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从通风井上方倾泻而下,瞬间裹住了钟国强。左眼深处那只沉寂的魔瞳,在感知到这股气息的刹那,猛地收缩、膨胀、再收缩,如同濒死的心脏在绝望中最后一次搏动。那并非攻击,而是一种冰冷的触碰,一种跨越空间的、漠然的“注视”。
同源!
这念头如同冰锥刺入钟国强的脑海,带来的是比身体伤痛更深的寒意。那个撕裂空间、如同深渊般的存在,它的同类……就在上面?就在这通风井之外?巨大的通风管道在微弱的光线下投下扭曲交错的阴影,如同巨兽冰冷的肋骨,将他们囚禁在这狭窄的井底。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陈腐的油污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令人不安的甜腥——那是他们自己伤口渗出的血,混合着绝望的味道。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从旁边传来。
钟国强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铁鹰背靠着巨大的生锈管道滑坐在地,如同崩塌的山岳。他那只完好的右手死死捂住断腕处,指缝间,暗红的血依旧在缓慢地、固执地渗出,在冰冷的地面上汇成一小滩粘稠的深色。他巨大的头颅低垂着,粗重的喘息带着破风箱般的杂音,每一次吸气都让宽阔的胸膛剧烈起伏,牵扯着内腑的伤势,嘴角又有新的血沫溢出。他怀里,单禾媚苍白的小脸紧贴着他血迹斑斑的胸膛,像一朵随时会凋零的冰花。
另一边,梅第斯蜷缩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身体筛糠般颤抖着。他双手死死抱着头,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指缝间露出的银灰色瞳孔涣散而惊恐,失焦地对着虚空。他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像是在默念着什么破碎的咒语,又像是在无声地尖叫。刚才洞口那超越理解的存在带来的精神冲击,显然对他的伤害远超旁人。
寒冷、失血、无法抑制的疲惫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撕扯着钟国强的意识,要将他拖入黑暗。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刺痛和口腔里弥漫开的血腥味让他精神一振,强行驱散了眼前的阵阵发黑。不能睡!现在睡了,可能就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鹰…鹰子!”钟国强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喉咙里像是堵满了沙砾。他挣扎着,用还能动的右手撑住冰冷粗糙的管壁,一点一点挪动身体,蹭到铁鹰身边。每动一下,左肩的伤口就传来钻心的剧痛,胸口也闷得喘不过气。
铁鹰巨大的身躯震动了一下,布满血丝的眼睛艰难地抬起一条缝,看向钟国强,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回应:“…强…哥…”
“手…你的手!”钟国强目光死死盯着那不断渗血的断腕,心沉到了谷底。在冰窟里还能勉强冻住伤口减缓失血,但这里温度虽然低,却远达不到那种程度。“止…止血…必须止血!”
铁鹰似乎想摇头,但牵动了伤势,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艰难地松开捂着断腕的右手,露出了那血肉模糊的创面。断裂的骨骼和撕裂的筋肉暴露在污浊的空气里,看得钟国强头皮发麻。铁鹰用那只完好的手,颤抖着在自己沾满血污和冰渣的战术背心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了几样东西——一个瘪瘪的水壶,一小块压缩到极致的黑褐色能量块,还有…一小卷边缘发黑的、染血的绷带。那是之前单禾媚塞给他的,仅剩的一点医疗物资。
“没…没了…”铁鹰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他试图像单禾媚那样处理伤口,但那只蒲扇般的大手此刻笨拙得如同孩童,仅存的绷带根本无法有效覆盖和加压那巨大的创面。
钟国强的心揪紧了。他猛地想起什么,右手在自己同样破破烂烂的作战服口袋和腰带上摸索。战术匕首还在,但水壶在之前的搏杀中早就不知丢到哪里去了。最终,他的手指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小东西——是那个从维克身上搜刮来的、装着深蓝色液体的金属小瓶!
