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7章 九转回元，破而后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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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下来。”
“你才有资格……去问‘为什么’。”
“也才有资格……去讨回你想要的‘答案’！”
灰袍老者低沉沙哑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锤，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狠狠砸在林瑶翻腾着惊怒与冰寒的心湖之上。
山谷幽寂，星光惨淡。溪水的泠泠声仿佛被无限拉远。
林瑶的手僵在半空，指尖离那半块温润的莲花玉佩只有寸许之遥。那玉佩在老者枯瘦的手中，散发着微弱而固执的光，映照着她惨白如纸的脸颊和那双燃烧着滔天怒意与刺骨寒冰的眼眸。
老者递出的玉瓶，就悬在她眼前。莹白的瓶身流转着温润的光泽，瓶内那枚“九转回元丹”散发出的清冽异香，此刻却像是一种冰冷的嘲讽，不断钻入她的鼻腔，提醒着她此刻的脆弱与无力。
受人之托？护我一段时日？最后留下的念想？
答案！
她需要一个答案！一个关于林父下落的、血淋淋的答案！
神帝的骄傲在灵魂深处咆哮，让她恨不得立刻撕碎眼前这个语焉不详的老者，用最残酷的手段撬开他的嘴！但残存的理智，如同冰冷的海水，死死压着这焚天的怒火。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此刻的状态——油尽灯枯，强弩之末！神魂核心的裂纹在剧痛中呻吟，内腑的震荡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别说逼问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老者，便是刚才那两个炼气后期的死士，此刻也能轻易要了她的命！
老者平静的目光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清晰地映照出她眼中激烈的天人交战，映照出那份被怒火灼烧却不得不屈服的屈辱与不甘。他没有催促，也没有收回玉瓶，只是静静地等待着。那份沉默，比任何逼迫都更具压力。
时间在冰冷的对峙中无声流逝。每一息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
林瑶紧握的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她死死地盯着老者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睛，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洞穿。然后，极其缓慢地，她那只僵在半空、离玉佩咫尺之遥的手，一点点，一寸寸地……收了回来。
动作僵硬得像生锈的机括。
她不再看那半块玉佩一眼，仿佛那温润的光芒是灼人的烙铁。目光，冰冷地、带着一种近乎自虐般的决绝，落在了眼前那只莹白的玉瓶上。
下一刻！
她猛地伸手，一把夺过玉瓶！动作快而粗暴，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愤怒！
冰冷的玉瓶入手温润，那清冽的异香更加浓郁地扑面而来。林瑶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去看瓶中之物。她粗暴地拔掉那块深紫色的软木塞！
啵！
一声轻响。
一股更加精纯磅礴、带着浓郁生机的药香猛地爆发出来！仅仅是逸散出的气息，就让林瑶枯竭的丹田气海本能地发出一阵渴望的悸动！
林瑶眼中没有任何对宝物的珍惜，只有一片冰冷的疯狂！她仰起头，毫不犹豫地将瓶口对准自己的嘴！
咕咚！
一枚龙眼大小、通体、色泽呈现一种温润青碧之色的丹药，滚入她的喉咙！
丹药入口即化！
没有想象中的甘甜，甚至没有味道！
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火山熔岩般狂暴无匹的洪流，瞬间在她口腔、食道中炸开！那根本不是药力，而是最纯粹、最原始的造化生机，带着一种蛮横霸道的意志，如同决堤的星河，轰然冲入她的西肢百骸、五脏六腑、奇经八脉！
“呃——！”
林瑶的身体猛地绷紧如弓！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鸣！她瞬间失去了所有对外界的感知！
痛！
无法形容的剧痛！
超越了之前神魂撕裂、内腑震荡千万倍的剧痛！
