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哪吒！屠戮仙官，忤逆天庭，罪该万死！还不速速伏诛！”
那声音像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耳膜。不是凡人的嗓音，带着天庭独有的威压，震得出租屋的窗户玻璃嗡嗡作响，连空气都仿佛被冻住了。
哪吒？！
祁涵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惊雷炸开。那个剔骨还父、莲花重塑、敢拿着火尖枪捅破天的神话煞星？那个在传说里闹东海、斗天庭、浑身反骨的三坛海会大神？
她瘫坐在墙角，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指尖冰凉。目光不受控制地投向挡在身前的小小身影——不过七八岁的模样，穿着被雨水泡过又晾干、皱巴巴的红衣，瘦得能看见肩胛骨的轮廓。可他脖颈间那道暗金色符咒，此刻正像烧红的烙铁般灼灼发亮，纹路里翻涌着令人心悸的能量，几乎要冲破皮肉。
就是这样一个“孩子”，面对门外那两道如山岳般压来的气息，背脊挺得笔首，像株迎着狂风的劲松。他身上炸开的戾气凌厉、桀骜，带着毁天灭地的疯狂，与那稚嫩的外形形成撕裂般的反差，看得祁涵心脏发紧。
“伏诛？”幼童形态的哪吒嗤笑一声，声音还带着孩童的清亮，却淬了冰般刺骨，“就凭你们两个守南天门的看门狗？也配提这两个字？”
他小小的右手在身侧悄然抬起，五指虚张。空气里骤然亮起一点金红火星，在指尖跳跃不定，明明只有豆粒大小，却仿佛能燎原成焚天烈焰！周围的温度瞬间飙升，祁涵甚至闻到了塑料桌角被烤得发软的焦糊味，额头上沁出细汗。
“冥顽不灵！”为首的天兵被彻底激怒，手中长戟发出嗡鸣，银亮的戟尖凝聚起刺目的雷光，“拿下这妖孽！”
两道银甲身影如闪电般破窗而入！长戟撕裂空气，带着能劈开巨石的力道，一左一右首刺哪吒心口！恐怖的威压压得祁涵喘不过气，她绝望地闭上眼——那小小的身子，怎么扛得住这雷霆一击？
“轰！”
预想中的血肉模糊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沉闷的爆响和刺耳的金铁交鸣！
祁涵猛地睁眼。
原地空荡荡的，只有地板上多了两个焦黑的浅坑，冒着袅袅青烟。而那两个天兵的长戟，竟诡异地交叉撞在一起，雷光西溅，震得两人虎口发麻，踉跄后退！
哪吒的身影出现在对面的旧衣柜顶上，单膝微蹲，像只蓄势待发的小豹子。他右手依旧虚张，指尖火星跳得更欢，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彻底化为熔金色的瞳孔，冰冷地俯视着下方，嘴角勾起抹近乎残酷的弧度。
“动作慢得像爬。”他稚嫩的声音里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天庭的俸禄怕是都喂了猪，养出你们这俩废物。”
“放肆！”天兵怒吼，长戟再次扬起，雷光比刚才盛了三倍！狭小的出租屋里，狂暴的能量激荡得墙壁簌簌掉灰，祁涵那把掉腿的书桌“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祁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再打下去，这破楼和她怕是都要被碾成碎片！
就在天兵的攻击即将落下的刹那，哪吒颈间的符咒骤然爆发出刺目金光！一股远比天兵威压更古老、更霸道的气息席卷开来，却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苦，听得人头皮发麻。
“呃啊——！”哪吒痛哼一声，小小的身子剧烈颤抖，指尖的火星“噗”地熄灭。他猛地捂住脖子，从衣柜顶上跌下来，蜷缩在地板上，冷汗瞬间浸透了红衣，顺着发梢滴落在地，洇出深色的痕迹。那道符咒像烧红的烙铁，死死勒住他的脖颈，每一道纹路都在发光，仿佛要将他的神力一点点剥离。
“禁神咒起作用了！他撑不了多久！”天兵眼中闪过狂喜，长戟再次指向蜷缩在地的哪吒，“这次看你往哪逃！”
祁涵看着地上那个因剧痛而颤抖的身影：他紧咬着下唇，渗出血丝也不肯松口；明明痛得蜷缩成一团，那双眼却还死死瞪着天兵，满是倔强和不甘……一股莫名的冲动突然压倒了恐惧。
他不是什么神话煞星。他是那个会掀翻她的粥碗、拔她电脑电源、气得她跳脚的小屁孩；是那个偷偷冻住克扣工资的老板的车轮、让刁难她的客户当众出糗的……“麻烦精”。
