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西章 铁柱手焊合金戒（苏王情感突破）
红星街道卫生用品组的后院，原本堆放杂物的角落，如今成了王铁柱的秘密工坊。空气中弥漫着钢铁灼烧的焦糊味、砂轮打磨的尖锐嘶鸣，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汗水、决心和笨拙期待的紧张气息。
王铁柱蹲在墙角，背对着仓库的方向，如同一座沉默的山。他古铜色的脊背在午后的阳光下绷紧如铁，汗水顺着虬结的肌肉沟壑蜿蜒而下，浸透了洗得发白的工装背心。他粗壮的手指此刻却异常灵活，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他面前的地上，摊着一块沾满油污的帆布。帆布上，散落着几样简陋的工具：一把边缘磨得锃亮的旧锉刀，一截烧得只剩半截的焊条（尖端被磨得异常尖锐），一小块从轧钢厂废料堆深处淘来的、边缘参差不齐的银白色不锈钢边角料（这在1955年绝对是稀罕物），还有一小块用作垫板的厚铁砧。
王铁柱的呼吸粗重而压抑。他左手用一把简陋的、用粗铁丝自制的钳子，死死夹住那块坚硬的不锈钢片。右手紧握着那半截焊条，焊条尖端被煤油喷灯烧得通红发亮！他屏住呼吸，眼神锐利如鹰隼，手腕稳如磐石！将滚烫的焊条尖端，如同绣花针般，极其精准地点在那块不锈钢片需要弯折的接缝处！
“滋——！！！”
一声极其轻微、却刺耳无比的金属熔融声响起！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浓烈的金属氧化物气味！滚烫的焊料如同熔化的银水，瞬间填满了接缝！王铁柱的动作快如闪电！在焊料凝固前的瞬间，他猛地用锉刀侧面轻轻一压！将接缝处多余的焊料和毛刺压平！
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额角滚落，滴在滚烫的金属上，“嗤”地一声化作白烟。他顾不上擦汗，立刻拿起锉刀，开始极其耐心地、一点一点地打磨着刚刚焊接好的环形接口。锉刀与坚硬的不锈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春蚕啃食桑叶。每一锉下去，都带着巨大的力量和难以想象的耐心。他黝黑的脸膛因为用力而涨得通红，腮帮子上的咬肌高高凸起，眼神却专注得如同在进行最精密的雕刻。
他脑海里，反复闪现着昨天下午在仓库里看到的那一幕——苏静姝正俯身在轰鸣的压香机旁调整模具参数，一缕碎发垂落在她清冷的额角。她抬起手，用指关节轻轻推了一下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她从不戴眼镜，这只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就在那一瞬间，王铁柱清晰地看到了她右手食指和中指上，那几道被粗糙铁件边缘划破的、己经结痂却依旧刺眼的血痕！鲜红的伤口，在她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那一刻，王铁柱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了一下！疼！钻心的疼！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那些该死的锋利铁边都磨平！把那些伤人的棱角都砸掉！但他知道，苏静姝不会在意。在她眼里，这些不过是实验过程中微不足道的损耗，如同精密仪器运转时不可避免的摩擦系数。她那双如同精密仪器般的眼睛里，只有数据、效率和结果。
但他在意！他在意得要命！
所以，他偷偷留下了这块在废料堆里翻找了整整两天才找到的、唯一一块还算规整的不锈钢片。他要用最坚硬、最光滑、最不会伤害她的金属，为她打造一个保护环！一个能套在她手指上，替她挡住那些锋利边缘的、最朴素的圆环！
打磨！锉平！再打磨！再锉平！
王铁柱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轻柔。他粗糙的手指肚，一遍又一遍地着圆环的内外边缘，感受着那冰冷的金属表面在他的打磨下，逐渐变得如同镜面般光滑！他用指尖最敏感的皮肤去感受，确认没有一丝一毫的毛刺和棱角！他要确保，这枚戒指套上她的手指时，只会带来光滑的触感，绝不会再划伤她分毫！
时间在“沙沙”的打磨声中悄然流逝。夕阳的余晖将王铁柱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他额角、手臂上，新添了好几道被飞溅的金属屑划出的细小血痕，但他浑然不觉。
终于！一枚极其简陋、甚至因为手工焊接而显得有些歪扭、没有任何花纹装饰、只是最朴素圆环的不锈钢戒指，静静地躺在了他布满老茧和血痕的掌心！它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烁着一种内敛而坚韧的、如同星辰般的微光！
傍晚，仓库里的机器轰鸣声渐渐停歇。卫生组的大姐们收拾好工具，说说笑笑地离开了。喧闹的后院，只剩下压香机冷却时发出的轻微“咔哒”声，以及角落里苏静姝翻动记录本时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她独自一人站在工作台前，清冷的侧影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指尖在数据表格上缓缓移动，眉头微蹙，沉浸在最后的核算中。
王铁柱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吸进胸腔里所有的勇气。他攥紧了手心那枚被汗水浸得微温的戒指，脚步沉重地、一步一步地朝着那个清冷的身影走去。每走一步，心跳就如同擂鼓般在胸腔里疯狂撞击！血液涌上头顶，让他黝黑的脸膛涨得如同熟透的紫茄子！
他走到苏静姝身后，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混合着除虫菊清苦和皂角苦涩的气息。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紧张和羞赧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感觉自己像个即将被押赴刑场的囚徒！
苏静姝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她没有回头，只是停下了手中的笔，清冷的声音如同冰泉般响起：“有事？”
这两个字，如同解开了王铁柱喉咙上的枷锁！他猛地一咬牙，如同豁出去般，一步跨到苏静姝面前！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他摊开那只布满老茧、沾着油污和新鲜血痕的粗糙大手！掌心向上！那枚在夕阳下闪烁着微光的、简陋却光滑的不锈钢指环，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苏……苏同志……”王铁柱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巨大的颤抖和结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个……给你……套……套手指上……干活……不……不拉手……”
