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2章 命源血玉，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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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
无边的冰冷，如同万载玄冰铸就的棺椁，严丝合缝地包裹着意识。感知被剥夺，时间被冻结，只有那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寒意，如同亿万根冰针，无休止地刺穿着虚无。
痛？
不，超越了痛。
是存在的剥离，是意识在绝对零度下的崩解。
林瑶感觉自己悬浮在一片绝对的、死寂的虚无之海。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上下左右。只有那永恒的、吞噬一切的冰冷，和她那一点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意念之火。
我是谁？
林瑶？神帝？
凡尘的屈辱？神界的背叛？
父亲破碎的意念？娘亲泣血的绝笔？
王狰爆裂的血雾？剑煞风暴撕裂躯体的剧痛？
无数破碎的、染血的画面如同被狂风吹散的灰烬，在冰冷的虚无中明灭、旋转、试图拼凑，却又被更深的寒意冻结、粉碎。
一个更强烈的意念在冰冷中挣扎，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死？
不！
不能死！
仇未报！恨未雪！谷底的秘密！娘亲的血债！剑魄遗藏！属于她的东西……
不甘！
焚尽一切的滔天不甘，如同被冰封的熔岩，在意识最深处疯狂冲撞！试图点燃这无边的死寂！
然而，这挣扎的意念是如此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冰冷的虚无如同最沉重的磨盘，一点点碾磨着这最后的不甘，要将它彻底碾碎，同化为这永恒寂静的一部分。
就在那点不甘的火焰即将彻底熄灭，意识即将彻底沉沦、融入冰冷虚无的刹那——
嗡……
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暖意，如同投入冰湖的一颗火星，毫无征兆地在意识最深处亮起！
那暖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体内！
源自脊骨深处！
那截沉寂的先天剑骨！
它并未完全沉寂！即便在这意识即将消亡的绝境，它依旧如同被冰封的恒星核心，顽强地保留着一丝微弱到极致、却纯粹到极点的本源剑意！这丝剑意，如同感应到了主人意识最后的挣扎与不甘，如同垂死的孤狼发出最后的低吼，极其微弱地、却无比清晰地嗡鸣了一下！
就是这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嗡鸣！
如同投入平静死水的一颗石子！
瞬间在林瑶那即将彻底冻结的意识中，荡开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
紧随其后！
一股更加清晰、更加磅礴、带着浓郁生机的暖流，如同解冻的春泉，猛地从外部注入！这股暖流霸道而温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修复一切的意志，瞬间穿透了冰冷的虚无，穿透了那残破不堪、濒临崩溃的躯壳，精准无比地灌入她的识海深处！
暖流所过之处，那冻结意识的万载玄冰，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撕裂、融化！冰冷的虚无之海剧烈动荡！
“呃……！”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梦呓般的呻吟，从林瑶的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
伴随着这声呻吟，沉重的、如同灌了铅的眼皮，在经历了无数次失败的尝试后，终于……极其缓慢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光。
极其微弱、模糊的光晕，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沾满血污的毛玻璃。
剧痛！
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在她掀开眼皮的瞬间，狠狠扎进了每一个残留的神经末梢！比之前的冰冷更可怕！那是活着的证明，也是濒死的酷刑！
视野在剧痛中模糊晃动，许久才勉强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上方嶙峋、湿冷的灰黑色崖壁。岩缝里顽强地生长着几株暗绿色的苔藓。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泥土的腥气，还有一种……淡淡的、奇异的草木混合着某种矿物粉尘的苦涩味道。
