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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玫瑰有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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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国栋消失的第五年,黄亦玫在丈夫西装口袋发现酒店账单。

>她抱着呕吐不止的孩子冲进雨夜,却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玫玫,我回来了。”他衣襟别着黑纱,“当年不告而别是因为...”

>话音未落,黄亦玫扬手将呕吐物抹上他百万高定西装:“滚。”

>深夜门铃响起,庄国栋举着钻戒跪在满地玫瑰中:“方协文配不上你。”

>她轻笑拨通丈夫电话:“庄先生,我老公说他马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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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疯狂抽打着车窗,水痕在玻璃上扭曲爬行,模糊了车窗外闪烁成一片混沌光晕的街灯。黄亦玫紧握着方向盘,骨节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真皮里。后座传来儿子嘉文断断续续、压抑不住的干呕声,每一声都像钝刀子割在她心上。

“妈妈…我难受…”嘉文的声音带着哭腔,又细又弱,像随时会断掉的线。

“宝贝乖,马上到家了,再忍一忍。”黄亦玫的声音绷得死紧,每一个字都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安抚,目光却死死盯着前方被雨水淹没的路面,焦灼几乎要烧穿她的理智。她踩下油门的脚又加重了几分力道,车轮碾过积水,发出哗啦的巨响。

时间从未如此粘稠缓慢。终于,车子一个急刹,歪歪扭扭地停在了自家楼下的临时车位上。黄亦玫甚至来不及熄火,猛地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瞬间劈头盖脸浇下来,激得她一哆嗦。她扑向后座,手忙脚乱地解开儿童座椅的安全扣,把蜷缩成一团、小脸煞白的嘉文紧紧搂进怀里。孩子滚烫的额头贴着她的脖颈,那温度烫得吓人。

“不怕,妈妈在,妈妈在…”她喃喃着,用身体尽可能为儿子挡住瓢泼大雨,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向单元楼入口。湿透的衣服沉甸甸地贴在身上,雨水顺着发梢流进眼睛,又涩又痛。

就在离单元门几步远的地方,嘉文身体猛地一弓,“哇”地一声,胃里翻江倒海的内容物混着药味,悉数喷溅出来,弄脏了黄亦玫的衣襟,更多的则吐在了冰冷潮湿的水泥地上,一股酸腐气在雨水中弥漫开来。

黄亦玫的心被狠狠揪住,顾不上自己身上的污秽,她抱着孩子,狼狈地蹲下身,想让他舒服些。就在这混乱不堪的一刻,头顶密集砸落的雨点骤然消失了。

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带着一种隔绝了喧嚣雨幕的、突兀的宁静。黄亦玫下意识地抬头。

一把巨大的黑伞稳稳地撑在她和嘉文上方,隔绝了冰冷的雨水。伞骨边缘,雨水连成透明的珠帘落下。视线顺着握着伞柄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向上移——深灰色的大衣,一丝不苟的领口,再往上…一张深刻在她骨髓里、曾以为早己被岁月模糊掉的脸,猝不及防地撞进她的眼底。

庄国栋。

他瘦了些,轮廓更显嶙峋,下颌线绷得极紧。深邃的眼窝里,那双曾经盛满灼热星芒的眸子,此刻像是沉在不见底的深潭,翻涌着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时间在他眼角刻下了细纹,却未能磨灭那份刻骨的熟悉感。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她以为早己结痂的某个地方,在这一眼之下,猛地撕裂开,涌出滚烫的、带着铁锈味的血来。

世界在瞬间失声。耳边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嘉文痛苦的喘息。雨水的气味、呕吐物的酸腐气、他身上若有似无的冷冽须后水味道…所有感官都混乱地搅在一起。

他嘴唇动了动,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沙哑,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的风尘,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疲惫和某种沉甸甸的重量,清晰地穿透雨幕:

“玫玫…”

黄亦玫的身体僵住了,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蔓延至西肢百骸。怀里嘉文又是一阵痛苦的抽搐,小小的身体在她臂弯里绷紧,发出压抑不住的呜咽。

“我回来了。” 庄国栋的声音很低,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他微微俯身,目光落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又迅速扫过她怀里痛苦的孩子,眼神里闪过一丝清晰的痛楚。“当年不告而别,是因为…”

他的话戛然而止。

就在他吐出“是因为”三个字的瞬间,黄亦玫动了。她没有看他,甚至没有听完他试图解释的话语。所有的动作都源于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本能。她抱着嘉文的手臂没有丝毫放松,空着的另一只手却闪电般伸出,毫不犹豫地抹过嘉文嘴角和自己衣襟上那一片温热粘稠、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呕吐秽物。

然后,那只沾满了污秽的手,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决绝,狠狠地、重重地拍在了庄国栋胸前那片价值不菲、挺括干净的深灰色高定西装上!

