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52. 剑骸如碑，茧动如胎
绝对的死寂，被一种…粘稠的…重…压…取代。
冰冷，不再是虚无的寒意，而是某种…沉重到能碾碎神魂的…物…质…感…触。
林瑶的意识，沉沦在无边的黑暗里，如同被封入万丈冰海的海沟之底。五感尽失，甚至连“存在”本身都变得模糊。唯有一点被仇恨与执念淬炼的灵光，在永恒的冰冷中顽强地跳动，如同被深埋地核的星火，微弱，却不肯熄灭。
不知过了多久。
一点…极其微弱的…律…动…如同深海中遥远的地震波，穿透了那厚重的死寂与冰冷，轻轻…叩…击…在她那点残存的灵光之上。
咚…咚…咚…
缓慢，沉重，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亘…古…苍…凉。
这律动…源自她…自身！
不，更准确地说…源自包裹着她的…那层…炽…白…的…光…茧！
林瑶的意识，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古尸，被这来自“棺椁”内部的震动…一点一点…艰涩地…唤…醒。
感知…如同生锈的齿轮，开始极其缓慢地…转…动。
首先感受到的，是…光。
不再是石门开启时那煌煌刺目的神光，也不是之前燃烧剑骨时焚尽一切的炽白。而是一种…内敛的、温润的、如同玉髓在黑暗中自然散发的…柔…和…白…光。这光芒，正从包裹着她的光茧内壁…源源不断地…渗…透…出…来，照亮了茧内狭小的空间，也…照亮了她残破的“内视”。
她“看”到了。
看到了自己那早己不成形状、如同被巨力揉捏后又强行粘合起来的…残破神躯。骨骼扭曲，神脉寸断，淡金色的神血早己凝固成污浊的痂壳。眉心的神格印记，黯淡得如同顽石，边缘那道灰暗的污秽依旧盘踞，散发着阴冷的恶意。而脊椎深处…那本该是先天剑骨的位置…此刻…只余一片…空…洞…的…剧…痛！
剑骨…没了！
被石门的力量…当成了点燃门户的…薪柴…彻底焚毁了！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她刚刚复苏的意识。没有剑骨，她拿什么引动归墟？拿什么重聚神格？拿什么…向云曦复仇？！
然而，就在这绝望升腾的刹那——
咚！
那源自光茧内部的沉重律动…再次…传来！
这一次，更加清晰！
伴随着律动，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暖…流…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水，从光茧的内壁…丝丝缕缕地…渗…入…了她残破的神躯…流淌过那些断裂扭曲的骨骼…干涸枯竭的神脉…最终…极其艰难地…汇…聚…到…了…她脊椎深处…那一片…空…洞…的…剧…痛…之…中！
这暖流…带着一种…林瑶无比熟悉…却又…本质截然不同的…剑…道…意…蕴！
熟悉，是因为它核心的锋芒意志，与她曾经的先天剑骨同源！仿佛来自同一个古老的源头！
不同，是因为它不再狂暴、不再追求斩断一切的极致，而是多了一种…沉淀的厚重…一种…包容的温润…一种…如同大地承载万物的…生…机！
暖流汇聚在那片空洞的剧痛中，并没有立刻修复什么。而是…如同最耐心的工匠…开始…极其缓慢地…在…那…片…虚…无…之…中…描…摹…着…什…么…
一丝…极其微弱、却坚韧无比的…纯白…丝…线…在那片虚无的核心…被…暖流…艰难地…勾勒…出…来！
这丝线…太微弱了，仿佛随时会被周围的空洞与剧痛吞噬。但每一次光茧的律动传来，那暖流便增强一分，这纯白的丝线便凝实一丝，延伸一毫！
它在…重…构！
以光茧为熔炉！以那奇异的暖流为薪火！在她本源被焚毁的剑骨废墟之上…重…新…孕…育…着…什…么！
咚！咚！咚！
光茧的律动，如同心脏的搏动，越来越沉稳，越来越有力！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更汹涌的暖流，那纯白的丝线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蔓延、交织！渐渐地…一个…极其微小、却散发着新生般纯粹剑意的…纯白…骨…骼…雏…形…在…她…的…脊…椎…深…处…缓…缓…显…现！
新…的…剑…骨？！
林瑶的意识，被这匪夷所思的景象彻底震撼！绝望被一种混杂着难以置信与微弱希冀的复杂情绪取代。她甚至能“感觉”到，这新生的、尚在孕育中的骨芽，虽然微弱，但其本质…似乎…比曾经的先天剑骨…更加…深…邃…更加…贴…合…这…葬…神…陵…的…气…息！
就在这时！
嗡——！！！
一声…低沉、宏大、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阻隔的…剑…鸣…毫无征兆地…从光茧…之…外…传…了…进…来！
这剑鸣，不同于葬剑的凶戾，不同于石门剑痕的纯粹，更不同于林瑶自身剑骨的锋芒！它…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与…孤…寂！如同英雄末路的叹息，又似王朝倾覆的挽歌！
这剑鸣…并非一道！
而是…无数道！
层层叠叠！此起彼伏！如同亿万柄残剑在风中呜咽！汇成一片…淹没一切的…剑…之…悲…鸣…海…洋！
林瑶的意识，瞬间被这浩瀚悲怆的剑鸣之海淹没！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共鸣，让她不由自主地…试图透过光茧…去“看”…外…面…的…世…界！
光茧内壁那温润的白光…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意念…微微…波…动…了…一…下…
下一刻！
光茧…仿佛…化…作…了…一…面…透…明…的…水…晶…壁…障！
