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禾的全盘“指导”下，苏婉的“国礼”设计，走上了一条谁也想不到的，“返璞归真”的道路。
陆骁的办事效率极高。
他利用陆屿川的关系，真的从一个专门给首长们提供特供农产品的军垦农场里，弄来了几匹品质最好的、用最古老的木纺车织出来的纯棉土布。
那种土布，看起来粗糙，摸在手里，却柔软得像云朵，还带着一股阳光和棉花的天然清香。
而姜禾，则像个小小的炼金术士，每天晚上都带着苏婉，在自家的小院子里，偷偷地进行着“植物染”的实验。
她们把后山采来的栀子花、茜草根，捣碎，熬煮，过滤……
当那块洁白的土布，被浸入到金黄色的栀子染液中时，苏婉感觉自己像是在见证一个奇迹。
那颜色，不是化学染料那种死板的、千篇一律的黄。
而是一种充满了生命力的、带着阳光温度的、从鹅黄到明黄的、富有层次感的渐变色。
美得，让人心颤。
“妈，这叫‘天染’。”
姜禾站在一旁，小脸上满是得意。
“是大自然，赐予我们的颜色。”
苏婉看着那块被染得美轮美奂的布料，再想想于倩那块靠着关系换来的、颜色死沉的“正红色云锦”，心里第一次，生出了一种名为“底气”的东西。
……
内部评审会，如期召开。
这一次，会议的规格更高。
不仅文工团的领导都在，连军区后勤部负责此次“国礼”项目的两位处长，也亲自到场了。
于倩依旧是第一个上台。
她今天，打扮得格外光鲜亮丽，脸上是志在必得的骄傲。
她将自己那副“中西合璧”的设计图，挂在了黑板上。
“各位领导，我的设计，灵感来源于法国的宫廷晚礼服。”
“我采用了大量的蕾丝和进口亮片，来凸显尊贵和华丽。”
“我相信，这样一身光彩夺目的礼服，一定能让那位元首夫人，感受到我们东方古国的……时尚与热情。”
她讲得滔滔不绝，自我感觉良好。
在场的领导们，也礼貌性地点着头。
好看是好看，但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就像一盘用尽了山珍海味，却唯独忘了放盐的菜。
华丽，却不动人。
“很好。”赵团长公式化地夸了一句，然后看向了苏婉。
“苏婉同志，该你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苏婉的身上。
于倩更是抱着手臂，嘴角噙着一抹看好戏的冷笑。
她倒要看看，那个连好布料都拿不到的土裁缝，能拿出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来。
苏婉深吸了一口气。
她想起了女儿鼓励的眼神。
她走到台前，没有像于倩那样长篇大论。
她只是默默地，将自己的两样东西，摆在了桌子上。
第一样，是一张全新的设计图。
第二样，是两块小小的、被染成了渐变色的……土布。
看到那两块“土布”的瞬间，于倩第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苏阿姨，你不是吧？你该不会是想用这种……做抹布的料子，去给元首夫人做国礼吧？”
“你这是想让我们整个军区，都成为国际笑话吗？”
她的话，引得在场一些不懂行的人，也跟着发出了窃窃的笑声。
苏婉的脸，又有些红了。
但这一次，她的眼神，却没有丝毫的退缩。
她抬起头，迎着于倩的目光，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于倩同志，你说错了。”
“这不是抹布，这是我们国家，传承了数千年的，手织棉。”
“它看起来粗糙，但它透气，亲肤，比你那些所谓的‘进口面料’，要舒服一百倍。”
她又拿起那张设计图，展开在众人面前。
“我的设计理念，也和你的不一样。”
“你追求的是‘华丽’，是‘加法’。”
“而我追求的，是‘简约’，是‘减法’。”
“我们华夏的美，从来都不是靠那些繁复的装饰来堆砌的。”
“我们的美，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是‘大道至简，返璞归真’。”
她看着己经听得有些发愣的众人，抛出了姜禾教给她的，那个最核心的“杀手锏”。
“而且，我这件衣服，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
“那就是……养生。”
“养生？”
后勤部的一位处长，好奇地问出了声。
“对。”苏婉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我所用的染料，全部取自于天然的植物。”
“比如这块黄色，是用栀子花染的。《本草纲目》记载，栀子花，性寒，味苦，有清热解毒，凉血泻火的功效。”
“再比如这块红色，是用茜草根染的。茜草，有活血化瘀，通经活络的功效。”
“元首夫人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水土不服。穿上这样一件用中草药染成的、纯天然的衣服，不仅舒适，还能在不知不觉中，调理她的身体，缓解她的疲劳。”
“这，才是我们东方待客之道的最高境界。”
“这，才叫真正的……天人合一。”
苏婉的这一番话，掷地有声。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她这番闻所未闻的“养生国服”理论，给彻底镇住了！
服装设计，还能跟中医养生结合起来？
这……这简首是天才般的想法！
于倩更是呆若木鸡。
她看着苏婉，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只会背诵ABC的小学生，在面对一个正在讲解微积分的大学教授。
什么宫廷风，什么蕾丝亮片……
在人家这充满了东方哲学和人文关怀的“大道至简”面前，简首被秒杀得连渣都不剩！
这哪里是降维打击？
这他妈的，是跨位面打击啊！
“好！说得太好了！”
后勤处的那位处长，第一个站起来，用力地鼓掌！
“天人可一！返璞归真！这才是我们华夏真正的文化自信！”
“苏婉同志，你的这个设计，己经不是一件简单的衣服了！”
“这是一种理念！一种文化！是一种我们独有的、东方的智慧！”
紧接着，雷鸣般的掌声，响彻了整个会议室。
赵团长看着那个在台上不卑不亢，侃侃而谈的苏婉，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激动。
但，在她的眼底深处，却有一丝极淡的、一闪而过的……阴冷和嫉妒。
苏婉，你果然……是个巨大的威胁。
看来，我必须得加快我的计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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