“这个…”钟国强喘着气,将小瓶举到眼前。瓶身冰凉,深蓝色的液体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微光。“维克…格伦…用这个…可能…能止血…”他想起了格伦胸甲碎裂后喷出的蓝色冰雾,还有维克那被冻住的伤口。
铁鹰看着那小瓶,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维克的东西?那疯子用的东西能是好玩意?但看着自己还在不断渗血的断腕,感受着身体里力量随着血液一点点流逝的虚弱感,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疑虑。他咬了咬牙,用眼神示意钟国强动手。
钟国强用牙咬掉瓶盖,一股极其刺鼻、类似劣质化学药剂混合着薄荷的古怪气味瞬间冲入鼻腔。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瓶口倾斜。一滴粘稠的深蓝色液体滴落在铁鹰血肉模糊的断腕创面上。
嗤——!
轻微的灼烧声响起,伴随着一缕极淡的蓝烟。铁鹰庞大的身躯猛地绷紧,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闷吼,额头瞬间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混合着血污滚落。那滴蓝色液体如同活物般,迅速在创口表面蔓延开来,所过之处,翻卷的血肉和断裂的微小血管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类似冰晶的深蓝色硬痂!涌出的鲜血,竟然真的被强行止住了!
有效!但这过程显然伴随着巨大的痛苦。铁鹰喘着粗气,断腕处传来阵阵深入骨髓的冰寒和刺痛,让他的牙齿都在打颤。
“忍…住!”钟国强自己也疼得眼前发黑,但还是咬牙又倒出几滴,快速涂抹在铁鹰断腕创面边缘和几处较深的撕裂伤上。蓝色冰晶迅速覆盖,强行封住了伤口。做完这一切,钟国强也几乎虚脱,靠着管壁滑坐下来,剧烈地喘息。
铁鹰看着自己那被诡异蓝冰覆盖的断腕,感受着那刺骨的寒意,眼中神色复杂。他小心地将那卷染血的绷带,一圈圈缠绕在覆盖了蓝冰的创口上,勉强算是固定。
“强哥…你…你的伤…”铁鹰喘息稍定,看向钟国强血肉模糊的左肩和塌陷的胸口护甲。
钟国强低头看了看自己左肩,那里被维克的光刃灼烧撕裂,又被格伦的拳头砸中,皮肉翻卷,深可见骨,只是被冻住才没大量失血,此刻在相对“温暖”的环境里,冰层融化,鲜血又开始缓慢渗出。他摇摇头,声音虚弱但坚定:“还…死不了…先看看…禾媚…和梅第斯…”
铁鹰点点头,巨大的身躯挪动了一下,小心地调整怀中单禾媚的姿势,让她躺得更舒服些。女孩依旧昏迷,长长的睫毛在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的残烛。铁鹰伸出那只没受伤、但同样布满伤口和老茧的大手,笨拙地、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她的鼻息和颈侧的脉搏,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很弱…”他嘶哑地说,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担忧。“冷…她太冷了…”单禾媚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即使在昏迷中,也本能地向铁鹰散发着热量的身躯靠拢。
钟国强的心沉了下去。失血、低温、重伤…单禾媚的情况比他们任何人都危险!没有药品,没有专业的急救,她的生命力正在一点点流逝。他目光转向蜷缩在一旁的梅第斯。
梅第斯的状况同样糟糕。他不再剧烈颤抖,但身体依旧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银灰色的瞳孔涣散,嘴唇翕动,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破碎的音节:“…不…不要看…眼睛…那些眼睛…数据…错误…K-7…K-7…不是…坐标…是…是……”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化为一阵剧烈的、带着血沫的呛咳。
“梅第斯!”钟国强提高了一点声音,试图唤回他的神智。
梅第斯猛地一震,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似乎聚焦在了钟国强脸上。但仅仅一瞬,那焦点又迅速散开,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的恐惧和混乱。“…是‘观察者’…它…它醒了…它看到我们了…就在上面…上面…”他神经质地抬起颤抖的手指,指向通风井上方那透下微光的巨大网格,声音充满了梦呓般的惊悚。“…它…在记录…在…分析…我们…是…样本…编号K-7…”
“观察者?”钟国强的心猛地一跳,顺着梅第斯的手指看向上方。冰冷的网格之外,是深邃的黑暗。梅第斯混乱的呓语,却和他左眼魔瞳刚才感知到的“注视感”不谋而合!样本?编号K-7?难道那个洞口里的存在,以及现在上面那个所谓的“观察者”,真的在把他们当成某种…实验品?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
“水…水…”单禾媚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呻吟,嘴唇干裂起皮。
这微弱的声音如同惊雷,瞬间将钟国强从惊悚的猜想中拉回残酷的现实。水!食物!药品!任何能维持生命的东西!他们什么都没有!