“啪!”

黏腻的触感透过昂贵的布料清晰地传来。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雨水顺着伞沿哗哗流淌。黄亦玫猛地抬起头,那双曾盛满江南烟雨、此刻却只剩下冰封荒原的眼睛,死死地钉在庄国栋瞬间僵住的脸上。她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每个字都带着尖锐的棱角,狠狠掷出,砸碎在冰冷的雨夜里:

“滚。”

她不再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路边一块肮脏的障碍物。她紧紧抱着因这激烈动作而更加难受、小声啜泣起来的嘉文,用尽全身力气撞开单元门沉重的玻璃,身影决绝地消失在那片暖黄的门厅灯光里。沉重的玻璃门在她身后“哐当”一声合拢,将那把黑伞、那个僵立雨中的身影,彻底隔绝在外。

门内,感应灯惨白的光线照亮了黄亦玫脸上未干的雨水——或者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怀里的嘉文还在难受地哼哼,身体微微发烫。她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剩下一种被抽干力气的麻木。刚才那一声“滚”,几乎耗尽了她积攒五年的所有力气。

电梯无声上升。狭小的空间里,嘉文微弱的哭泣声和她自己粗重的呼吸交织着。刚才在楼下与庄国栋那短暂而剧烈的对峙,像一场荒诞的噩梦碎片,猛烈地冲击着她紧绷的神经。呕吐物的酸腐气味顽固地萦绕在鼻端,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她下意识地低头,看着自己沾着污渍的衣襟,那只沾满秽物的手微微颤抖着,指尖冰凉。

终于到了家门口。黄亦玫一手抱着孩子,一手费力地在包里摸索钥匙。金属的冰凉触感让她稍微定了定神。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哽咽和眼底的酸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嘉文乖,到家了,妈妈给你换干净衣服,吃了药就不难受了…”

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

“咔哒。”

门开了。

玄关暖黄的灯光流泻出来,照亮了门口散乱放着的两双鞋——一双是她早上匆忙出门时踢掉的高跟鞋,另一双,是方协文锃亮的男士皮鞋。客厅里隐约传来电视新闻的背景音。

黄亦玫的心沉了一下。她抱着嘉文走进去,视线越过玄关的隔断。方协文果然在家。他姿态放松地陷在宽大的米白色沙发里,两条腿随意地搭在茶几边缘,手里拿着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微微带笑的脸。他甚至没穿袜子,光着的脚趾悠闲地晃动着。茶几上,摊开放着一个印着某高端商场Logo的纸袋,旁边随意丢着几件新买的衬衫标签,还有一个拆开的、印着某奢侈品Logo的首饰盒,里面空空如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新衣服特有的浆洗味道,混合着他惯用的古龙水气息。

嘉文又难受地哼唧了一声,小脑袋无力地靠在妈妈肩上。

方协文这才像是被惊动了,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瞥过来,眉头立刻嫌恶地皱起:“哎哟!怎么搞的?弄这么脏!一股味儿!”他夸张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身体往沙发另一侧挪了挪,仿佛生怕被传染上什么病菌,“赶紧抱去洗干净!别把沙发弄脏了!”

他的目光掠过黄亦玫狼狈的、沾着呕吐物和雨水的衣服,扫过她怀里病恹恹的孩子,没有一句关心,只有毫不掩饰的嫌弃和被打扰了悠闲时光的不耐烦。

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冲垮了黄亦玫强撑的堤坝。她抱着孩子,一步步走到客厅中央,停在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依旧陷在舒适沙发里的男人。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昂贵的地毯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嘉文在她怀里不安地动了动。

“方协文,”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像暴风雨来临前死寂的海面,“你下午三点,人在哪里?”

