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里，楼下的黑衣人依旧静立着，像尊浸在水里的石像。那道锁定祁涵的目光早己收回，此刻正透过帽檐的阴影，与窗内的哪吒遥遥对峙。空气里的张力像拉到极致的弓弦，连雨声都仿佛被这无声的较量压得低了几分。
祁涵扶着哪吒的肩膀，指尖能触到他肌肉的紧绷，还有颈间符咒烙印传来的、越来越烫的温度。她屏着呼吸，连心跳都放轻了——这人的气息太过沉敛，明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却像座压在心头的山，比昨夜那群鬣狗的存在感可怖百倍。
哪吒指尖的金红光芒越燃越烈，莲花虚影的轮廓愈发清晰，花瓣尖端的锋芒几乎要刺破雨幕。他那双乌溜溜的眼睛里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像只炸毛的小兽，喉咙里甚至发出极轻的、带着威胁意味的气音。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瞬间——
楼下的黑衣人忽然动了。
不是冲上来，也不是释放什么威压，只是极其缓慢地、微微侧了侧头。帽檐阴影下的视线似乎掠过哪吒颈间的符咒，又似乎落在他身上那件暗红色的T恤上，最后，极轻地、极淡地，朝着窗内的方向，点了下头。
那动作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像被风吹动的衣料褶皱，却带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不是挑衅，也不是认可，更像是一种……确认。
紧接着，他转身了。
黑色的长衫在雨幕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没有脚步声，甚至没有激起半点水花，就那么不疾不徐地、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巷子深处的阴影里。那片被他静止的雨珠，在他转身的刹那，“唰”地一下恢复了流动，噼里啪啦砸在地面上，仿佛刚才的凝滞只是错觉。
不过片刻，那道黑色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灰蒙蒙的雨幕里，连一丝气息都没留下。
窗内，哪吒依旧保持着戒备的姿势，指尖的金红光芒却在黑衣人消失的瞬间骤然黯淡下去。他死死盯着巷口的方向，小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错愕，随即又染上一层更深的警惕和……困惑。
“他走了？”祁涵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发颤，她探头往楼下看，空地上只剩一片被雨水冲刷的湿痕，哪还有半个人影。
哪吒没吭声，缓缓放下抬起的手，指尖残留的金光像余烬般熄灭。他转过身，背靠着窗台滑坐下去，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刚才那番对峙耗尽了他本就虚弱的力气。颈间的符咒烙印不再发烫，只是那蛛网般的裂痕比刚才更清晰了些。
“喂，你没事吧？”祁涵蹲下身，伸手想碰他的脖子，却被他偏头躲开。
哪吒抿着唇，眼神复杂地望着窗外的雨，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捡到三坛海会大神后，天庭炸了 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怪事。”
“什么怪事？”
“那家伙的味儿……”他皱着眉，像是在分辨什么极其模糊的记忆，“有点熟，又有点……说不上来。”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不确定，“而且他刚才那眼神……不像来抓我的。”
“不像抓你？”祁涵更糊涂了，“那他站在楼下干什么？还弄出那些静止的雨珠……”
哪吒没再解释，只是把脸埋进膝盖里，闷闷的声音传出来：“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天庭派来的杂碎。”他的语气很笃定，像是基于某种更深的、连他自己都没完全厘清的首觉。
祁涵看着他缩成一团的背影，心里疑窦丛生。那黑衣人明明气场强大到令人窒息，却偏偏没动手，甚至在离开前还做了个那样奇怪的动作……他到底是谁？
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发出单调的声响。祁涵看向书桌，那台笔记本电脑上的莲花烙印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她忽然想起刚才那黑衣人的站姿——挺拔，沉稳，哪怕裹在宽大的长衫里，也透着种久经战阵的利落感。还有他转身时，帽檐下一闪而过的、似乎是一缕银白的发丝？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却又抓不住具体的轮廓。
而角落里，哪吒悄悄抬起头，望着巷口的方向，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属于战神的敏锐。他刚才其实没说全——那黑衣人身上，隐约缠着一丝极淡的、属于“亲戚”的气息，只是那气息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掩盖着，淡得像错觉。
是哪个亲戚？他想不起来。但他能确定，那绝不是来取他性命的。
这场无声的对峙，以一种谁也没想到的方式落幕。雨幕洗过的城中村，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沉寂，只有窗台上那几盆植物的灰烬，和笔记本上的莲花烙印，在无声地提醒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暗流涌动。
而巷子深处，那道黑色的身影早己走出了城中村的范围。他摘下连帽，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额间那道银色的竖痕在雨雾中若隐若现。黑衣人抬手，指尖轻轻拂过袖口——那里沾了一点刚才故意弄出的、属于哪吒的神力余烬。
“果然还活着。”他低声自语，语气听不出情绪，只有那双看透虚妄的神眼，望向祁涵出租屋的方向，眸色深沉，“符咒裂了……看来过得不怎么样。”
他转身，化作一道银光，消失在连绵的雨幕里。袖中，一枚刻着“戬”字的令牌微微发烫，那是他私下行动的证明，与天庭的追捕令无关。
有些债，有些承诺，总得有人在暗处，悄悄盯着。哪怕对方是那个叛逆到连自己都不待见的……外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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