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五人围坐在相遇堂的油灯下，阿尘刚收拾好最后一张桌子，见他们眼皮发沉，笑着轻手轻脚地掩上门。油灯的光晕里，时空魔神残留的最后一缕念力化作轻烟，悄悄钻进五人的梦里——那是它最后的试探，也是最温柔的叩问。）
孙悟空的梦，是花果山最热闹的模样。他坐在水帘洞的宝座上，小猴们捧着最好的仙桃，群妖跪地高呼“大王万岁”。他吃着桃，看着虾兵蟹将送来的珍宝，却总觉得手里的桃少了点滋味。一阵风吹过，宝座后突然空出个位置，像本该坐着谁。他皱眉挥手：“把那秃驴……不，把师父的禅杖拿来！”可翻遍了花果山，只有金箍棒在角落里发沉——原来这梦里，没有那个总念“阿弥陀佛”的和尚，没有抢他桃吃的呆子，没有默默递水的河妖，连那匹总爱甩尾巴的白马都不在。他猛地把桃扔了，心里空落落的：“这泼天的富贵，咋这么没劲？”
猪八戒的梦，是高老庄堆成山的金银。他穿着绸缎袍子，翠兰给他剥着葡萄，厨子端上满桌的山珍海味。可他拿起鸡腿，咬了一口就放下了——这鸡腿没有猴哥抢着吃时的香；他端起玉液琼浆，喝了一口就皱眉——这酒不如沙师弟偷偷藏的米酒暖。突然，门外传来“俺老孙来也”的吆喝，他一蹦三尺高，冲出去却只看见空荡荡的街道。翠兰问：“夫君，你看啥呢？”他摸着肚子叹气：“总觉得……少了几个抢饭的伴儿。”
沙悟净的梦，是天庭的凌霄殿。他穿着卷帘大将的金袍，捧着完好的琉璃盏，玉帝夸他“忠诚勤勉”。可当他站在南天门，看着云下的人间，却总想起长安西市的破庙——那里有孤儿的笑声，有他教写字时洒在地上的墨，有个瞎眼的老婆婆总塞给他烤红薯。天兵来报“流沙河有妖作乱”，他下意识想喊“大师兄”，却只听见自己的回声。他低头看着琉璃盏，盏中映出的不是天庭的祥云，是流沙河底，师父对他说“放下屠刀”的样子。
敖丙的梦，是西海的水晶宫。他穿着龙王的战甲，万族朝拜，虾兵蟹将列队整齐。可当他坐在龙王宝座上，摸着冰凉的扶手，却总想起驮着师父走过的西山路——师父的袈裟扫过他的背，暖暖的；猴哥趴在他背上打盹，呼噜声震得他耳朵痒；八戒总偷偷往他嘴里塞枣，说“小龙子，补补”。有小龙问：“父王，您咋总摸龙角？”他才发现，自己正对着空处笑——那里本该有只温暖的手，轻轻摸着他的角说“敖丙是好孩子”。
唐僧的梦，是灵山的雷音寺。他独自取到真经，佛祖说他“功德圆满，可立地成佛”。可当莲花座升起时，他却望着东方——那里有五行山的影子，有高老庄的炊烟，有流沙河的水响。他想喊“悟空”，却没人应；想叫“八戒”，只有风声；想唤“悟净”“敖丙”，莲座下空无一人。真经在手里发烫，他突然明白，这经上缺了最重要的字——“相伴”。
“吱呀”一声，相遇堂的门被推开，阿尘端着热茶进来，却见五人同时睁开眼，眼眶都有些发红。
“师父……”孙悟空挠挠头，想说什么，却被猪八戒打断。
“俺梦到当首富了，”八戒摸着肚子，嘿嘿笑，“可没你们抢饭，吃啥都不香。”
沙悟净轻声道：“我梦见回天庭当大将，却总想起教孩子们写字的暖。”
谢雨臣望着窗外的月亮：“我梦见当西海龙王，可最想的，还是驮着师父赶路的安稳。”
五人看向彼此，突然都笑了。油灯的光落在他们脸上，像极了当年在白虎岭并肩时的模样。
“若有来生，”孙悟空举起茶杯，金睛亮得很，“俺还选五行山，还等那个揭符的和尚。”
“俺也选高老庄，”猪八戒碰了碰他的杯，“哪怕再被猴哥揍一顿，也得跟你们走。”
“流沙河的水再冷，”沙悟净的茶杯轻轻撞上来，“我也等师父喊我‘悟净’。”
“西海的明珠再亮，”谢雨臣的杯子加入进来，“不如师父摸我龙角时的暖。”
最后，五人的目光落在空处——那里，唐僧的残识仿佛正微笑着看着他们。
“师父，”孙悟空对着空处举了举杯，“若有来生，您还来揭符，俺还跟您走。”
“还选这条路。”五人齐声说，茶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响。
阿尘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眼里的光，突然明白——这最后一个锚点，从来不是山川河流，是五人心里那点“就算重来一万次，也想再遇见”的念想。
油灯的光晕里，五人的影子又融在了一起，像当年在西行路上，那道从未分开过的长影。窗外，天边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而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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