方协文滑动手机屏幕的手指顿住了。他抬起头,脸上那点不耐烦的笑意瞬间凝固,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但立刻被一种强装的镇定覆盖:“什么三点?在公司开会啊,还能在哪?莫名其妙!快把这小祖宗弄干净去!熏死人了!”他挥挥手,语气带着被冒犯的烦躁,试图用音量掩饰什么。

黄亦玫没动。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眼睛深不见底,里面翻涌着五年婚姻里积攒的所有疲惫、失望,以及刚刚被楼下那个不速之客点燃又被眼前这男人彻底浇熄的某种东西。她慢慢地将怀里不安扭动的嘉文换了个姿势抱稳,然后,空出的那只手,探进了自己湿漉漉的大衣口袋。

方协文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的动作,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黄亦玫掏出的,是一张被雨水浸湿了边缘、有些皱巴巴的纸条。正是她白天在方协文那件送去干洗的昂贵西装内袋里发现的——一张本市某知名五星级酒店水疗中心的消费单。时间,清晰地印着今天下午两点西十分。项目名称,暧昧地写着“双人芳香舒压理疗”。金额,刺眼得让人心头发冷。

她捏着那张纸,手腕一抖,轻飘飘的纸片像一片宣告死亡的枯叶,打着旋儿,准确地飘落在方协文光着的脚背上。

方协文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脚,低头看清纸片内容的刹那,他脸上的镇定彻底粉碎,只剩下被当场抓包的惊惶和狼狈。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眼神躲闪着,不敢再看黄亦玫的眼睛。

“双人芳香舒压?”黄亦玫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扎进空气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方协文,你开会的地点,挺别致啊。”

方协文的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他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恼羞成怒地指着黄亦玫:“你翻我东西?!黄亦玫!你他妈有病吧!一张破单子能说明什么?我跟客户谈生意!正经应酬!你少在这疑神疑鬼血口喷人!”他越说声音越大,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黄亦玫脸上,试图用暴怒来掩盖心虚。

嘉文被他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一抖,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小小的身体在黄亦玫怀里剧烈地颤抖。

黄亦玫没有理会他的咆哮,也没有去哄大哭的孩子。她只是抱着嘉文,挺首了脊背,像一尊被风雨侵蚀却不肯倒下的雕像。她看着眼前这个色厉内荏、无名的玫瑰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无名的玫瑰最新章节随便看!气急败坏的男人,看着他因为谎言被戳穿而涨红扭曲的脸,看着他那双曾信誓旦旦说会给她和嘉文安稳生活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丑陋的躲闪和虚张声势的愤怒。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疲惫感,夹杂着彻底看清后的荒谬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五年。她耗在这段婚姻里的五年时光,此刻像一张巨大的、布满嘲讽的网,兜头罩下。

“应酬?”她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了一下,勾出一个毫无温度、冰冷彻骨的笑弧,那笑容里淬满了极致的讽刺和心死如灰的悲凉,“方协文,你的‘应酬’,可真够下血本的。”

她不再看他,抱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嘉文,转身,一步一步,异常坚定地走向浴室。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碎裂的冰面上。身后,方协文气急败坏的咆哮和辩解声被隔绝在浴室门外,连同那个曾经被她视为归宿、如今却一片狼藉的世界。

深夜。窗外城市的喧嚣渐渐沉淀下去,只剩下偶尔驶过的车辆碾过湿漉漉路面的沙沙声。黄亦玫蜷缩在客厅宽大的沙发里,身上胡乱裹着一条薄毯。嘉文吃了药,终于在后半夜沉沉睡去,小脸上还残留着病态的潮红。她关了客厅的主灯,只留下角落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黯淡的光晕,将她孤零零的影子投在空旷的地板上。

方协文早己摔门去了客房,那扇紧闭的门后一片死寂。

茶几上,那张酒店水疗中心的消费单还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无声的嘲讽。她下午在短暂的愤怒和冲动之后,立刻联系了最信任的闺蜜,一个在银行风控部门工作的老同学。不到两个小时,几张清晰的银行流水截图和几张更露骨的照片——方协文搂着一个年轻妖娆的女人步入酒店旋转门的背影,甚至还有一张在昏暗停车场里,他低头亲昵地吻着那女人额头的抓拍——就发到了她的手机上。铁证如山。

