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情庵的朱门紧闭，门前的石阶上却跪着个青衣女子。她怀里抱着个三岁左右的男童，孩子正吮着手指，懵懂地望着庵门。女子深吸一口气，把孩子往前推了推，声音发颤：“宝儿，进去了要听师太的话，不许哭，不许想娘……这样才能成佛。”
男童眨巴着眼睛，伸手去抓她的衣角：“娘也一起吗？宝儿想跟娘成佛。”
女子别过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硬声道：“娘不成佛，娘配不上……你进去，成了佛，就不用受穷受苦了。”她说着就要起身，孩子却死死抱住她的腿，放声大哭：“娘不要宝儿了吗？宝儿不要成佛，宝儿要娘！”
庵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露出师太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放下吧。舍不得，如何成佛？”
女子咬着唇，猛地掰开孩子的手，转身就走，脚步踉跄，泪水终究还是砸在青石板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不远处的老槐树下，沙悟净静静站着，怀里的琉璃盏泛着微光。他看着这一幕，眉头微蹙——这女子的背影，让他想起当年打碎琉璃盏时，自己也是这样仓皇，以为断了所有念想就能赎罪。
就在女子即将走出巷口时，琉璃盏突然发出一阵柔和的青光，将她笼罩其中。光里浮现出无数画面：三年前，她抱着襁褓中的孩子跪在雪地里乞讨，路人丢来半个冷馒头，她吹了又吹，掰碎了全喂给孩子；孩子染了急病，她跪在药铺前磕了一百个头，额头渗着血，却笑着对醒来的孩子说“娘不疼”；为了给孩子买件新棉袄，她熬夜绣帕子，手指被针扎得全是小孔……
点点滴滴，都是化不开的母爱。
沙悟净走上前，轻轻唤了声：“女施主。”
女子回过头，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却带着戒备：“你是谁？莫不是要拦我成佛的路？”
“我只是个见过些往事的人。”沙悟净举起琉璃盏，青光里的画面还在流转，“这盏能照见过去。你为这孩子乞讨三年，为他磕头求医，为他熬夜绣花……这些情，难道不是比‘成佛’更真的东西？”
女子看着光中的自己，嘴唇哆嗦着：“可……可师太说，这些都是业障。成佛要断情，断了才能清净。”
“清净？”沙悟净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分量，“当年我在流沙河，吃了无数路人，观音菩萨说我有慧根，让我跟着师父西行。我总怕自己成不了佛，成了妖，就故意疏远师父师弟，西游记的冒险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西游记的冒险最新章节随便看！以为断了牵挂就能专心修行。”
他顿了顿，指尖着琉璃盏的边缘，那上面还留着西行路上的磕碰痕迹：“有次师父被白骨精抓走，我想救，又怕自己笨手笨脚添乱，就站在原地犹豫。师父后来脱险，却没骂我，只说‘悟净啊，牵挂不是绊脚的石头，是让你往前走的根。你心里有想护的人，才知道修行是为了啥’。”
女子的目光落在琉璃盏上，那里正映出孩子在庵门前哭着喊“娘”的样子，小脸憋得通红，嗓子都哑了。
“你看，”沙悟净轻声道，“你为他吃了那么多苦，不是为了有朝一日把他推开。要是连亲儿都能舍，成佛又为了谁？为了那个冷冰冰的‘佛’字？还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过些，假装忘了这些年的疼？”
最后一句话像根针，刺破了女子强撑的壳。她猛地捂住嘴，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里漏出来，越哭越凶，仿佛要把这些日子的委屈全哭出来。
“我舍不得……我就是怕他跟着我吃苦……”她哭着转身，疯了似的往庵门跑，“宝儿！娘错了！娘不要你成佛了！娘只要你在身边！”
庵门前，那孩子还在哭，看到女子跑过来，张开双臂扑过去：“娘！”
女子一把将孩子抱进怀里，紧紧搂着，仿佛要揉进骨血里：“娘在，再也不丢下你了。成佛有啥好？娘有宝儿就够了！”
就在母子相拥的瞬间，沙悟净手中的琉璃盏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这光像潮水般涌向绝情庵，所过之处，庵墙缝隙里渗出来的那些灰黑色“绝情气”，竟像冰雪遇阳般消融了大半。庵门后的师太发出一声闷哼，门“砰”地关上，再没动静。
巷子里，几个原本打算送孩子入庵的家长，看到这金光，又看看相拥而泣的母子，悄悄拉回了自己的孩子。有个老汉叹道：“连沙僧菩萨都说牵挂是根，咱瞎凑啥热闹？”
沙悟净收起琉璃盏，看着那对母子远去的背影——女子正给孩子擦眼泪，孩子则用小手拍着她的背，像在安慰。他嘴角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转身往相遇堂走。
阳光穿过槐树叶，落在他身上，也落在琉璃盏上，那光芒里，仿佛藏着师父温和的声音：“悟净，你看，这世间最有力的修行，从来都在心里头的那份热乎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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