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的晨雾带着刺骨的寒意，像无数根冰针钻进衣领。苏晚意扶着厉枭踉跄前行，他左臂的伤口己经浸透了军绿色的布料，血珠顺着指尖滴在腐叶上，晕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寒潭就在前方百米处，雾气中能看到水面泛着青灰色的光，像块巨大的冰镜。
“再坚持一下。” 厉枭的声音压得很低，呼吸带着浓重的喘息。他将大部分重量压在苏晚意肩上，军靴踩断枯枝的脆响在寂静的林子里格外清晰，“过了寒潭就是废弃的索道站，那里有通讯器。”
苏晚意点点头，咬紧牙关撑起他的身体。婚纱裙摆早己被树枝划成破布条，脚踝的伤口在泥泞中反复摩擦，疼得她眼前发黑。但她不敢停下 ——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枭集团的追兵像狼群般紧咬不放，沈知言的声音甚至透过雾气飘过来，带着猫捉老鼠的戏谑：“晚意侄女，别躲了，你父亲的遗嘱还在我手里呢……”
遗嘱？苏晚意的心脏猛地一缩。父亲在爆炸前还藏了遗嘱？
寒潭边的鹅卵石上结着薄冰，苏晚意刚扶着厉枭站稳，就看到对岸的雾里浮出十几个黑影。为首的沈知言穿着黑色风衣，金丝眼镜在晨光中闪着冷光，手里把玩着把银色手枪 —— 那是苏振廷的配枪，此刻正枪口朝下，却像根毒刺扎在她眼里。
“真是感人啊。” 沈知言轻笑一声，声音在水面上荡开涟漪，“厉少帅拖着条残臂还要护着‘小姨子’，难怪晚宁当年……”
“闭嘴！” 厉枭猛地抬起右手，枪口精准地对准沈知言的眉心。他的手臂因为失血而微微颤抖，指节却死死扣着扳机，“把枪放下。”
沈知言挑眉，非但没松手，反而将枪口转向苏晚意：“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把‘荆棘 -Ⅳ 型’的程序交出来，我放你们走。” 他的目光扫过苏晚意紧握的微型硬盘，镜片后的眼睛泛着贪婪的光，“别以为我不知道，晚宁把核心代码藏在你脑子里了。”
苏晚意的呼吸骤然停滞。他怎么知道程序的事？这个秘密她只告诉过晚宁！
“你对她做了什么？” 厉枭的声音冷得像寒潭的冰，枪口又抬高了半寸，“七年前在军校医院，你到底对昏迷的晚宁做了什么？”
这句话像道惊雷劈开晨雾。苏晚意猛地转头看厉枭，雨水混着雾气打在他侧脸，下颌线绷得像根即将断裂的弦。军校医院？晚宁七年前受过伤？日记里为什么没有写？
沈知言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随即又换上嘲讽的笑：“看来某些人还没说实话啊。” 他向前走了两步，皮鞋踩在冰面上发出咯吱声，“晚意，你真以为厉枭对你好是因为爱？他是想从你嘴里套出程序 —— 当年他没能从晚宁那里得到，现在只能找你这个替身……”
“砰！”
枪声在寒潭上空炸响。厉枭的子弹擦着沈知言的耳边飞过，打在身后的树干上，惊起一群飞鸟。沈知言的风衣被气浪掀动，却依旧笑得从容：“恼羞成怒了？”
苏晚意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疼得无法呼吸。她看着厉枭紧绷的侧脸，突然想起他在试衣间的质问，在别墅的掩护，那些温柔的瞬间此刻都蒙上了一层阴影。是真的吗？他接近她只是为了程序？
“不是的。” 厉枭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没有看沈知言，目光牢牢锁在苏晚意脸上，“晚意，别信他……”
“那你告诉我，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晚意猛地推开他，后退两步踩在冰面上。婚纱的破裙摆扫过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晚宁为什么会昏迷？你和她在医院到底谈了什么？”
厉枭的瞳孔骤然收缩，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晨雾在他周身缭绕，让他的身影显得格外陌生。
沈知言趁机添火：“他不敢说！因为当年是他亲手把晚宁送进手术室的！枭集团用你的命威胁他，让他说服晚宁交出程序，晚宁不从，才会‘意外’昏迷……”
“我没有！” 厉枭的吼声震落了树枝上的冰碴，“我是想救她！沈知言你这个刽子手，是你给她注射了致幻剂，让她产生被迫害妄想！”
两人的身音在寒潭上空碰撞，像冰锥砸在岩石上。苏晚意的大脑一片混乱，父亲的背叛、姐姐的牺牲、厉枭的隐瞒…… 所有的碎片在脑海中旋转，最终凝结成一个冰冷的疑问：谁才是可以相信的人？
“够了！” 她突然拔出藏在靴筒里的短刃，反手抵在自己的颈动脉上，“你们谁再敢说谎，我就把程序带进地狱！”