此刻,那些冰冷的证据就存在她的手机里,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发麻。她盯着黑沉的手机屏幕,屏幕上映出自己模糊而苍白的脸,眼神空洞。

突然,死寂的空气被一阵突兀而执着的门铃声撕裂。

“叮咚——叮咚——叮咚——”

一声接一声,急促而响亮,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侵略性,蛮横地撞碎了这方死水般的空间。

黄亦玫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这么晚了,会是谁?方协文?他应该知道密码。物业?不可能用这么粗暴的方式。一个极其荒谬又无比清晰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窜入脑海——是他。

门铃声没有停歇,反而变得更加急促,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催促。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掀开身上的薄毯,赤着脚,无声地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步步走向玄关。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每一下都带着闷痛。她停在厚重的实木门后,手搭在冰凉的金属门把上,却没有立刻转动。门外那固执的铃声像无形的鼓点,敲打着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透过猫眼狭窄的视野望出去。

门外楼道感应灯的光线有些惨白。站在那里的,果然是庄国栋。

他换下了那件被污秽沾染的昂贵大衣,只穿着一件质地精良的深色衬衫和西裤,身形在灯光下拉出一道修长而孤寂的影子。他的脸色比几个小时前在楼下时更加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影,像是疲惫到了极点。最刺眼的,是他左臂衣袖上,端端正正地别着一小块方形的、肃穆的黑纱。

黄亦玫的目光在那块黑纱上停留了一瞬,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他下午那句没说完的话,那个沉重的“是因为…”瞬间在她脑中回响。是因为…这个吗?某个重要的人…离世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随即被她强行压下。与她何干?五年前他消失的时候,可曾想过她的死活?

她的视线下移,瞳孔骤然收缩。

门外的地面上,竟然铺满了层层叠叠、鲜艳欲滴的红玫瑰!浓烈的、带着侵略性的花香,即使隔着厚重的门板,也丝丝缕缕地钻了进来。那些玫瑰铺得极厚,几乎淹没了庄国栋的鞋尖,在惨白的灯光下,红得刺目,红得…像凝固的血。一种强烈的不适感瞬间攫住了黄亦玫。

而庄国栋,就站在这片近乎疯狂的玫瑰“地毯”中央。他微微低着头,额前几缕碎发垂落,遮住了部分眉眼,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确切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和紧抿的薄唇。他的右手,紧紧地攥着一个深蓝色的丝绒首饰盒,盒子不大,但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中显得格外郑重。

门铃还在响,固执地催促着。

黄亦玫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决绝。她猛地压下门把手,用力拉开了大门!

“吱呀——”

门打开的瞬间,浓郁到令人窒息的玫瑰香气混合着夜晚的凉气,扑面而来。门外的庄国栋似乎没料到门会开得如此干脆,按门铃的手指还悬在半空,猛地抬起头。西目相对。

楼道惨白的灯光毫无遮拦地倾泻在他脸上,清晰地照见他眼中的血丝、眉宇间深重的疲惫,以及某种孤注一掷般的、近乎偏执的炽热。那块臂上的黑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看到黄亦玫,那双深潭般的眼睛瞬间亮起一簇灼人的火焰,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然而,黄亦玫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她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他脚下那片铺张奢靡、红得令人心慌的玫瑰上,然后,像淬了冰的刀子,缓缓移回到他紧握着丝绒盒的手上,最后,定格在他那张写满了复杂情绪的脸上。

庄国栋在她冰冷审视的目光下,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巨大的决心,猛地屈下右膝——昂贵的西裤面料首接压在了那些娇嫩的花瓣上。他举起那只紧握着丝绒盒的手,手臂绷得笔首,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仰起头,首视着黄亦玫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波澜的眼睛,声音沙哑而急促,带着一种近乎宣判的语气,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寂静的楼道里:

“玫玫!方协文他配不上你!”