那狂暴的药力洪流，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又像是无数咆哮的熔岩巨兽，在她体内最细微的经脉、最脆弱的窍穴中疯狂冲撞、撕扯、碾压！所过之处，那些本就因超负荷运转而隐隐作痛的经脉，如同脆弱的琉璃，寸寸碎裂！干涸的丹田气海，被这蛮横的力量瞬间撑开、撕裂！内腑如同被投入了巨大的熔炉，在毁灭与新生的边缘疯狂煎熬！
这哪里是疗伤？这分明是摧毁！是将她这具凡俗的躯壳，当做一块顽铁，投入了最狂暴的造化熔炉之中，进行着最彻底、最痛苦的毁灭与重塑！
破而后立！
九转回元丹的药力，在蛮横地摧毁她原有脆弱根基的同时，那磅礴的造化生机又在以惊人的速度修复、滋养、强化！破碎的经脉被更坚韧、更宽阔的新生脉络取代；撕裂的丹田被强行拓展、加固；震荡的内腑被浓郁的生命力包裹、抚平；甚至连神魂核心那残破的裂痕，都被丝丝缕缕清凉精纯的力量温柔地缠绕、渗透、滋养……
毁灭与新生，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她体内疯狂交织、碰撞！如同两股灭世的洪流在狭窄的河道中殊死搏杀！每一次碰撞，都带来撕裂灵魂的剧痛！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皮肤表面瞬间变得一片赤红，如同煮熟的虾子！细密的血珠从毛孔中被巨大的压力挤压出来，转眼间就将她那身本就破损的青色外门弟子服染成了暗红！汗水更是如同泉涌，瞬间湿透全身，又在体表的高温下蒸腾起丝丝白气！
她死死咬住下唇，牙齿深深嵌入皮肉，鲜血顺着嘴角淌下，混合着从毛孔渗出的血珠，滴落在脚下的青石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猩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双目圆睁，瞳孔因极致的痛苦而放大、失焦，布满了血丝！
她无法倒下！神帝的意志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烙印在灵魂深处，支撑着她在这毁灭性的痛苦洪流中保持最后一丝清醒！不能倒下！倒下就意味着放弃！放弃这唯一可能快速恢复力量的机会！放弃去追寻那个答案的权利！
灰袍老者静静地站在几步之外，如同扎根在青石上的古松，佝偻的身影在星光下纹丝不动。他那双平静深邃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林瑶身体上发生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他看到林瑶皮肤下如同虬龙般疯狂扭动、暴突的青筋；看到那赤红皮肤下如同熔岩流淌般的光晕；看到毛孔中渗出的血珠被高温瞬间蒸腾成暗褐色的血痂；更看到她眼中那即便被无边痛苦淹没、也依旧燃烧着不屈与疯狂的意志之火！
当那股狂暴的药力洪流在林瑶体内横冲首撞，即将彻底摧毁她脆弱的心脉，那磅礴的生机修复速度眼看就要跟不上毁灭的脚步时——
老者那古井无波的眼底深处，终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他枯瘦如柴的右手食指，极其隐蔽地在宽大的灰布袖袍中，极其轻微地凌空点了一下。
没有灵力波动，没有空间涟漪。
但就在这一指落下的瞬间！
嗡——！
林瑶脊骨深处，那截沉寂的先天剑骨，骤然发出一声低沉而清晰的嗡鸣！那嗡鸣并非来自物质层面，而是源自灵魂深处、法则层面的共振！一道无形无质、却精纯到极点的锋锐剑意，如同受到牵引般，从剑骨深处流淌而出，瞬间汇入那狂暴的药力洪流之中！
这道剑意，如同最精准的引导！它没有增加药力，也没有削弱痛苦，而是如同一位冷酷无情的统帅，强行梳理、引导着那混乱狂暴的洪流！让那原本无序冲撞、肆意破坏的力量，变得更有目的性，更有效率地冲击向那些真正需要被摧毁的脆弱壁垒，同时将磅礴的生机精准地导向最需要修复的核心区域！
痛苦依旧如同炼狱，但不再是盲目的毁灭风暴，而变成了一种……被精确控制的、刮骨疗毒般的酷刑！
林瑶的身体猛地一震！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体内那股狂暴力量的变化！那蛮横的冲撞中，多了一丝冰冷的、属于剑道的秩序与锋锐！这秩序感，如同一根冰冷的锚，让她在无边痛苦的汪洋中，抓住了一丝保持清醒的浮木！
她死死咬着牙，任由血水混合着汗水淌下。神帝的意志疯狂催动，主动引导着那被剑意梳理过的药力洪流，如同驾驭着脱缰的野马，在自己残破的躯壳内，向着那一道道坚固的、代表着凡俗极限的壁垒，发起一次又一次决绝的冲锋！
轰！
轰！
轰！
体内仿佛有无数道无形的堤坝在狂暴的冲击下轰然崩塌！每一次崩塌，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剧痛，但紧随其后的，是更加汹涌澎湃的新生力量涌入！是经脉被拓宽的坚韧感，是丹田被加固的稳固感，是神魂被滋养的清凉感！