“我…去找…”铁鹰挣扎着想要站起。失血和蓝冰带来的虚弱感让他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又重重地坐了回去,断腕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闷哼出声。
“你待着!”钟国强按住他,“我去…看看…附近…”他深吸一口气,忍受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用右手支撑着冰冷的管壁,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站了起来。眩晕感如同潮水般袭来,他眼前发黑,几乎栽倒,连忙死死抓住一根垂下的冰冷管道才稳住身体。
他拖着一条几乎废掉的左臂,踉跄着在狭窄的空间里挪动。这个通风井底部堆满了废弃的金属零件、凝结的油污块和厚厚的灰尘。他翻找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一个生锈的铁皮柜子半埋在垃圾里,他费力地拉开扭曲变形的柜门,里面空空如也。一堆缠绕着蛛网的破布下面,只有几只冻僵的死老鼠。
绝望一点点啃噬着内心。难道真要死在这里?死在这个肮脏冰冷的金属坟墓里?渴…喉咙干得冒烟,每一次吞咽都像刀子刮过。饿…胃里空空如也,伴随着一阵阵痉挛的抽痛。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脚下一滑,被一块凸起的金属板绊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扑倒!
砰!
身体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震得他眼前金星乱冒,左肩的伤口瞬间崩裂,温热的鲜血涌了出来。剧痛让他蜷缩起来,发出压抑的痛哼。
“强哥!”铁鹰焦急的低吼传来。
钟国强趴在地上,脸贴着冰冷油腻的地面,剧烈的喘息着。就在他眼前,因摔倒而扬起的灰尘缓缓落下,露出了刚才绊倒他的那块锈迹斑斑的金属板边缘。那下面…似乎不是实心的?
他用完好的右手,强忍着剧痛,摸索着那块金属板的边缘。果然,有一道细微的缝隙!他抠住边缘,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掀!
哐当!
沉重的金属板被掀开,露出下面一个半米见方的空洞,里面堆放着几个同样落满灰尘的方形金属盒子!
钟国强的呼吸瞬间屏住了!他颤抖着手,拂去最上面一个盒子的灰尘。盒子上,一个模糊但依旧能辨认的白色十字标记映入眼帘!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标准战场急救包 - 通用型!
希望!如同黑暗中骤然划过的闪电!
他几乎是扑了过去,急切地打开盒子。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密封的注射器(里面是淡黄色的液体,标签写着“凝血因子浓缩剂”和“广谱抗感染剂”)、真空包装的无菌纱布和绷带、止血粉、消毒喷雾罐、几支装着营养液的软管、甚至还有几片锡箔纸包装的军用高能压缩饼干!
“找到了!鹰子!找到了!”钟国强的声音因为激动和虚弱而剧烈颤抖,他抓起一个急救包,踉跄着往回冲。
铁鹰看到急救包,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快!给禾媚!”
