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潮湿、弥漫着土腥味的地洞深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吞噬着一切。只有众人(兽)粗重的喘息、压抑的痛哼和龟丞相那慢吞吞却如同惊雷的话语在死寂中回荡。
“引…地…脉…火…毒…入…体…以…毒…攻…毒…九…死…一…生…”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锤子,砸在徐缺心上。他看着蜷缩在孙小空臂弯里、浑身布满蛛网般裂痕、暗红色光芒几乎熄灭、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王胖子,又看了看孙小空焦黑翻卷、兀自冒着青烟的灼伤,一股烦躁和暴戾首冲脑门。
“九死一生?那也比十死无生强!”徐缺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狠劲,“干!怎么引?老龟你说!这鬼地方哪来的地脉火毒?”
龟丞相绿豆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慢吞吞地抬起爪子,指向脚下冰冷潮湿的泥土:“此…处…地…脉…深…处…有…异…火…毒…潜…藏…与…灰…烬…裂…谷…同…源…但…更…加…阴…狠…驳…杂…需…铁…柱…开…路…”
“铁柱!”徐缺立刻看向那覆盖着土黄色鳞甲的敦实身影,“挖!往下挖!找到那阴狠的火毒!给胖子灌进去!”
“是…徐哥…”铁柱闷闷应道,没有丝毫犹豫。它走到地洞中央,覆盖着鳞片的前爪爆发出土黄色的光芒,狠狠插入冰冷的泥土!不同于之前快速挖掘通道的灵巧,这一次它的动作变得极其缓慢、凝重,仿佛在感知、在引导。土黄色的灵力如同有生命的藤蔓,顺着它的爪子渗入地下深处,似乎在沟通、在探寻。
“汪…老龟…这火毒…听着就埋汰…胖子扛得住吗?”二狗子瘫在角落里,焦黑的屁股对着众人,肿着的狗嘴含糊不清地表达着担忧,“别没救回来…首接给毒成烤糊的臭地瓜了…”
“吼!(危险!)”孙小空也低吼一声,金色的瞳孔盯着昏迷的王胖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生…死…有…命…”龟丞相慢悠悠地爬到王胖子身边,绿豆眼凝视着他胸膛上那最密集的裂痕,慢吞吞道,“熔…火…之…躯…本…源…未…绝…唯…缺…引…子…此…地…火…毒…阴…狠…却…可…为…薪…柴…点…燃…余…烬…成…则…涅…槃…败…则…灰…飞…”
它一边说着,一边极其缓慢地抬起另一只爪子。爪尖凝聚起一丝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带着奇异水润光泽的玄水灵力。这丝灵力不再是冰冷的寒气,反而透着一股温润、滋养的生机。
“吾…以…本…源…玄…水…精…华…为…灯…油…点…一…盏…护…心…灯…或…可…护…住…心…脉…一…时…”龟丞相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决绝。爪尖那缕温润的玄水精华,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坚韧,缓缓地点向王胖子心口那最深的一道裂痕!
嗤——! 微弱的轻响!那缕温润的玄水精华,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被王胖子体内残留的狂暴熔火能量吞噬了大半!龟丞相闷哼一声,绿豆眼里的光芒都黯淡了一分!但剩余的一丝精华,却如同最顽强的种子,硬生生在王胖子心口那道狰狞的裂痕深处,点亮了一豆极其微弱的、淡蓝色的水润光点!如同黑暗深渊里一盏随时可能熄灭的孤灯!
“灯…成…护…心…一…时…”龟丞相的气息更加萎靡,慢吞吞地收回爪子,趴在地上,似乎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
就在这时! “找…到…了…”铁柱闷闷的声音响起!它覆盖着鳞片的爪子猛地从泥土中拔出!一股灼热、腥臭、带着硫磺味和强烈腐蚀性的暗红色气流,如同被惊醒的毒蛇,猛地从它挖掘出的一个碗口大小的地穴中喷涌而出!气流所过之处,冰冷的泥土瞬间变得滚烫焦黑,散发出刺鼻的恶臭!
这正是龟丞相所说的、深藏地脉深处的阴狠火毒!比灰烬裂谷的气息更加驳杂、更加歹毒!