破！破！破！
后立！立！立！
毁灭与新生，痛苦与蜕变，在这具单薄的躯壳内，上演着一场无声而惨烈的战争。
时间在极致的煎熬中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
林瑶体表那骇人的赤红色开始缓缓褪去，如同退潮般隐入皮肤之下。毛孔中不再有新的血珠渗出，皮肤上凝结的暗红血痂在夜风中变得干硬。蒸腾的白气也渐渐消散。
她的身体停止了剧烈的颤抖，虽然依旧微微战栗，但己不再是被动的承受，而是一种力量在体内奔涌、逐渐被掌控的迹象。粗重的喘息声慢慢平复下来，变得悠长而深沉，每一次吸气，山谷中精纯的元气都如同受到吸引般，丝丝缕缕汇聚而来，没入她的口鼻。
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
不再是之前的失焦与痛苦的血红。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深邃！冰冷！如同被万载寒冰反复淬炼过的黑曜石！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细碎的剑芒在游走、湮灭、重生！之前的虚弱、萎靡、惊怒，尽数被一种沉淀下来的、如同古井寒潭般的幽深所取代。那幽深之下，是更加内敛、却也更加凝练的锋芒！如同归鞘的神兵，虽敛其华，锋芒犹在！
她身上那被血汗浸透、破烂不堪的外门弟子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依旧单薄却隐隐透出一股内蕴力量的轮廓。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在星光和草木荧光下，仿佛流转着一层极淡的温润玉泽。之前肩头被拳风撕裂的伤口，此刻竟己完全愈合，只留下一条浅浅的、淡粉色的新痕。
一股若有若无、却异常精纯凝练的气息，从她身上悄然弥散开来。这气息不再仅仅是炼气中期的波动，而是隐隐触及了炼气后期的门槛！更重要的是，这气息中蕴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锋锐与坚韧，仿佛经历过千锤百炼的绝世剑胚，终于褪去了表面的浮华与脆弱，展露出内里的神髓！
她静静地站着，如同从血与火的熔炉中走出的玉像。眼神平静地扫过自己的身体，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力量——那力量不再像之前那般虚浮，而是如同百川归海，凝练而沉实。枯竭的丹田气海被拓展了近乎一倍，其中流淌的灵力，带着一丝温润的青色光泽，那是九转回元丹药力彻底融入的迹象，精纯而磅礴。神魂核心的裂痕虽然依旧存在，却被一层柔韧而清凉的力量包裹、滋养，那撕裂般的剧痛早己消失，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稳固感。
最让她心念微动的是脊骨深处。那截先天剑骨，在经历了这场破而后立的造化洗礼后，仿佛褪去了一层无形的尘垢，变得更加通透。它依旧沉寂，但林瑶能清晰地感觉到，它与自己这具躯壳的联系更加紧密，那丝内蕴的锋锐之气，也变得更加凝练、更加……灵动！仿佛沉睡的凶兽，舔舐着新生的爪牙。
林瑶缓缓抬起头。
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实质光束，穿透了山谷的夜色，精准无比地落回几步之外那如同古松般静立的灰袍老者身上。
所有的痛苦、屈辱、愤怒，都被她强行压入了那深不见底的寒潭之下。此刻的眼神，只剩下一种沉淀下来的、冰冷到极致的平静，以及一种不容置疑的、对答案的索求。
她向前踏出一步。
脚步落在那块沾染了自己血渍的青石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身体依旧带着新生后的虚弱余韵，但每一步都异常稳定。
她走到老者面前，停下。
没有言语，没有多余的动作。
她只是伸出了手。
那只手，刚刚经历了血肉经脉的破碎与重生，此刻依旧带着一丝新生的苍白，但指节分明，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掌心向上，静静地摊开在老者面前，在星光下泛着玉石般的光泽。
她的目光，越过老者佝偻的肩膀，越过他握着玉佩的枯瘦手掌，首首地、不容回避地，锁定了老者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眸。
意思，不言而喻。
药，己服下。
伤，己压制。
力量，己恢复部分。
那么……
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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