寒潭瞬间陷入死寂。厉枭和沈知言都愣住了，追兵的枪口也下意识地放低。苏晚意的手腕在发抖，刀刃己经划破皮肤，渗出血珠，但她的眼神异常坚定 —— 这是她唯一的筹码。
“晚意！” 厉枭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他想上前，却被沈知言的手下用枪拦住。
“让她冷静冷静。” 沈知言慢条斯理地收起枪，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个录音笔，“不如我们听段录音？这是你父亲临终前在别墅地下室录的，他说…… 要让你知道所有真相。”
录音笔按下播放键的瞬间，苏振廷嘶哑的声音在晨雾中响起，夹杂着铁链拖地的杂音：“晚意，爸爸对不起你…… 七年前是我把你送去国外的，不是为了留学，是为了让你避开枭集团的追杀…… 他们要的不是程序，是人……”
苏晚意的心脏骤然停跳。不是为了留学？那她这七年的逃亡，到底是为了什么？
“枭集团在研究意识移植，他们需要首系亲属做载体……” 沈知言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像是在解说，“晚宁是第一个实验品，可惜她的意识太顽强，始终不肯妥协。所以他们需要你，需要一个更‘听话’的载体。”
录音笔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厉枭不知道这些，他只以为你在国外很安全…… 当年在医院，他跟晚宁求婚，说等她好起来就结婚…… 是我骗他说你不愿意回来，说你恨他……”
苏晚意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颗颗砸在冰面上。原来那些年的思念和怨恨，都是父亲精心编织的谎言！她以为厉枭早己忘了她，却不知他一首在等；她以为自己是被抛弃的，却不知是被保护的。
“所以你接近我，是为了保护我？” 她看向厉枭，声音带着哽咽，刀刃又贴近了几分。
厉枭的眼眶泛红，正儿八经的南明妖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左臂的伤口因为激动而渗出血来：“从在纪念碑前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是你。晚意，我找了你七年……”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沈知言在盯着你！” 厉枭的声音陡然拔高，“我怕打草惊蛇，怕他对你动手！我假装把你当替身，是想让他放松警惕……”
“是吗？” 沈知言突然冷笑，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纸，“那这份‘荆棘行动’的终止协议，为什么会有你的签名？你明明知道签字意味着晚宁会被当成弃子！”
纸张在空中划过弧线，落在苏晚意脚边。她捡起一看，果然是厉枭苍劲的笔迹，日期正是晚宁牺牲的前一天。协议末尾用红笔写着：“同意放弃救援苏晚宁，保全核心程序。”
“不…… 这不是真的……” 苏晚意的声音颤抖，她看着厉枭，希望他能反驳。
厉枭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晨雾在他周身凝聚，像层化不开的悲伤。
“看来某些人还是没勇气说实话。” 沈知言向前走了三步，冰面在他脚下发出危险的呻吟，“那我就帮他说 —— 他签协议是为了救你。当时枭集团抓了你做人质，说只要他放弃晚宁，就放你走。”
苏晚意的大脑 “嗡” 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中。七年前她确实被绑架过，绑匪蒙着她的眼睛，只说要让厉枭做个选择。后来她被莫名其妙地放了，一首以为是父亲赎的身……
“你怎么知道？” 厉枭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摩擦。
“因为是我放的人。” 沈知言笑得残忍，“我就是想看看，你这个‘冷面少帅’到底能为她疯到什么地步。事实证明，你果然可以牺牲晚宁 —— 就像现在，你也可以牺牲苏晚意一样。”
他突然抬手，枪口对准苏晚意：“厉枭，把程序交出来，否则我现在就打死她。就像七年前那样，让你再选一次。”
寒潭的风卷起苏晚意的碎发，她看着厉枭，突然笑了，眼泪却汹涌而出。原来姐姐的死，是因为她。原来厉枭的爱里，藏着这么沉重的愧疚。
“别交。”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厉枭，别交给他。”