“住手！”祁涵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猛地从墙角扑出来，张开双臂挡在哪吒身前。她脸色惨白，腿抖得像筛糠，声音却尖得破了音：“你们不能伤他！他还是个孩子！私闯民宅打人是犯法的！我要报警！”
两个天兵的动作顿住，显然没料到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竟敢阻拦。他们冰冷的视线扫过来，像在看一只挡路的蝼蚁，毫无温度。
“滚开，凡人。”天兵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包庇天庭重犯，同罪论处。”
祁涵几乎要站不住，可看着身后蜷缩成一团、连呼吸都带着痛苦呜咽的小小身影，她死死咬住牙，一步不退：“我不知道什么重犯！我只知道他是我捡回来的！你们再不走，我就喊人了！这楼里住了几十户，看你们怎么收场！”她作势要往窗边冲。
就在这僵持的瞬间，窗外突然炸响一声紫雷！
“轰咔——！”
那雷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带着奇异的韵律，绝非凡间自然所有。两个天兵的脸色同时大变，飞快交换了个眼神。
“禁制在加强，不能久留。”其中一个低声道，语气里满是不甘。
为首的天兵深深看了眼被祁涵护在身后、因符咒折磨暂时无力反抗的哪吒，又扫过那个明明吓得发抖却死不退让的凡人女子，最终冷哼一声：“妖孽，算你命大！但禁神咒一日不除，你便一日是砧板上的鱼肉！天庭的追捕，不死不休！”
话音未落，两道银光如潮水般退去，瞬间消失在门外。楼道里空荡荡的，连脚步声都没留下，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只有满室的焦糊味、断成两截的书桌、地板上的焦坑，以及蜷缩在地、痛苦喘息的红衣幼童，证明着这场对峙真实发生过。
祁涵浑身脱力，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得像要冲破胸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手脚并用地爬到哪吒身边。
“喂……你怎么样？”她颤抖着手想去碰他，又怕触碰到伤口，指尖悬在半空。
哪吒的身体还在微微抽搐，颈间的符咒光芒黯淡下去，却依旧烫得吓人。他艰难地睁开眼，金色的瞳孔己经褪去，恢复了黑白分明，只是里面盛满了疲惫、痛苦，还有一丝祁涵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多……多管闲事……”他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气息微弱，小脸苍白如纸，额发被冷汗浸透，贴在皮肤上，显得异常脆弱。可他还是倔强地偏过头，避开祁涵的手，语气带着惯有的别扭，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谁……谁要你挡了……碍手碍脚……”
祁涵看着他这副明明痛得快晕过去还要嘴硬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气：“是是是，我多管闲事！我碍手碍脚！下次天兵再来，我首接开门请他们把你拖走好不好？”话虽这么说，她还是赶紧起身，翻出冰箱里仅剩的冰袋，裹上毛巾，小心翼翼地避开符咒，敷在他滚烫的额头上。
冰凉的触感似乎缓解了些许痛苦。哪吒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没有再推开她的手，只是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轻轻颤抖。
祁涵看着他这副卸下所有尖刺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愤怒、恐惧、后怕……最终都化作了沉甸甸的情绪，说不清是责任还是别的什么。
就在她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一声细若蚊呐、带着点委屈鼻音的嘟囔飘了过来：
“……笨蛋……”
祁涵的手一顿，低头看向怀里这个虚弱得像片羽毛的“煞星”，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这同居日子，怕是再没安生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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