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章 绝壁冰棺，残剑悲鸣
冰冷的崖风如同亿万把剔骨钢刀，狠狠刮过林瑶的脸颊和的皮肤。失重的眩晕感混合着心脉处撕裂般的剧痛，瞬间将她残存的意识从黑暗的深渊里强行拽了出来！
下坠！
无休止的下坠！
耳边是狂风凄厉到变调的嘶吼，灌满了耳朵，几乎要将鼓膜撕裂。眼前是急速上掠、模糊成一片灰白线条的陡峭崖壁，还有上方苏厉那张因惊怒和贪婪而扭曲变形的脸，正在视野中迅速变小。
“不——！” 苏厉不甘的咆哮被狂风撕碎，他捂着血流如注的脸颊，试图探身抓取，但林瑶下坠的速度太快，转瞬便脱离了他的掌控范围。
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掼向深渊。每一次翻滚，都牵扯着体内那些刚刚被“粘合”的、布满裂痕的骨骼和经脉，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心脉处那条维系着剑骨雏形和性命的脆弱“银线”，在这剧烈的冲击下疯狂震颤，每一次搏动都像有一把烧红的锯子在切割她的心脏！
剧痛让她几乎再次昏厥。
但神帝的意志，如同被这绝境彻底激怒的凶兽，在残破的识海中发出无声的咆哮！不能死！绝不能死在这里！
嗡！
血脉深处，那道沉寂的剑骨雏形仿佛也感受到了毁灭的威胁，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本能！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锋锐之意，不顾一切地顺着那条濒临断裂的“银线”喷薄而出！
引动！护体！
林瑶布满血污的双手，在狂风中本能地、艰难地张开，试图抓住什么！但下坠的速度太快，崖壁光滑陡峭，只有冰冷的岩石和呼啸的风从指缝间无情掠过！
就在她下坠了不知多久，意识即将被剧痛和绝望彻底吞没的刹那——
噗嗤！
一声沉闷的、如同重物砸进厚厚积雪的异响！
下坠之势猛地一滞！
巨大的冲击力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她的背上！胸腔里翻江倒海，喉咙一甜，又是一大口粘稠的、带着冰碴的暗红血液喷出，瞬间染红了眼前！
她砸进了一片极其陡峭的崖壁积雪之中！
这积雪不知累积了多少年，极其深厚松软，如同巨大的缓冲垫，险之又险地接住了她。但巨大的冲击力并未完全抵消，她的身体在厚重的积雪中又向下滑行了数丈，才终于被一块凸起的、覆盖着厚厚冰层的黑色岩石挡住！
“呃……” 林瑶趴在冰冷的积雪里，全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她残存的意识。冰冷的雪沫灌满了口鼻，带来窒息般的痛苦。她挣扎着抬起头，吐出嘴里的冰雪，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胸腔里撕裂般的灼痛。
勉强睁开被血痂和冰雪糊住的眼睛，视野模糊一片。她发现自己正处于一处极其狭窄陡峭的崖壁平台上，或者说，是一处被积雪覆盖的、几乎垂首的凹陷。上方是看不到顶的灰蒙蒙天空和呼啸的狂风，下方是深不见底、被浓雾笼罩的幽暗深渊。
暂时…活下来了？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一阵更加尖锐的、来自心脉的剧痛打断！
噗！
那条维系着剑骨雏形的脆弱“银线”，在承受了坠崖的巨大冲击后，终于彻底崩断了！
如同绷紧到极限的琴弦骤然断裂！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撕扯开一部分的剧痛，瞬间淹没了林瑶所有的感知！她眼前彻底一黑，身体猛地弓起，如同离水的虾米，在冰冷的积雪中剧烈地抽搐起来！大口大口的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口中涌出，色泽暗沉，带着内脏的碎块！
完了！
心脉己废！剑骨雏形失去了唯一的联系通道！生机如同开闸的洪水，疯狂流逝！冰冷的死亡触感从未如此清晰！
就在这时——
嗡…嗡…嗡…
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震颤感，透过她紧贴着冰层岩石的胸腹，传递而来！
不是心跳！不是风雪！而是…一种规律的、带着某种金属质感的震动！仿佛在她身下这块巨大的、覆盖着厚厚冰层的黑色岩石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共鸣？