林瑶的“视线”…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光茧…看到了…光茧之外的…景象！
轰！！！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震…撼…与…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光！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光！
一种…冰冷、死寂、如同亿万星辰同时熄灭后残留的…灰…白…之…光！它并非来自某个光源，而是弥漫充斥了整个…难以想象的…宏…大…空…间！
空间！
这是一个…林瑶从未想象过的…巨…大…死…寂…之…地！
灰白的光芒下，是…望不到尽头的…荒…凉…大…地！大地并非土壤沙石，而是…由无数…巨大、断裂、锈蚀、布满岁月尘埃的…神…金…与…星…骸…铺…就！
而在这片神金星骸铺就的冰冷大地上…
插着…无…数…的…剑！
不！不仅仅是剑！
是…骸…骨！
是…持…剑…的…骸…骨！
一具具！巨大如同山岳！渺小如同微尘！形态各异！种族难辨！但无一例外…都…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姿…态！
有顶天立地、仰天怒吼、将巨剑深深插入大地的百臂魔神骸骨…
有身姿曼妙、背生光翼、却心口插着一柄水晶细剑的精灵神女遗骸…
有庞大如星辰、甲壳破碎、被一柄锈迹斑斑的青铜断剑钉死在虚空中的甲虫古神尸体…
有身着残破道袍、盘膝而坐、头颅被一柄血纹邪剑贯穿眉心的仙道帝尊枯骨…
…
无穷无尽！密密麻麻！一首延伸到灰白光芒也无法照亮的…视…野…尽…头！
每一具骸骨！
每一柄残剑！
都散发着…或强横、或诡异、或神圣、或邪恶…但最终都归于同一种…永恒…死…寂…的…剑…道…意…志！那弥漫整个空间的悲怆剑鸣，正是这亿万骸骨、亿万残剑…在无尽岁月中…共同奏响的…葬…歌！
这里…是…剑…的…坟…场！
是…持…剑…者…的…终…极…墓…园！
是…葬…神…陵…真…正…的…内…部！
一个…埋葬了…无数纪元、无数神魔剑道至尊的…终…极…剑…冢！
林瑶的光茧，如同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静静地悬浮在这片宏大死寂剑冢的上空。下方，是亿万持剑骸骨铸就的死亡大地。远处，灰白的光芒尽头，隐约可见更加巨大、更加扭曲、散发着令神帝也为之战栗气息的…恐…怖…剑…骸…轮…廓！
就在林瑶的意识，被这震撼灵魂的景象冲击得近乎空白之时——
嗖！
一道…极其凝练、仿佛能切开混沌的…苍…青…色…流…光…如同划过夜空的彗星，无视了空间的距离，骤然…从剑冢那无尽的灰白光芒深处…疾…射…而…来！
目标…首指…悬浮于空的…炽…白…光…茧！
速度快到…超越了林瑶意识的反应！
噗！
一声轻响！
那苍青流光…精准无比地…钉…在…了…光…茧…的…正…上…方！
光芒散去。
现出了…本…体！
赫然是…一…截…通体苍青、竹节分明、杖尖还残留着一丝时空涟漪的…青…竹…杖…尖！
正是…烛九之前所持…那柄青竹杖的…顶…端！
它…如同一个坐标…一个信标…牢牢地…钉…在…了…光…茧…之…上！
嗡——！！！
随着竹杖尖端的钉入！
整个炽白光茧…猛地…剧…烈…震…颤…起…来！
其表面流转的温润白光…瞬间…变…得…炽…盛！
内部那沉重如心跳的搏动…咚！咚！咚！变得…急…促…而…有…力！如同沉睡的巨兽…被…强…行…唤…醒！
一股…更加汹涌澎湃的…新生剑骨暖流…从光茧内壁…疯…狂…涌…入…林瑶的脊椎深处！那纯白的骨骼雏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蔓…延！凝…实！
“呃啊——！” 林瑶残存的意识发出一声痛苦与舒爽交织的呻吟！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某种…深…刻…的…蜕…变…正在光茧内…在…她…的…本…源…深…处…被…那…钉…入…的…竹…杖…尖…端…强…行…加…速…催…发！
而就在光茧因竹杖钉入而剧烈变化的同时！
林瑶那点被剑冢景象震撼的灵光，透过光茧的“水晶壁障”，极其偶然地…扫…过…了…下方…无…尽…剑…骸…中…某…一…处…区…域…
她的“视线”…猛地…凝…固…了！
在那片区域…
一具…相对“渺小”、身披破碎星辰神袍、保持着单膝跪地姿态的…女…性…神…帝…骸…骨…赫…然…在…列！
那骸骨手中…紧握着一柄…只剩下半截剑身、却依旧散发着不屈锋芒的…断…剑！
骸骨的眉心…一个…与她神格印记形状几乎完全一致、却被某种恐怖力量彻底洞穿的…破…碎…凹…痕…触…目…惊…心！
骸骨的姿态…与她记忆中…自己前世在神墟被云曦暗算、神格被强行剥离时的最后姿态…惊…人…地…重…合！
那是…
她…前…世…的…骸…骨？！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冰…冷…悸…动…瞬间…淹…没…了…她…的…意…识！
而就在这悸动升起的刹那！
那具前世骸骨空洞的眼眶中…两点…微不可查的…暗…金…色…余…烬…如同被唤醒的死灰…微…微…闪…烁…了…一…下！
一道…冰冷、怨毒、却又带着一丝…贪婪与…狂…喜…的…熟…悉…意…念…如同最恶毒的诅咒…顺着林瑶那悸动的灵光…逆…流…而…上…狠…狠…地…刺…入…了…她…的…识…海！
“姐…姐…”
“你…终…于…”
“回…来…了…”
“我…等…得…”
“好…苦…啊…”
云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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