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部现踪的阴影像块浸了水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出租屋的房梁上，连空气都透着股化不开的滞重。哪吒变得愈发沉默，大多数时候就那么坐在窗边，脊背挺得笔首，像尊警惕的石像。
他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凝重，偶尔闪过一丝戒备的锐光，像随时准备迎战的小兽。颈间那道疤痕也跟着不安分起来，时常无端灼热发烫，疼得他指尖发紧，却从不愿在祁涵面前显露半分脆弱，只在独处时悄悄攥紧拳头，硬生生把痛哼咽回去。
祁涵的心也始终悬在嗓子眼。她比以前更拼命地工作，策划案改到凌晨是常事，仿佛只有让大脑被忙碌填满，才能暂时压下那份无处不在的恐惧。
工资到账那天，她攥着薄薄的钞票，心里盘算着多攒点钱——或许，或许能带着哪吒逃到更远的地方？哪怕知道这念头像螳臂当车般渺茫，却仍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去超市采购的路上，路过一家挂着红灯笼的民俗小店，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工艺品晃得人眼晕。祁涵的目光却被角落里挂着的一件小东西勾住了——那是件小小的儿童肚兜，棉麻质地，鲜红得像团跳动的火焰，上面用金线绣着几朵含苞的莲花，旁边绕着条灵动的鲤鱼，针脚算不上精致，却透着股鲜活的喜气。
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了。脑海里突然闪过哪吒刚被捡回来时的模样——那件残破的红衣肚兜，虽然样式古旧，却也是同样耀眼的红；想起他总爱穿那件洗得发白的暗红T恤，仿佛对红色有种执拗的依恋；想起他某次被问起为何总穿红时，脱口而出的那句“穿红的，他们才知道我是谁”，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傲气。
一个念头像破土的芽，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或许……给他买一件？就当是……冲喜？或者，单纯满足一下这小祖宗那别扭到骨子里的“红衣情结”。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捡到三坛海会大神后，天庭炸了站在店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指尖把衣角攥出了褶皱，祁涵还是鬼使神差地推开门，买下了那件红肚兜。付账时老板娘笑着说“这花色吉利，孩子穿上保准精神”，她听着，心里却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既期待又忐忑。
回到出租屋，钥匙插进锁孔转了半圈，就听见屋里的寂静——哪吒果然还坐在窗边，背对着门口，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透着股落寞的倔强。祁涵深吸一口气，捏着那个印着小店logo的塑料袋走过去，刻意让语气听起来随意些：“喂，给你买了件新衣服。”
哪吒闻声，慢悠悠地转过头。夕阳的金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当他的目光扫过祁涵手中那件鲜红的肚兜时，乌黑的眼眸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瞬间定住了！
那眼神极其复杂——有刹那的恍惚，仿佛透过这抹红看到了千百年前的烽火狼烟；有本能的亲近，像是漂泊的船终于望见了熟悉的港湾，对那抹红色的喜爱几乎是刻在骨血里的；但这丝柔软只持续了半秒，就被浓浓的嫌弃和倨傲彻底覆盖，像被触碰了逆鳞的龙，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
“凡俗之物！”他“嗤”了一声，猛地撇开头，下巴抬得老高，语气里的鄙夷毫不掩饰，像在评论一块路边的石子，“我是三岁小孩吗？还穿肚兜？”
他斜睨着那件肚兜，眼神像淬了冰的刀，一寸寸刮过那莲花鲤鱼的图案：“这针脚粗得像麻绳，布料糙得剌皮肤，绣工更是……不堪入目！比天庭织女随手丢掉的废料还不如！也敢拿来污我的眼？”
话虽说得刻薄，可祁涵分明看到，他的指尖在身侧悄悄蜷缩了一下，耳尖似乎也泛起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红。那副“视凡物如敝履”的模样，与其说是厌恶，不如说更像被戳中了心事的别扭——
祁涵心想：嘿，这小屁孩这嘴毒的跟抹了蜜一样。祁涵不乐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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