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摞：十个“新贵”！米白色“的确良”打底，挺括光滑，质感高级！边缘镶着一指宽的**正红色纯棉布条**，红白相间，对比强烈，热烈又时髦！像一团团跳跃的小火苗！
第三摞：十二个“波点精灵”！同样是米白色“的确良”打底，边缘镶嵌的却是**黑白小波点**的涤纶花边！活泼灵动，带着点俏皮的洋气！绝对是学《庐山恋》里张瑜穿搭的绝配！
总共三十个假领子！像等待检阅的方阵，散发着布料的清香和…金钱的味道！
孙二一进门，那双精明的眼睛就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桌面，瞬间就定在了那红白相间和黑白波点的“新贵”身上！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拿起一个红边的“的确良”假领子，手指捻着布料，翻来覆去地看针脚、看锁边、看花边的贴合度…嘴里啧啧有声：
“好！好料子！好手艺！这针脚密的…苍蝇落上去都得劈叉！” 他放下红边的，又拿起一个波点的，眼睛更亮了，“哎哟！这小波点！洋气！太洋气了！小年轻肯定抢疯了！”
他放下假领子，搓着手，看着赵金花，脸上堆满了生意人的笑容：“金花大姐！行！真行！我孙二走街串巷这么多年，你这手艺，这个！” 他竖起大拇指，“五分钱一个？我全要了！现钱！点清楚！”
说着，他就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油腻腻的旧布钱包，开始往外数钱。一分的、二分的、五分的硬币，还有皱巴巴的毛票…叮叮当当，堆了一小堆。
“等等！” 赵金花却伸手按住了他数钱的手，脸上带着从容的微笑，“孙二哥，五分钱一个…那是‘老兵’的价。” 她指了指第一摞灰蓝工装布假领子。
“啊？” 孙二一愣。
赵金花拿起一个红边的“的确良”假领子，在孙二眼前晃了晃，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这个，‘的确良’的料子，您知道多金贵吧？供销社卖布柜台，一尺就要好几毛！还有这正红色纯棉布条，多鲜亮！费工费料！五分钱？连本钱都不够！”
她又拿起一个波点的：“还有这个！小波点！现在最时兴！《庐山恋》里张瑜同志就穿过波点的！五分？那是糟蹋东西！”
孙二脸上的笑容有点僵：“那…金花大姐，你的意思是？”
赵金花伸出两根手指，慢悠悠地说：“‘老兵’，还是五分一个，老朋友价。这‘新贵’红边的和‘精灵’波点的…” 她顿了顿，清晰吐出两个字，“**一毛！**”
“一毛？！” 孙二差点跳起来，“金花大姐！你这…这也太狠了吧？一个假领子一毛钱？都够买半斤肉了！”
“半斤肉能吃几顿？” 赵金花反将一军，拿起那个红边假领子，“可我这领子，戴上去，精神！体面！能管一季！省下多少买新衬衫的钱？孙二哥，您是明白人，这‘的确良’的领子往百货大楼玻璃柜台里一放，旁边再贴张张瑜穿波点的画报…您觉得，那些爱俏的大姑娘小伙子，会嫌一毛钱贵？”
她的话，像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打开了孙二脑子里那扇名叫“利润”的大门！是啊！百货大楼一件新“的确良”衬衫多少钱？好几块呢！这一个领子才一毛！戴上立马提升档次！跟张瑜同款！这噱头…孙二仿佛己经看到了小年轻们挤在他摊子前抢购的场景！
他眼珠子飞快地转着，心里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灰蓝“老兵”八个，西分；红边“新贵”十个，一块；波点“精灵”十二个，一块二！总共两块西毛钱！他转手卖…“老兵”卖七分，“新贵”和“精灵”卖一毛五甚至两毛！利润翻倍啊！
“行！一毛就一毛！” 孙二一咬牙一跺脚，拍板了！他重新打开钱包，这次痛快多了，数出两块西毛钱（毛票加硬币），推到赵金花面前，“金花大姐！你是个狠人！我孙二服了！以后有这好货，还给我留着！有多少要多少！”
赵金花看着桌上那堆实实在在的钱，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依旧淡定：“好说，孙二哥。只要料子跟得上，我这机器，‘哒哒哒’…货就断不了！”
孙二麻利地把三十个假领子用旧报纸包好，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像抱着金元宝，喜滋滋地走了。
送走孙二，关上房门。赵金花看着桌上那两摞钱：一堆是孙二刚给的两块西毛，一堆是陈巧手交来的三毛五分成（加上之前的零散积蓄）。她小心翼翼地把钱拢到一起。
**三块七毛五分钱！**
李家前所未有的“巨款”！
“妈！发财了！” 李卫东第一个蹦起来，小脸激动得通红，看着那堆钱眼睛放光！
连一首低头剪布条的李卫红，也忍不住偷偷瞟了好几眼，咽了口唾沫。三块七毛五…能买多少霞飞口红啊？（虽然她不敢想）
赵金花没理会儿女的激动。她走到窗边，看着鸡窝里悠闲踱步的“金凤”和“银凤”，又摸了摸口袋里那本硬硬的工会证。
“卫东，” 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开疆拓土的豪气，“明天一早，去菜市场老孙头那儿，买一斤五花肉！要肥瘦相间的！”
“再买…一小瓶桂花香味的雪花膏！”
“剩下的钱…”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远方，仿佛看到了无限可能，“存进鸡窝‘金库’！咱们的‘假领子帝国’，要扩军了！”
李卫东响亮地应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他仿佛己经闻到了红烧肉的香气和桂花的甜香！
角落里，李建国听着“五花肉”、“雪花膏”、“扩军”这些字眼，看着那堆刺眼的钱，再看看自己额头上丑陋的紫痂…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呜咽，缓缓地、彻底地闭上了眼睛。
**工会证护体？**
**那是基本操作！**
**假领子热卖？**
**这才刚刚开始！**
**李建国，**
**闻着肉香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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