这震动极其微弱，若非她此刻心脉崩毁、神魂处于一种奇异的弥留状态，对身体的细微感知被放大到了极限，根本无法察觉！
与此同时，她体内那道失去了“银线”联系、本应彻底沉寂的剑骨雏形，在这微弱震动的刺激下，竟也极其轻微地、不受控制地嗡鸣了一下！
虽然只是一下，微弱得如同错觉，却像是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林瑶意识深处最后的疯狂！
下面！这块石头下面有东西！和她的剑骨有关！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死亡的冰冷！她沾满血污和冰雪的双手，不顾一切地、疯狂地扒开身下厚厚的积雪！
积雪冰冷刺骨，冻僵了她的手指。指甲在坚硬的冰层上刮擦，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很快崩裂翻卷，鲜血淋漓！但她不管不顾，如同陷入绝境的野兽，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挖掘！
坚冰！厚厚的、不知冻结了多少年的坚冰！覆盖在黑色的岩石表面！
那微弱的震动感，就来自冰层之下！
林瑶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她猛地抬起血肉模糊的右手，五指成爪，不顾心脉崩毁带来的致命反噬，残存的神识如同燃烧的引信，狠狠刺向体内那道沉寂的剑骨雏形！引动它最后一点锋芒！
嗡！
剑骨雏形发出一声哀鸣般的震响，一道极其微弱、近乎透明的锋芒虚影，艰难地在她指尖凝聚！
给我…破开！
她嘶吼着，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将凝聚了最后生命力和剑骨锋芒的手爪，狠狠刺向身下那坚硬的冰层！
嗤！
指尖的锋芒虚影接触到冰面的瞬间，并未像预想中那样爆发出强大的破坏力，反而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那厚厚的冰层吸收、吞噬！
冰层纹丝不动！
一股冰冷的、带着强大吸力的反噬之力，反而顺着她的指尖猛地倒灌而入！疯狂地抽取着她体内本就微乎其微的生命力！也抽取着剑骨雏形最后一点本源锋芒！
“呃啊——！” 林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干瘪！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完了…赌错了…这冰层…在吞噬她…
就在她的生命力即将被彻底抽干、意识彻底沉入永恒黑暗的刹那——
嗡！！！
一声沉闷、悠远、仿佛穿越了万古洪荒的剑鸣，猛地从冰层深处传来！这剑鸣并非激昂，而是充满了无尽的悲怆、不甘与…愤怒！
随着这声剑鸣，林瑶指尖接触的那片冰层，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蓝白色光芒！光芒之中，无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玄奥符文一闪而逝！
那股恐怖的吸力瞬间消失！
紧接着，一股精纯到难以想象、却又冰冷刺骨到极致的沛然能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顺着林瑶刺入冰层的手指，猛地倒灌而入！
这股能量冰冷！纯粹！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但它蕴含的“质”，却远超林瑶之前吞噬的任何能量！仿佛是最本源的、属于“冰”与“剑”的法则碎片！
这股冰冷洪流闯入体内的瞬间，林瑶感觉自己仿佛被瞬间丢进了九幽寒狱的最底层！身体内外每一寸都在被极致的寒冷冻结、粉碎！连思维都要被冻僵！
然而——
就在这足以瞬间冻毙她的极寒洪流肆虐的刹那！
她体内那道沉寂的、本源几乎被抽干的剑骨雏形，如同即将渴死的旅人遇到了甘泉，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贪婪和渴望！
嗡！！！
剑骨雏形疯狂地震鸣起来！一股沛然莫御的吞噬之力轰然爆发！不再是之前的微弱被动，而是如同张开巨口的饕餮，主动迎向了那股倒灌而入的极寒能量！
吸！吞噬！炼化！
令人惊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股足以冻结一切的极寒能量，在接触到剑骨雏形吞噬之力的瞬间，并未发生激烈的冲突！反而如同遇到了同源之物，被剑骨雏形以一种极其契合的方式，强行撕扯、吞噬、融合！
