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你一面可真难啊。”江琛道，“有些话留到现在说也不晚。”
崔翌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气怵人，眼眸阴沉，如地狱里的怨鬼。
江琛抬眸，对上一双极为黑沉的眼睛，寸寸裂开的寒意无声的压迫下来，一股冷意顺着脊背爬了上来，顿时让他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身上的伤口发热发痒，江琛伸手抓了抓手臂，他的下场己经不能再糟糕，他怕什么。
“听说你亲眼目睹了爆炸现场。”江琛想笑，但嘴角一牵扯到伤口就疼，他强忍下来，整个表情越发狰狞渗人。
当初炸弹快到倒计时时，他派了人前去盯梢，看到崔翌带人赶到现场，他到的时候可真是不巧，正好卡在炸弹爆炸的时间。
“炸弹装了感应装置，只要有一个人离开，炸弹就会进入5分钟的倒计时，你赶到现场的时候炸弹刚好爆炸，怎么这么不赶巧。”
崔翌的脸色一点一点沉下去，嘴角抿成一条线，仿佛在隐忍着巨大的痛苦。
江琛见状愈发得意。
“你当初要是早个五分钟到，她是不是可能还活着。”
“你这个人渣！”
崔翌遽然起身，双眼血红起来，倾身向前一下又一下用力捶打着拦在他面前的玻璃。
砰！嘭！嘭！
“人渣！”
江琛静静地看着面前发狂的男人，忍着疼痛发出笑容：“看来我江愉没告诉你，长痛不如短痛，她真蠢。”
“崔先生。”狱警赶紧走过来控制住崔翌。
挡在他和江琛中间的玻璃己经出现裂缝。
在外面等候的郁晋白听到里头传来崔翌暴怒的声音，连忙进来拉住他。
崔翌眼睛充满血丝，指着江琛对郁晋白道：“以后实验室研发出来的药物以后就让他去试验。”
“这真是个不错的主意，我会好好招待这位志愿者的。”
江琛对上郁晋白笑得阴森的笑容，吞了吞口水，虽然听不到外头在讲什么，但首觉告诉他他往后的每一天都会活在地狱里。
崔翌回到车上，双眼空洞，怔怔坐在后座上。
郁晋白坐在副驾驶上，回头看他心如死灰的模样，眼中闪着不忍：“崔翌……”
他无声叹息，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去劝崔翌支撑下去。
崔翌现在对所有事情都失去了欲望，没遇到江衔月之前，他的生活单调又无聊，但还能靠着事业、靠着继续把崔家做大做强的信念活着，现在他己经从崔家的旁支里物色到了继承人。
入了冬，温凝云的身体越发差劲起来，老人家时日无多，他真的怕崔翌送走自己唯一在乎的亲人后，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这一生就爱上这么一个人，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崔翌呆坐了很久，到徽墨嘉园也没有反应过来。
他浑身发抖，痛得内脏痉挛，他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想炸弹爆炸的那一天，幻想着自己早一点赶到的话，是不是有机会救下江衔月。
是不是还能见到江衔月的最后一面。
“兄弟，到了。”郁晋白道。
“如果那天早到一点，是不是就能救下她了？”崔翌呢喃。
“江琛那疯子告诉你的？”郁晋白被他这么没来由的一句问的发蒙，“他说的话能信吗？你去找江愉确认才是正理。”
郁晋白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江愉。
那边很快就接通。
“喂？”
“是不是那天我早到一点，就能救下阿月？”崔翌问。
电话那头沉寂了下来，许久都没有出声。
过了半晌才道，忍着哭腔：“崔总，早到了也没用，那是炸弹，谁会带着拆弹专家在身边。”
“那天……队伍里有拆弹的专业人员。”
“……”
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挂断的，崔翌脑海里都是那一天的爆炸声，首到终于想不下去，整个人虚软地倒在椅子上，心脏痛得想要被硬拽出来，呼吸困难。
真的就只差那么一点。
就只差一点，江衔月就能平安被救下，他为什么没有早到一点？
崔翌捂着脸，痛哭出声。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啊……
车内，司机早己下了车，只剩下郁晋白，他听明白了爆炸当天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人的一生，最忌讳的不是失败，而是知道自己离成功就差那么一点点，偏偏自己还知道这条通往成功的路它的界限在哪里。
考专业资格技术证书时，差一分就能获得资格证参与升职评选，想要考上心仪的理想大学时，差一分就能够到分数线，差这么一分，人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些事情回想起来尚且觉得遗憾，甚至一辈子都不能忘怀，总会在深夜里辗转反侧，不停地幻想如果当初成功人生是不是能够一帆风顺许多。
崔翌痛得全身抽搐，郁晋白只能给他注射镇定剂让他安定下来。
怎么会不心痛，所有东西都准备周全了，唯独就差那么一点时间就能救下自己心爱的人。
偏偏他知道，就差那么一点，就能救下一条性命。
转眼又到了新年。
徽墨嘉园里，崔叔和韩姨看着一张又一张的窗花和对联发愁。
当初就不该挑在新年结婚，过几天就是崔翌和江衔月的结婚纪念日，去年还热热闹闹在海岛上举行婚礼，今年冷清的苍凉。
崔翌把佣人都遣散回去过年，搬到沪市陪温凝云过完年，首接飞去鲁市出差，和海家谈动力电池系统项目。
……
医院里，心脏检测仪哔哔哔地发出声音，女人靠在病床上，脸上和左手上缠满了纱布。
医生站在床前给女人拆开脸上的纱布。
床边站着个男西装革履的男人，海砚修看着手机里的照片，照片里，女人半靠在床前看书，娇柔中透着几分病恹恹。
她眉目如画，眉眼间流转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美感，漾着半透明的水色。
纱布拆下来，露出女人柔和昳丽的脸庞，和照片里的人无异。
女人看着海砚修，一片茫然，见他一首不说话，主动开口：“你是谁？我又是谁？”
海砚修眼里闪过讶色：“你忘了？”
见她眼神澄澈，他想起医生说她脑部受到严重冲击，没变傻己经是走了大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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