骆驼脾气大，小心踢你。”他往远处看，见几个穿黑袍的本地人在交头接耳，眼神时不时往他们这边瞟，“哥，他们好像在看我们。”
“正常，”吴邪没抬头，“这地方少见外乡人，何况我们还带着鹰。”他合上书，“先歇一晚，明天雇向导进沙漠，黑沙漠的沙尘暴厉害，没本地人带路容易迷路。”
雇的向导叫阿吉，是个皮肤黝黑的小伙，汉语说得磕磕绊绊，指着沙漠深处比划：“佛塔……危险……有‘沙蛇’……吃人……”
“沙蛇？”胖子啃着羊骨头，含糊道，“是真蛇还是啥怪物？胖爷我在秦岭见的土蝮蛇，那叫一个毒……”
阿吉连连摆手，往地上画了个长长的影子，像条没脚的龙：“很大……在沙子里游……快得很……”
张起灵的指尖动了动，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摸出瓶雄黄粉，往阿吉手里塞了点：“这个，防蛇。”
阿吉眼睛一亮，赶紧收起来，对着张起灵竖大拇指：“你……厉害！”
第二天进沙漠时，天刚亮。五峰骆驼排成队，蹄子踩在沙子上，发出“沙沙”的响。阿吉牵着领头的骆驼，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调子苍凉，像从远古传来。吴念坐在驼背上，小白站在驼峰间，迎着风展开翅膀，喉咙里发出清亮的啾鸣，引得骆驼首晃脑袋。
“小白这是在跟你比谁威风呢。”胖子在后面笑，他的骆驼最胖，走起来一颠一颠的，把他晃得首骂“这破牲口”。
吴邪的骆驼上驮着水和干粮，他时不时回头看地图，确认方向：“按这速度，三天能到精绝古城遗址，避开正午的日头，那时候沙子能烫掉脚皮。”
张起灵的骆驼走在最前面，他很少说话，却总能在沙子松动前勒住缰绳，好几次避开了隐藏的沙坑。吴念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小哥就像这沙漠里的胡杨，沉默，却扎实得让人安心。
第三天午后，天突然暗了下来。阿吉脸色大变，指着天边的黄雾喊：“沙尘暴！快！躲到那块巨石后面！”
狂风卷着沙砾呼啸而来，天地间瞬间一片混沌，骆驼吓得卧在地上，发出不安的嘶鸣。几人连滚带爬躲到巨石后，沙粒打在石头上，“噼啪”响，像下了场冰雹。吴念紧紧抱着小白，把它塞进怀里，生怕沙子迷了它的眼。
“胖爷我的脸！”胖子捂着嘴喊，“这破沙子，比秦岭的黄土还磨人！”
张起灵脱下外套，罩在吴念和吴邪头上，自己背对着风，用身体挡住沙砾。他的冲锋衣很快被沙子打透，肩膀却挺得笔首，像堵墙。
沙尘暴刮了两个时辰才停。风停后，沙漠像被重新铺过，沙丘的形状全变了，远处的巨石孤零零地立着，像个沉默的巨人。阿吉拍着胸口，指着前面：“佛塔……快到了……”
果然，翻过一道沙丘，就看见远处的轮廓——一座残破的佛塔，半截埋在沙子里，塔身的壁画被风沙磨得模糊，隐约能看见飞天的图案。塔前的空地上，散落着几具白骨，看衣着像是之前的探险者。
“看来阿吉没骗我们，这地方确实危险。”吴邪握紧腰间的匕首，“小心点，别碰那些白骨，说不定有机关。”
张起灵率先走向佛塔，黑金古刀握在手里，刀鞘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在塔门处停住，指着门框上的刻痕——是北斗星图，“天玑”位空着，和之前的青铜符纹路吻合。
“找到了！”吴念眼睛一亮，刚想进去，被张起灵拉住——塔门后的沙子里，有东西在动，像条巨大的影子，正缓缓游过来。
“是沙蛇！”阿吉吓得往后退，“快跑！”
那影子游得极快，瞬间到了塔门口，沙子被拱起道浪，露出的脑袋竟有牛头大小，鳞片闪着黑亮的光，嘴里吐着分叉的信子，正是阿吉说的“沙蛇”！
张起灵挥刀砍去，刀光劈在鳞片上，火星西溅，沙蛇吃痛，猛地喷出股毒液，落在石头上，“滋滋”冒烟。胖子举起步枪，子弹打在蛇眼上，沙蛇惨叫一声，转身想逃，被张起灵追上，刀从七寸刺入，沙蛇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乖乖，这玩意儿比雪狼还凶！”胖子擦着汗，“胖爷我的手都软了。”
佛塔内部很暗，借着头灯的光，能看见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个玉盒，盒盖上刻着“天玑”二字。吴邪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果然躺着块青铜符，和之前的两块拼在一起，正好是北斗三星。
“还差西块。”吴邪把符收好，“看来这北斗七符，真要走遍大江南北才能集齐。”
张起灵突然看向塔外，眉头皱起：“有人来了。”
吴念跑到门口，看见远处的沙丘上有几个黑影，正骑着骆驼往这边赶，领头的黑袍下露出半张脸，正是潘子昂！他居然追到了沙漠！
“阴魂不散的东西！”胖子骂着，举起步枪，“胖爷我今天非得崩了他不可！”
“别冲动，”吴邪拉住他，“沙漠里不宜恋战，我们有水和骆驼，先撤，找机会甩掉他。”
张起灵把玉盒塞进吴念背包，又往骆驼背上的水囊里加了些水：“往东边走，那里有片绿洲，能绕路。”
阿吉早就吓得爬上骆驼，催促道：“快！他的人有枪！”
一行人骑着骆驼往东边跑，潘子昂的人在后面追，枪声在沙漠里回荡，子弹“嗖嗖”地从耳边飞过。小白突然从吴念肩头飞起来，对着后面的骆驼俯冲下去，用喙啄瞎了一匹骆驼的眼，那骆驼受惊，带着人滚进沙坑，减缓了追兵的速度。
“小白好样的！”吴念喊着，回头看了眼渐渐远去的佛塔，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又找到一块符，却也离危险更近了。
夕阳把沙丘染成金红，驼铃声“叮当”响，混着风声，像支悲壮的歌。吴念靠在驼峰上，看着身边的人——吴邪在看地图，胖子在骂潘子昂，小哥望着远方，阿吉哼着小调——突然觉得这沙漠虽然荒凉，却因为他们，变得有了温度。
绿洲在前方闪着绿光，像块翡翠。吴念摸了摸背包里的三块青铜符，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却不觉得冷。他想起奶奶的话“平平安安比啥都强”，想起爸爸举他时的力道，想起三叔塞给他的椰子糖……这些暖乎乎的念想，像沙漠里的绿洲，总能在疲惫时给人力量。
“到绿洲了。”吴邪的声音传来，带着点轻松。
吴念抬头，看见成片的胡杨和海子，水鸟在水面上飞，像幅画。他笑了笑，拍了拍小白的头：“歇会儿，给你找鱼吃。”
小白“啾”地应了一声，展翅飞向海子，翅膀扫过水面，溅起的水珠在夕阳里闪着光。
潘子昂还在后面，剩下的青铜符还在未知的远方，青铜门的秘密还藏在迷雾里……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路还长，他们还在走，身边的人还在。
挺好的。
吴念想。
真的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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