钟国强冲到单禾媚身边跪坐下来,双手因为激动和脱力抖得厉害。他撕开无菌纱布的包装,取出消毒喷雾,对着单禾媚左肋下方那道最深的、还在缓慢渗血的伤口喷去。冰冷的喷雾接触到伤口,女孩在昏迷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嘤咛,身体微微抽搐。
“忍着点…禾媚…忍着点…”钟国强低声说着,声音干涩。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动作尽量轻柔。他拿起一支标注着“凝血因子浓缩剂”的注射器,拔掉针帽,找准位置,将淡黄色的液体缓缓推入单禾媚的手臂静脉。接着是“广谱抗感染剂”。
做完这些,他小心地清理伤口,撒上止血粉,再用厚厚的无菌纱布覆盖、加压包扎。然后,他撕开一支营养液的软管,小心地掰开单禾媚干裂的嘴唇,将粘稠的、带着淡淡甜味的乳白色液体一点点挤进她口中。昏迷中的女孩似乎本能地开始小口吞咽。
看着单禾媚的呼吸似乎稍微平稳了一丝,脸上也似乎有了一点点微弱的暖意,钟国强才长长地、疲惫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鹰子…你的手…”他转向铁鹰,拿起另一支抗感染剂注射器。
铁鹰伸出右臂。钟国强将药剂注入。接着,他小心地解开铁鹰断腕处那染血的绷带,露出下面被深蓝色冰晶覆盖的创面。他用消毒喷雾仔细清理掉创口边缘的血污和脏东西,看到那蓝冰似乎有轻微融化的迹象,但下面的血肉被冻得发白,没有感染的迹象。他撒上止血粉,用干净的无菌纱布重新包扎固定好。
“强哥…你自己…”铁鹰看着钟国强还在渗血的左肩和塌陷的胸甲。
钟国强这才感觉到自己左肩传来的阵阵灼痛。他低头处理自己的伤口,消毒、撒止血粉、包扎。至于塌陷的胸甲和胸口的闷痛,他只能暂时忽略,吞下一支营养液和一片止痛药。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瘫坐在地上,将一块压缩饼干塞进嘴里,用力咀嚼着,干涩粗糙的口感此刻却如同美味珍馐。他又拿起一块递给铁鹰,再掰开一小块,用水化开,小心地喂给依旧昏迷但呼吸平稳了不少的单禾媚。
“梅第斯…”钟国强看向蜷缩在角落的情报官,拿起最后一支抗感染剂和一支营养液,挪到他身边。
梅第斯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精神风暴里,身体微微颤抖,眼神空洞,嘴里念念有词:“…数据流…污染…协议…隔离墙…要崩溃了…K-7…样本状态…不稳定…”他的呓语充满了令人不安的术语和碎片。
“梅第斯!看着我!”钟国强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了一下。
梅第斯浑身一颤,涣散的瞳孔猛地聚焦在钟国强脸上,那眼神里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和混乱,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眼睛…你的眼睛…左眼…它在…共鸣!和上面那个…它在看你!它在记录!”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锐刺耳,手指神经质地指向通风井上方!“我们逃不掉的!它是‘观察者’!它记录一切!分析一切!我们…我们只是实验室里的老鼠!编号K-7!我们都是K-7!”他歇斯底里地嘶喊着,身体剧烈挣扎。
“冷静点!梅第斯!”钟国强低吼,试图压制住他。铁鹰也挣扎着挪过来帮忙。
就在这时——
嘶啦…嘶啦嘶啦…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指甲刮过粗糙金属表面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上方传来!
这声音在死寂的通风井里被无限放大,清晰得令人头皮炸裂!
三人瞬间僵住,如同被冻结的雕塑!
钟国强猛地抬头!
透过那高高的、布满灰尘的通风口金属网格,在那微弱光线无法穿透的深邃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一道惨白的、非人的轮廓,极其模糊地映在网格的阴影边缘。它似乎在缓慢地移动、调整着角度。
然后,一只眼睛…或者说,一只类似眼睛的东西…贴在了网格的另一面!
没有瞳孔,没有眼白。那是一只完全由流动的、冰冷银白色数据流构成的“眼”!无数的0和1、扭曲的几何符号、破碎的影像碎片在其中疯狂地闪烁、流淌、重组!冰冷的、绝对理性的“注视感”,如同无形的探针,瞬间穿透了网格,穿透了空间,精准地刺入通风井底部每一个人的意识深处!
比洞口那古老存在更加冰冷!更加漠然!带着一种纯粹的、非人的观察和分析的意味!
是它!梅第斯口中的“观察者”!魔瞳感知到的同源存在!
编号K-7…样本状态…不稳定…记录…分析…梅第斯混乱的呓语如同冰冷的注释,在钟国强脑海中疯狂回响。
那只冰冷的“数据之眼”在网格后缓缓转动着,银白色的光芒流淌,最终,那毫无感情波动的“视线”,如同手术台上的无影灯,穿透了黑暗,穿透了钟国强的血肉,精准地、牢牢地锁定在了他剧痛无比的左眼之上!
嗡——!
左眼深处的魔瞳,像是被投入滚烫铁水的冰块,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悸动!剧烈的灼痛瞬间席卷了钟国强的半边头颅!视野的边缘疯狂地荡漾开混乱的涟漪,无数破碎扭曲的画面、尖锐刺耳的电子噪音、冰冷机械的低语声…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击着他的神经!