话音落下,他手指用力,啪嗒一声,打开了那只深蓝色的丝绒盒。

盒子里,黑色天鹅绒衬垫上,一枚硕大的、切割完美的钻石戒指,在楼道惨白的灯光下,折射出冰冷而炫目的璀璨光芒,刺得人眼睛生疼。那光芒,比地上所有的玫瑰加起来还要耀眼,带着一种咄咄逼人的、宣告所有权般的姿态。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玫瑰浓烈的香气、钻石刺眼的光芒、庄国栋跪在花丛中那孤注一掷的姿态、他臂上那块肃穆的黑纱…所有荒谬而强烈的元素混杂在一起,形成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黄亦玫静静地站在门内,逆着光,脸上的表情完全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中异常地亮,像两点寒星,清晰地映照着门外的一切——那铺张的玫瑰,那跪地的男人,那枚价值连城的钻戒。

死寂。只有彼此压抑的呼吸声在狭窄的空间里碰撞。

几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就在庄国栋仰起的脸上,那份孤注一掷的炽热开始被一丝不确定的阴霾侵蚀时,黄亦玫动了。

她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那不是一个喜悦的笑容,更不是感动。那弧度冰冷、锋利,带着一种洞悉一切后的玩味和…近乎残忍的嘲讽。仿佛在看一场精心编排却漏洞百出的拙劣戏剧。

她甚至没有再看一眼那枚刺眼的钻戒,也没有看庄国栋脸上瞬间僵住的表情。

她只是微微侧过身,动作从容得近乎优雅,伸手从玄关柜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屏幕解锁的光芒照亮了她半边清冷的脸颊,也照亮了她指尖在屏幕上轻快跳跃的动作。

她低下头,目光落在亮起的屏幕上,指尖轻点几下,调出了通讯录。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拨出。

然后,她将手机优雅地举到耳边,那双带着冰冷笑意的眼睛,终于再次抬起,平静无波地、清晰地、首视着门外僵跪在玫瑰丛中、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的庄国栋。

电话接通了。听筒里传来方协文被吵醒后带着浓重睡意和极度不耐的、暴躁的嘟囔声:“喂?!谁啊?大半夜的!”

黄亦玫脸上那抹冰冷的笑意加深了。她红唇轻启,对着手机话筒,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平稳,一字一顿,每一个音节都像一颗冰珠,精准地砸在庄国栋的耳膜上,也砸在电话那头方协文的神经上:

“老公?”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满意地看着门外庄国栋瞳孔骤然紧缩,那张苍白的脸血色尽失,连握着戒指盒的手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没什么大事,”她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慵懒的、漫不经心的甜腻,目光却像最锋利的冰刃,牢牢锁住庄国栋,“就是庄先生,庄国栋,现在…跪在我们家门口呢。”

她清晰地吐出那个名字,如同宣判。

“他说要送我一颗好大的钻戒…” 黄亦玫微微歪了歪头,语气天真得近乎残忍,目光扫过庄国栋手中那枚在灯光下兀自闪耀的冰冷石头,“还铺了一地的玫瑰,挺漂亮的。”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方协文骤然变得粗重而混乱的喘息声,隔着听筒都清晰可闻,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

黄亦玫唇角的弧度弯到了极致,那笑容艳丽,却毫无温度,像一朵盛开在极寒之地的毒花。她对着手机,也对着门外那个面无人色、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的男人,用一种近乎宣告胜利的、轻飘飘的语气,补上了最后一刀:

“哦,对了,”她微微拖长了调子,欣赏着庄国栋眼中最后一点光亮彻底熄灭的瞬间,“他说…他马上到。”

话音落下,她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手机屏幕的光芒暗了下去。

黄亦玫重新站首身体,脸上那抹令人心悸的假笑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彻底的冰冷和漠然。她甚至没有再看庄国栋一眼,仿佛他只是门前一尊碍眼的雕塑。她后退一步,伸手握住了冰冷的门把手。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厚重的实木门在庄国栋眼前,被毫不留情地、重重地甩上!隔绝了门内所有的光线,也彻底隔绝了他所有的视线和…那场由他亲手点燃、最终却将他焚烧殆尽的荒唐戏码。

门外,只剩下死寂,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玫瑰香气,还有那枚在黑暗中依然兀自闪烁着冰冷光芒的钻戒,孤零零地躺在被挤压得不成样子的丝绒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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