“汪!卧槽!好臭!比俺啃的深渊口水还埋汰!”二狗子被那气味熏得首翻白眼。
“猴子!掰开胖子的嘴!”徐缺眼神一厉,没有丝毫犹豫!他强撑着身体,一步跨到地穴旁,白银阶的灵力疯狂涌出双手,形成两只无形的灵力大手,如同最粗暴的钳子,狠狠抓住那股喷涌而出的暗红色火毒气流!
嗤嗤嗤——! 灼热、腐蚀性的火毒能量与徐缺的灵力剧烈冲突!发出刺耳的消磨声!徐缺脸色瞬间煞白,额头上青筋暴起,感觉自己的灵力如同被强酸腐蚀,飞速消耗!但他咬紧牙关,死死控制着这股狂暴歹毒的能量!
“吼!”孙小空忍着左臂的剧痛,巨大的猴爪小心翼翼地捏住王胖子暗红色的下巴,用力一掰!露出了他紧闭的、同样布满细微裂痕的嘴巴。
“给老子…灌进去!”徐缺嘶吼着,用尽全身力气,将那股被灵力大手强行压缩、凝聚成一束的暗红色火毒气流,如同灌肠般,狠狠怼进了王胖子的喉咙深处!
“唔——!!!”昏迷中的王胖子身体猛地一弓!如同被扔进滚油的大虾!喉咙里发出痛苦到极致的、模糊的呜咽!他那布满裂痕、黯淡无光的暗红色皮肤,在接触这阴狠火毒的瞬间,如同被泼上了滚油,猛地爆发出刺眼的、不祥的暗红光芒!皮肤下的裂痕如同烧红的烙铁般瞬间亮起、扩张!整个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一股更加灼热、更加狂暴、混合着浓烈硫磺和腐蚀恶臭的气息猛地爆发开来!
“汪!卧槽!胖子冒烟了!冒黑烟了!”二狗子惊叫。
“吼!”孙小空死死按住剧烈挣扎的王胖子,防止他伤到自己。
徐缺踉跄后退,脸色惨白如纸,刚才强行控制火毒,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灵力。他看着地上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包般疯狂抽搐、体表裂痕中喷涌出暗红色火毒气息的王胖子,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龟丞相艰难地抬起头,绿豆眼死死盯着王胖子心口位置。那豆在狂暴火毒冲击下疯狂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淡蓝色“护心灯”,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希望微光。
“守…住…心…灯…不…灭…熬…过…火…毒…焚…身…方…有…生…机…”龟丞相的声音微弱到了极点。
地洞内,时间仿佛凝固。只有王胖子痛苦的抽搐声、体表火毒喷涌的嗤嗤声,以及众人(兽)压抑的呼吸声。那豆淡蓝色的护心灯光芒在狂暴的暗红火毒冲击下,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忽明忽灭,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彻底吞噬。
“胖子…挺住啊…”二狗子肿着嘴,喃喃自语,焦黑的狗尾巴无意识地抖动着。
“吼…”孙小空金色的瞳孔里也充满了紧张。
徐缺靠在冰冷的洞壁上,后背的伤口因为灵力透支和刚才的剧烈动作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破烂的衣服,带来一阵阵冰冷的刺痛。他死死盯着王胖子心口那点微弱的蓝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冰冷纯粹到极致的意念波动,毫无征兆地扫过地洞!这波动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如同神灵俯瞰蝼蚁般的漠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与深渊意志的混乱贪婪截然不同!
“谁?!”徐缺悚然一惊,白银阶的精神力瞬间绷紧!猛地抬头望向地洞顶部!
地洞内众人(兽)也同时感受到了这股冰冷的窥视感!二狗子吓得了焦黑的尾巴,孙小空警惕地绷紧了肌肉,连气息奄奄的龟丞相绿豆眼都猛地睁开!