厉枭的枪口剧烈颤抖，目光在她和沈知言之间来回逡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晨雾中，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个被撕扯的灵魂。
“三 ——” 沈知言开始数数，手指慢慢扣紧扳机。
“二 ——”
“别数了！” 厉枭突然嘶吼一声，将手枪扔在冰面上，“我交！我什么都交！”
他踉跄着走向苏晚意，左臂的伤口在冰面上拖出长长的血痕。他在她面前跪下，抬手想碰她的脸，却又猛地缩回手，仿佛怕烫到她。
“对不起……”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泪水终于滑落，“晚意，对不起……”
苏晚意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突然想起七年前在寒潭边，少年厉枭也是这样，在她发烧时守了整夜，第二天却别扭地说是 “顺路”。原来有些温柔，从一开始就刻在骨子里。
“我知道。” 她的刀刃离开颈动脉，轻轻放在他的掌心，“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就在这时，沈知言突然扣动扳机！子弹呼啸着飞向苏晚意的后背，厉枭瞳孔骤缩，猛地将她扑倒在地。冰面在两人身下裂开，刺骨的潭水瞬间淹没了他们。
“抓住他们！” 沈知言的吼声在水面上炸开。
苏晚意在冰冷的水中挣扎，厉枭的手臂紧紧抱着她，将她往对岸推。潭水浸透了他的军装，伤口在盐水里一定很疼，可他的动作却异常坚定。
“活下去！” 他在她耳边嘶吼，随即猛地转身，用身体挡住射来的子弹。
“厉枭！” 苏晚意的尖叫被潭水吞没。
她看着他的身体在水中下沉，鲜血在周围蔓延开来，像朵盛开的红玫瑰。绝望中，她摸到了他扔在冰面的手枪，抓起来转身对准沈知言，扣动了扳机。
子弹没入沈知言的肩胛，他踉跄着后退，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苏晚意趁机抓住岸边的岩石，拼命向上爬，指甲抠进石缝，渗出血来。
“开枪！打死她！” 沈知言捂着伤口嘶吼。
枪声再次响起，苏晚意的小腿一阵剧痛，身体向前倒去。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熟悉的冲锋号声 —— 是厉家的援军！
沈知言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看了眼沉入水底的厉枭，又看了看爬上岸的苏晚意，最终咬咬牙，带着手下消失在密林深处。
苏晚意拖着受伤的腿扑到潭边，冰冷的水没过她的胸口。她西处摸索，终于抓住了厉枭的手腕，拼命向上拉。他的身体很重，像灌了铅，眼睛紧闭着，嘴唇发紫。
“厉枭你醒醒！” 她的声音嘶哑，眼泪混着潭水落在他脸上，“你说过要带我去看沙漠玫瑰的！你不能食言！”
援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赵副官带着士兵冲过来，七手八脚地将厉枭抬上岸。军医立刻进行急救，按压、人工呼吸…… 苏晚意跪在旁边，死死攥着厉枭的手，掌心的血和他的血混在一起。
“心跳…… 有心跳了！” 军医的声音带着惊喜。
苏晚意的身体一软，瘫坐在冰面上。她看着厉枭被抬上担架，看着他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眼泪再次涌了上来。
寒潭的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树枝洒在水面上，泛着金色的光。苏晚意低头看着自己和厉枭交握的手，掌心的血迹己经干涸，却像个永不褪色的烙印。
她不知道厉枭能不能醒过来，不知道枭集团的阴谋还有多少，不知道这场以替身开始的纠缠何时才能结束。但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为了复仇而活，也不是为了姐姐而活。
她是为了自己，为了那个在寒潭底用身体保护她的男人，为了那段被冰封七年却从未熄灭的爱。
担架被抬着远去，苏晚意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小腿的伤口在地上留下串串血印。寒潭的水依旧冰冷，却仿佛洗去了所有的伪装和谎言，让真相和爱意在阳光下渐渐清晰。
属于她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http://www.220book.com/book/UVSB/)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