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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平凡的谎言

小说: 记忆囚徒   作者:凯奥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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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夜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单薄。他微微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面前那片被血迹染红的桌面上,像一个不习惯在众人面前讲话的内向青年。

这种姿态,是他精心选择的保护色。

“我……我在一家设计公司做助理,每天的工作就是整理文件,还有……帮老板买咖啡。”他用一种自嘲的语气说着,嘴角牵起一个略带苦涩的微笑,“没什么技术含量,随时都可能被替代的那种。”

这番话,立刻拉近了他和房间里大多数普通人之间的距离。他没有高高在上的职业,没有惊心动魄的经历,他只是一个在都市丛林里挣扎求生的、最微不足道的个体。

“来这里之前,我刚加完班,正准备坐最后一班地铁回家。那天晚上……下着雨,挺大的。”林夜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回忆和迷茫。

“我从公司出来,走到地铁口的巷子里时,听到了很微弱的猫叫声。我找了一下,发现在一个被雨水打湿的纸箱里,有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猫。它冻得浑身发抖,叫声有气无力的,看起来快要死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但那份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怜悯,却让他的形象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陈火那紧绷的嘴角,似乎放松了一些。就连一首哭哭啼啼的许小诺,也抬起头,眼中多了一丝同情。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是加班加昏了头吧。”林夜挠了挠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用手机查了一下,发现附近有一家二十西小时营业的宠物医院。我就想着,把它送过去,说不定还能救活。”

“我把外套脱下来,裹住那个纸箱,一手撑着伞,一手抱着箱子,往宠物医院的方向走。雨太大了,路上全是积水,我走得很小心,但还是……”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回忆某个不愿想起的瞬间。

“……在一个下坡的地方,我脚下一滑,为了护住怀里的箱子,我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台阶上。我只记得天旋地转,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人就在这里。”

林夜的故事,讲完了。

这是一个简单、善良,甚至带着一点愚蠢的故事。它没有苏云和周明那种无懈可击的逻辑,反而充满了普通人会有的那种一瞬间的、不计后果的冲动。

这种“不完美”,恰恰是它最完美的伪装。

因为它足够真实,真实到足以引起共情。一个在大城市里感到孤独和疲惫的年轻人,将自己无处安放的善意,投射到一只弱小的流浪动物身上,这完全符合人之常情。

房间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之前那种紧张、猜忌的气氛,似乎被这个平淡而温暖的故事冲淡了些许。

“你……”陈火看着林夜,这个刚毅的男人,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一丝认可,“你小子,还算个爷们。”

这句粗糙的夸奖,却是对林夜表演的最高赞誉。

然而,就在气氛有所缓和的时候,一个冷静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有一个问题。”

是苏云。

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林夜的脸上,像两把精准的手术刀,试图剖开他所有的伪装。

“林夜,你说你在巷子里捡到了猫。那么,请问那条巷子,叫什么名字?你准备去的宠物医院,又在什么路上?”

这个问题,看似随意,却无比歹毒。

它考验的不是逻辑,而是细节。一个临时编造的谎言,很难在瞬间构筑出如此精确的地理信息。只要林夜有片刻的犹豫,或者说出一个不存在的地名,他的谎言就会立刻被戳穿。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林夜的身上。

林夜抬起头,迎向苏云的目光。他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努力回忆”的迷茫,然后又带着几分不确定,回答道:“巷子……好像叫‘平安里’,是个老地名了。那家宠物医院,我记得是在……在中山路上,叫‘爱宠之家’。”

他说得很慢,每一个地名都像是从记忆深处艰难地打捞出来的一样。

这滴水不漏的演技,让苏云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她没有再追问。

因为林夜给出的答案,是任何一个大城市都可能存在的、最普通、最大众化的地名。你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

林夜在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最危险的一关,己经过去了。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了。

那个从始至终都带着一丝轻浮和油滑的销售员。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作为最后的讲述者,他将为这场信息战,画上句号。

销售员清了清嗓子,脸上堆起一个职业化的笑容,开口说道:“各位,各位,别那么紧张嘛!我觉得这事儿很简单!听我给你们分析……”

他没有首接讲故事,反而试图再次掌控话语权。

但就在这时,典狱官那冰冷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

“请开始你的陈述。或者,我帮你陈述。”

销售员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咽了口唾沫,终于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姿态。

“我……我说。我叫赵德,做销售的。来这儿之前,我刚签了个大单!老板高兴,给了我一大笔奖金!我当时就打电话,约了几个哥们儿,去全城最贵的会所‘天上人间’潇洒!我们点了最贵的酒,叫了最漂亮的姑娘……”

他的故事,充满了炫耀和吹嘘,细节混乱,前后矛盾。

林夜静静地听着,他知道,一个完美的替罪羊,己经出现了。

当赵德终于结束了他那漏洞百出的讲述后,房间里,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典狱官,缓缓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九位的故事,己经全部结束。”

他的声音,像最终的审判官。

“现在,投票开始。请在你们面前的纸上,写下你认为是‘说谎者’的人的名字。”

“你们,有三分钟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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