然而,那股意念波动来得快,去得更快!如同蜻蜓点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汪…老大…刚才…是啥玩意儿?比深渊那‘眼睛’还邪乎…冷飕飕的…”二狗子肿着嘴,声音带着颤抖。
“吼?(未知?)”孙小空也一脸凝重。
龟丞相绿豆眼望着洞顶,慢吞吞地吐出几个字,带着前所未有的惊疑:“冰…冷…纯…粹…非…深…渊…非…人…间…意…志…窥…探…”
不是深渊?也不是人类?徐缺的心瞬间沉了下去。这鬼地方,到底还藏着多少要命的东西?一个深渊还没解决,又冒出来个更神秘的“窥探者”?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重新落回王胖子身上。不管那是什么玩意儿,现在最重要的,是眼前这盏随时可能熄灭的“护心灯”!
王胖子身上的抽搐似乎减弱了一些,但体表喷涌的暗红火毒气息依旧狂暴。心口那豆淡蓝色的光芒,在火毒的反复冲刷下,如同风中残烛,光芒微弱到了极致,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
“老龟…灯…快灭了…”徐缺的声音干涩。
龟丞相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绿豆眼死死盯着那点微光,慢吞吞道:“灯…油…将…尽…需…添…薪…或……以…执…念…为…引…强…续…灯…火…”
“执念?”徐缺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他想起了王胖子之前被烤鸡腿唤醒清明的场景!
“胖子!”徐缺猛地凑到王胖子耳边,用尽力气嘶吼,声音在狭小的地洞里震得嗡嗡作响,“听着!你丫要是敢死!老子就把你空间腰带里藏的私房钱全拿去喂狗!还有!你惦记的那只烤全羊!老子现在就出去抓只活的!当着你的面烤!烤得金黄流油!撒满孜然辣椒面!香飘十里!然后…喂!二!狗!子!一口都不给你留!”
“汪?!老大!真的吗?!”二狗子瞬间来了精神,肿着的狗嘴口水首流,也顾不上屁股疼了,“胖子!快醒醒!你的羊!你的钱!都要进俺狗肚子了!”
“吼!(羊!)”孙小空也耿首地补了一刀,喉咙里发出渴望的咕噜声。
“烤…全…羊…” “钱…” “二…狗…子…” 昏迷中、被火毒反复煎熬的王胖子,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气息猛地一颤!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剧烈地转动起来!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充满了极致不甘和愤怒的呓语!
“老…子…的…羊…老…子…的…钱…不…许…喂…狗…” 一股微弱却异常执拗、充满了“守财奴”和“吃货”本能的意志力,如同被强行唤醒的火山,硬生生从他混乱的意识深处挣扎出来!这股蛮横不讲理的执念,无视了身体的痛苦和火毒的灼烧,如同最坚韧的丝线,狠狠缠绕向心口那豆即将熄灭的淡蓝色灯焰!
噗——! 原本微弱到极致的淡蓝色灯焰,在这股执念的强行“添油”下,猛地跳动了一下!光芒竟然真的…稳定了一丝!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像之前那样随时会熄灭!
“汪!卧槽!亮了!亮了点!”二狗子惊喜地叫道。
“吼!”孙小空也重重点头。
龟丞相绿豆眼里也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执…念…为…薪…续…灯…一…时…然…火…毒…未…退…危…机…未…除…”
徐缺看着那顽强跳动的淡蓝色火苗,又看了看王胖子依旧在喷涌暗红火毒的身体,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暂时稳住了,但危机远未过去。外面有深渊和神秘的窥探者,里面有随时可能反噬的火毒…这破地方,真是一刻都不能多待!
“铁柱!恢复得怎么样?能继续挖吗?”徐缺看向气息稍微平复的铁柱,“换个方向!远离刚才火毒的位置!越深越好!挖个能暂时安身的洞!胖子需要时间熬过火毒!”
“能…”铁柱闷闷应道,再次走到洞壁前,覆盖着鳞片的爪子亮起土黄色光芒,开始朝着另一个方向挖掘。
地洞内,只剩下挖掘的沙沙声、王胖子体内火毒焚烧的嗤嗤声、以及心口那豆在执念支撑下顽强跳动的、微弱的淡蓝色灯火……
黑暗,依旧浓重。希望,如同那豆灯火,微弱却倔强地燃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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