他不敢抬头看苏静姝的眼睛，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那只微微颤抖的手，仿佛那枚戒指有千斤重！他不敢说“定情”，不敢说“喜欢”，甚至连“送你”都不敢说出口！他只能笨拙地、用最实用、最笨拙的理由，试图掩盖那颗几乎要跳出胸膛的、滚烫的心！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夕阳的余晖在无声流淌。
苏静姝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她清冷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先是落在那枚静静躺在王铁柱掌心的、闪烁着微光的简陋指环上。戒指的边缘被打磨得极其光滑，在夕阳下反射着温润的光泽，没有任何花纹，就是最朴素的圆环，却带着一种粗犷而坚韧的力量感。
她的目光，又缓缓移向王铁柱那只摊开的大手。手背上，几道新鲜的、渗着血丝的划痕清晰可见，那是打磨戒指时被飞溅的金属屑划伤的。指甲缝里嵌着黑色的油污和银白色的金属粉末。指关节粗大，布满厚厚的老茧，每一道纹路都记录着与钢铁搏斗的岁月。
最后，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王铁柱那张因为极度紧张而涨得通红、汗水涔涔、眼神躲闪却又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期待的脸上。
时间，在寂静中仿佛被拉长。一秒。两秒。三秒。
苏静姝清冷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那双如同精密仪器般的眼睛里，却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如同冰面裂痕般的波动一闪而过。
她没有伸手去接那枚戒指。
她只是极其平静地、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白皙纤细的手指上，那几道己经结痂的划痕，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清晰。
她的声音清冷依旧，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平静地响起：
“帮我戴上。”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首视着王铁柱那双因为震惊而骤然瞪大的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如同冰面下暗流涌动的探究：
“尺寸……你量过？”
王铁柱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他量过吗？他当然量过！无数个夜晚，他借着昏暗的油灯光，偷偷地、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她手指的轮廓，用最粗糙的草绳打结做记号，再用卡尺一遍遍测量！他怎么会没量过？！她的每一根手指的粗细，早己刻进了他的骨头里！
巨大的狂喜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里轰然爆发！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紧张和羞赧！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如同星辰般璀璨的光芒！他颤抖着伸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如同捧起稀世珍宝般，用两根粗糙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捏起那枚小小的、温热的戒指！
他的手抖得厉害！心跳如同脱缰的野马！他屏住呼吸，额角的汗珠滚落下来，模糊了视线。他努力稳住颤抖的手指，将戒指缓缓地、极其小心地套向苏静姝伸出的、那根带着划痕的、白皙纤细的食指指尖……
戒指的尺寸……似乎……略微……松了一点点？王铁柱的心猛地一沉！他明明量得那么仔细！怎么会……
就在他懊恼和自责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瞬间——
苏静姝那根纤细的手指，极其自然地、微微地……向内弯曲了一下。
那枚原本略显宽松的戒指，就这样，稳稳地、服帖地、严丝合缝地……滑落到了她食指的指根！
王铁柱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那枚闪烁着微光的戒指，完美地圈住了苏静姝的手指！不大不小！刚刚好！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苏静姝！
苏静姝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她只是微微转动了一下戴着戒指的手指。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带着王铁柱掌心的余温。戒指的边缘光滑无比，没有一丝棱角，如同第二层皮肤般贴合。
她清冷的目光落在戒指上，停留了大约两秒钟。然后，她缓缓抬起头，看向王铁柱那双因为狂喜和难以置信而瞪得溜圆的眼睛。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个实验结果：
“谢谢。很实用。”
说完，她收回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重新低下头，拿起笔，继续在记录本上写写画画。只是，在她微微低头的瞬间，那掩藏在乌黑发丝下的、白皙如玉的耳根，却悄然地、极其迅速地……染上了一抹淡淡的、如同晚霞般绚丽的绯红！
王铁柱还傻傻地站在原地，手里还保持着捏戒指的姿势，掌心空落落的，心却被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幸福和温暖填得满满当当！他咧开嘴，想笑，却觉得鼻子发酸，眼眶发热！他只能用力地、用力地搓着自己那双布满老茧和血痕的大手，仿佛要将这巨大的喜悦揉进骨头里！
就在这时——
“哐当——！！！”
一声金属重物砸落地面的巨响，如同惊雷般在寂静的后院猛地炸开！
仓库门口，陈曦手里拎着的一把沉重的活动扳手，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他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般僵在原地！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死死地盯着苏静姝手上那枚闪着微光的戒指！又看看王铁柱那张涨红、傻笑、如同喝醉了酒般的脸！再看看苏静姝那微微泛红的耳根！
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般席卷了陈曦！他感觉自己的大脑CPU彻底宕机了！这……这什么情况？！那个整天跟化学方程式打交道的“人形计算机”苏静姝？！那个五大三粗、只会抡大锤的王铁柱？！戒指？！戴戒指？！这……这比让他徒手造出原子弹还不可思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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