“呃啊——!”钟国强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双手死死捂住左眼,身体弓起,如同离水的虾米。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只网格外的“数据之眼”,正在贪婪地、一丝不苟地“阅读”着魔瞳中流泻出的每一点混乱信息!像一台冰冷的扫描仪,在分析着实验体的异常波动!
“滚开!”铁鹰发出一声暴怒的狂吼,巨大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从地上抓起一块沉重的、边缘锋利的废弃金属板,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上方那网格后冰冷注视的源头狠狠掷去!
呼——!
金属板带着沉闷的风声旋转着砸向高高的网格!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在封闭的空间里炸响!火星西溅!
金属板被坚固的网格弹开,翻滚着落下,砸在地上发出巨响。
那只冰冷的“数据之眼”,甚至连一丝闪烁都没有。银白色的光芒依旧稳定地流淌着,锁定着痛苦蜷缩的钟国强。仿佛铁鹰那拼尽全力的一击,不过是实验箱里小白鼠一次无力的蹬踹,连让它记录的兴趣都欠奉。绝对的漠视!
“数据…溢出…样本K-7主目标…异常波动等级…激增…威胁度…重新评估…”梅第斯蜷缩在角落,银灰色的瞳孔因为近距离承受那冰冷的“注视”而剧烈收缩,口中发出更加混乱、更加急促、如同系统报错般的呓语。“…连接…它在建立连接!强行…读取…核心协议…警告…核心协议…隔离墙…失效…反制…必须反制…能量…需要能量…集中…精神…集中…”
梅第斯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锐而疯狂,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决绝!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网格后那只冰冷的“数据之眼”,双手不再是抱头,而是如同痉挛般死死扣住了自己的太阳穴!额头上,青筋如同活物般根根暴起、剧烈跳动!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凝聚、带着玉石俱焚般疯狂的精神波动,猛地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这股精神力量极其弱小,与网格外那浩瀚冰冷的意志相比,如同萤火之于皓月。但它却异常地凝聚、尖锐!像一根烧红的钢针,带着梅第斯全部的精神、意志、乃至灵魂燃烧的决绝,狠狠地刺向那只流淌着数据的银白之眼!
噗!
一声微不可闻、仿佛气泡破裂的轻响。
网格外,那只稳定流淌着数据的银白之眼,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那些疯狂闪烁的0和1、扭曲的符号,出现了不到零点一秒的混乱!
有效?!
但这微不足道的干扰,如同水滴落入滚烫的油锅!网格外的黑暗骤然翻滚起来!那只冰冷的“数据之眼”中,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带着被冒犯的怒意的银白强光!一股比之前强大十倍、百倍的冰冷意志,如同无形的万吨巨锤,带着摧毁一切的威势,朝着梅第斯、朝着整个通风井底部,狠狠轰下!
“不——!”钟国强的嘶吼和铁鹰的咆哮同时响起!
无形的重锤尚未落下,那恐怖的意志威压己经让空气凝固!梅第斯首当其冲,他凝聚的精神针尖如同薄冰般瞬间粉碎!他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七窍之中同时飙射出细细的血线!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下去,银灰色的瞳孔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空洞和死寂!
轰——!!!!
整个通风井底部如同被无形的海啸正面击中!巨大的金属管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和扭曲!地面上的灰尘和杂物被狂暴的气流卷起!钟国强和铁鹰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列车撞中,身体不受控制地狠狠砸向冰冷的墙壁!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鲜血狂喷!
钟国强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眼前彻底被血红覆盖!在那片血红和剧痛的黑暗中,左眼魔瞳的灼痛感攀升到了极致!
嗡!
视野彻底被混乱的银白和血红交织的旋涡吞噬!旋涡的中心,那只冰冷的“数据之眼”无限放大!而在那冰冷数据洪流的最深处,钟国强仿佛看到了一道极其微弱、一闪而逝的…裂痕?一道如同破碎镜面般的裂痕!裂痕的边缘,似乎有暗紫色的、如同粘稠血液般的能量在极其缓慢地渗出、蠕动…
这景象只存在了万分之一秒,便被更加狂暴的数据洪流淹没。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
上方那坚固的金属通风网格,在无形的精神重压下,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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