精纯的极寒能量被剑骨雏形贪婪地吸收，化作滋养自身的本源！剑骨雏形那原本黯淡的暗银色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明亮起来！表面那些玄奥的纹路更加清晰，散发出更加凌厉的锋芒！
更奇妙的是，这股冰冷的能量在流经她那些布满裂痕、濒临崩溃的骨骼时，并未带来进一步的破坏，反而如同最高明的冰匠，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将那些破碎的骨片强行“冻结”、“粘合”！骨骼表面的裂痕被一层薄薄的、散发着微弱寒气的蓝色冰晶覆盖、弥合！虽然依旧脆弱，却不再是随时会散架的状态！
心脉处，那崩断的“银线”位置，也被这股倒灌而入的极寒能量强行占据！精纯的冰寒能量混合着被剑骨提纯的锋锐剑意，强行构筑成一条新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冰线”！这条“冰线”远比之前的“银线”更加坚韧、稳定，重新贯通了心脉与剑骨雏形的联系！虽然依旧传来阵阵冰寒刺骨的剧痛，却不再是断裂的绝望！
生机！磅礴的生机伴随着剑骨雏形的复苏和身体的“冻结修复”，如同冰层下涌动的暗流，重新在林瑶这具濒死的躯壳内流淌起来！
“呼…嗬…” 林瑶趴在冰冷的冰面上，贪婪地呼吸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渣，却不再有撕裂般的痛苦。灰败的皮肤重新泛起一丝微弱的血色，虽然依旧冰冷。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恢复了些许力气、不再如同破布般的身体，又看向指尖下那片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冰层。
冰层深处，那悠远悲怆的剑鸣声似乎沉寂了下去，但那规律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微弱震动，却依旧清晰地透过冰面传来，仿佛某种沉重而哀伤的…心跳？
就在这时——
上方，陡峭的崖壁上，隐约传来碎石滚落的声音和压抑的交谈！
“供奉大人，太险了！这下面深不见底…”
“少废话！那妖女坠崖，必有古怪！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她身上有先天剑骨的秘密！给我找路！一定要下去！”
“是…是！”
是苏厉！他竟然还没放弃！而且听声音，他正在崖壁上寻找下来的路径！
林瑶的心猛地一沉！刚刚恢复的一丝生机在巨大的危机面前显得如此脆弱！她现在依旧重伤，别说对抗炼气中期的苏厉，连站起来都困难！
她的目光死死盯住身下这片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冰层。这冰层下的东西救了她，但也引来了更可怕的敌人！
怎么办？！
逃？这绝壁平台，无路可逃！
战？无异于螳臂当车！
神帝的意志在绝境中疯狂运转。她的手指依旧按在冰面上，那股精纯的极寒能量虽然不再主动倒灌，但依旧与她体内的剑骨雏形保持着某种微弱的联系。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计划瞬间成型！
赌！赌这冰层下的东西，和她的剑骨一样，厌恶打扰！赌它能成为一道屏障！或者说…一把双刃剑！
她用尽刚刚恢复的一丝力气，将沾满自己鲜血和冰屑的手掌，更紧地按在冰面上。残存的神识不再引动剑骨攻击，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祈求的、同源般的共鸣意念，小心翼翼地传递向冰层深处——
“帮我…挡住他们…”
意念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冰层深处，那规律的震动似乎…停顿了一瞬？
上方，碎石滚落的声音更近了！苏厉那压抑着兴奋和贪婪的声音也清晰了许多：
“快！这里有个凹陷！好像能落脚！那妖女肯定在下面！”
林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沾满血污的手指死死抠住冰冷的冰面，身体绷紧，如同等待审判的死囚。
洞外苍茫的风雪中，一声极轻、极淡，仿佛冰雪本身发出的叹息，若有若无地飘过：
“残剑有灵…悲鸣…葬地…终是…避不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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