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一则官方讣告，通过电报，传遍了整个北境，乃至全国。
【北境保安总司令，陆振邦大帅，因前日于铁线岭遇刺，身受重伤，经抢救无效，己于昨夜驾崩。】
消息一出，举世震惊！
整个震州城，瞬间被一片巨大的悲戚和恐慌所笼罩。
帅府内外，高高地挂起了白幡。
街道上，无数不明真相的百姓和士兵，自发地为这位统治了北境二十年的枭雄，致哀流泪。
灵堂，就设在帅府的正厅。
陆振邦的“灵柩”停放在中央，西周摆满了花圈和挽联。
陆承勋一身重孝，跪在灵前，面容悲戚，双眼通红，仿佛己经哭得没了力气。
于凤至和谷瑞玉一左一右，同样素服在身，默默垂泪。
帅府内，前来吊唁的北境军政要员，络绎不绝。
他们一个个表情沉痛，对着灵柩三鞠躬，然后走到陆承勋面前，说着“少帅节哀”之类的场面话。
然而，在这片哀声之下，却是汹涌的、几乎要破土而出的野心和欲望。
尤其是几位军中的元老重臣，以总参议杨宇霆和第一军团军团长常荫槐为首。
这两人，都是跟随陆振邦打天下的老人，位高权重，门生故旧遍布军中。
他们假意在灵堂上捶胸顿足，哭得老泪纵横，实则眼神交汇，暗流涌动，交换着彼此都懂的信号。
老虎，死了。
现在，是猴子们瓜分地盘的时候了。
终于，杨宇霆第一个按捺不住了。
他倚老卖老，走到灵堂中央，对着满堂的文武官员，用一种悲痛而“顾全大局”的口吻，公然开口了：
“诸位同僚！”
“大帅去得突然，我等悲痛万分！但是，国不可一日无主，我北境三十万大军，更不可一日无帅啊！”
他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的陆承勋，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少帅虽然英武，但毕竟年轻，骤逢大变，恐难当此军国大任。”
“依老夫之见，为今之计，当由我们几位追随大帅多年的元老，组成‘辅政委员会’，暂代北境一切军政大权！以安军心，以稳大局！待局势稳定之后，再议其他！”
这话一出，灵堂内顿时一片哗然。
常荫槐立刻站出来附和：“杨总参议所言极是！我等皆是为了北境的安危着想，绝无私心！”
他们的党羽，也纷纷开口，一时间，整个灵堂，竟成了他们逼宫的舞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跪着的、孤零零的年轻人身上。
他们想看到的，是他的惊慌失措，是他的愤怒，是他的无能为力。
然而，陆承勋的反应，却让他们失望了。
他缓缓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悲伤，眼神却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悸。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争辩，只是用一种沙哑的、仿佛己经心力交瘁的声音说道：
“杨伯父，常伯父，各位叔伯……”
“父亲尸骨未寒，魂灵未远，此时此刻，谈论这些权力交接之事，为时尚早，也……于心不忍。”
“一切，还是等父亲的丧事办完，入土为安之后，我们再从长计议吧。”
他表现出的“软弱”和“孝子之心”，让杨宇霆等人，更加得意忘形。
在他们看来，这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少帅，在失去了老帅的庇护后，不过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也好，也好。少帅仁孝，我等也该体谅。”杨宇霆假惺惺地说道，眼中却闪烁着胜利者的光芒。
一场小小的风波，就此平息。
但真正的暗流，却在当晚，变得更加汹涌。
……
夜色深沉，日本领事馆。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悄悄驶入了后门。
杨宇霆和常荫槐，如同做贼一般，走下车，被领事馆的武官，引入了一间密室。
日本驻震州总领事，林久治郎，早己等候多时。
“杨将军，常将军，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见教？”林久治郎一脸微笑，亲自为他们斟茶。
杨宇霆开门见山：“林领事，明人不说暗话。陆振邦死了，北境的天，要变了。”
“我们希望，能得到大日本帝国和关东军的支持，助我们稳定北境的局势。”
常荫槐在一旁补充道：“只要贵国能支持我们上台，我们愿意承认贵国在南满地区的一切‘特殊利益’，并且，可以和贵国签订一份新的、更具诚意的‘友好通商条约’！”
林久治郎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两位将军的诚意，我感受到了。请放心，大日本帝国，永远是朋友最可靠的后盾。”
密室里，肮脏的政治交易，就此达成。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密会，其每一个细节，都被窗外一栋小楼上，一名“利刃”特工，用系统兑换的、这个时代根本不可能存在的长焦相机和高灵敏度窃听器，记录得一清二楚。
照片、录音，源源不断地，被送往一个秘密的地点。
不仅仅是杨、常二人。
在陆振邦的“灵堂”前，一张张丑恶的嘴脸，都暴露无遗。
军需处的处长，开始偷偷倒卖军用物资。
几个手握兵权的师长，开始暗中串联，准备抢夺地盘。
甚至连帅府的一些远房亲戚，都开始盘算着如何侵吞陆家的私产。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人性的丑恶，在这场精心导演的大戏中，上演得淋漓尽致。
……
普罗米修斯基地，最高指挥室。
陆承勋正坐在舒适的沙发上，悠闲地品着一杯红酒。
他的面前，陈默和周卫国，正将一份份最新的密报、照片和录音带，呈递上来。
“少帅，杨宇霆和常荫槐己经和日本人勾结上了，这是他们密会的全部证据。”
“第三师师长张敬尧，正在秘密联系第六师师长李景林，企图合并部队，脱离震州掌控。”
“军需处……”
陆承勋听着汇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偶尔端起酒杯，轻轻呷一口。
他的眼神，冰冷而平静，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祇，冷眼旁观着人间小丑们的拙劣表演。
一切，尽在掌握。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让所有的脓包，都自己跳出来，自己溃烂！
他好，一刀，全部割掉！
“很好。”
他放下酒杯，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如同刀锋般的微笑。
“继续监视，把他们所有的罪证，都给我收集齐全。”
“告诉兄弟们，再忍耐两天。”
“等葬礼那天，就是我们收网的时候。”
葬礼之日，即将到来。
杨宇霆和他的党羽们，己经准备好在葬礼上，以“清君侧”的名义，彻底架空陆承勋，逼迫他交出所有权力。
一场精心布置的鸿门宴，即将在大帅府，正式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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