她还躺在原地。
那片被剑煞风暴肆虐过、遍布碎石和深坑的狼藉之地。身下的碎石冰冷而坚硬，硌着遍布伤口的后背，带来钻心的疼痛。
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眼珠。
身体……如同被彻底拆散又勉强拼凑起来的破布娃娃。每一寸骨骼，每一条肌肉，都充斥着撕裂般的剧痛。胸口那道最致命的贯穿伤传来火辣辣的灼烧感和可怕的空虚感，每一次极其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撕裂的肺叶，带来窒息般的痛苦和浓烈的血腥气。丹田气海如同被戳了无数个窟窿的水袋，刚刚凝聚的筑基真元早己流失殆尽，只剩下一种枯竭的、仿佛被彻底掏空的虚弱感。神魂核心的裂痕并未愈合，反而因为强行融合力量的反噬和剑煞风暴的冲击，变得更加黯淡、脆弱，每一次意识的转动都伴随着撕裂灵魂的剧痛。
视线艰难地向下移动。
破烂的、被血痂和泥污糊成一团的衣物下，是布满了纵横交错、深可见骨伤口的躯体。许多伤口皮肉翻卷，边缘呈现出诡异的灰黑色，那是被剑煞侵蚀、生机断绝的迹象。最可怕的是左胸上方那道斜贯而入的伤口，虽然不再疯狂涌血，但翻开的皮肉下，隐约可见森白的骨茬和缓慢蠕动的、颜色暗沉的破损组织。
濒死。
绝对的濒死状态。比在刑堂小径被死士围攻时更加凶险！若非筑基时那瞬间的体质蜕变和先天剑骨最后一丝本源的顽强守护，她早己在剑煞风暴下化为齑粉！
然而，就在这具残破如同破絮的躯壳心口位置——
一块约莫拇指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粘稠、仿佛凝固的鸽血般深红光泽的玉石，正紧紧地贴合在她左胸那道最致命的伤口之上！
正是这块奇异的深红玉石，散发出源源不断的、磅礴而温和的生命暖流！这暖流如同最精密的生命之网，丝丝缕缕地渗透进她破碎的躯体，强行锁住那疯狂流逝的生机！它霸道地驱逐着侵入伤口的剑煞戾气，温和地滋养着受损的脏腑和经脉，更有一股奇异的能量，如同最坚韧的丝线，死死地“缝合”着她那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彻底溃散的神魂核心！
命源血玉！
林瑶残破的神帝神识瞬间辨认出此物！这是一种极其罕见、蕴含了庞大生命本源和神魂精粹的天地奇物！有“生死人，肉白骨”的逆天奇效！其价值，远在九转回元丹之上！堪称第二条命！
是谁？！
林瑶的心脏在剧痛和虚弱中猛地一缩！目光艰难地顺着那维系着她最后一线生机的暖流来源，向上移动。
视线越过自己残破的身躯，越过碎石遍布的地面……
最终，定格在几步之外。
一块相对平整、被剑气削去棱角的青黑色巨石上。
灰袍老者。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毫不起眼的灰布袍子，佝偻着背，盘膝而坐。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那张布满深刻皱纹的脸，在幽谷黯淡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苍老和疲惫，仿佛瞬间被抽走了许多精气神。
他枯瘦如柴的双手，正结着一个极其古老、繁复、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印诀。十指指尖，都凝聚着一点米粒大小、却精纯到令人心悸的深红灵光！这十点灵光，如同十根无形的丝线，跨越空间，精准地连接着林瑶心口那块命源血玉！
磅礴的生命本源与神魂精粹，正通过这十根无形的“丝线”，从他体内，源源不断地、强行注入那块血玉，再通过血玉，灌入林瑶濒死的躯壳！
他竟是在用自己的本源，催动这命源血玉，为她吊命！
林瑶的瞳孔，因极致的震惊而骤然收缩！
以她的眼力，瞬间便看出，老者此刻的状态极其糟糕！他本就苍老的面容上，笼罩着一层不正常的灰败之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和虚弱。那十点连接血玉的深红灵光，每一次闪烁，都仿佛在抽取他本就不多的生命烛火！他是在……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命！
为什么？
受林父之托？
还是……因为娘亲绝笔中那句“勿信守墓人”？
他到底是谁？
无数疑问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心头，但此刻，更强烈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震惊、不解、甚至……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触动。
似乎是感应到了林瑶目光的注视。
灰袍老者紧闭的眼睑，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感，睁开了。
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眼白浑浊，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虚弱。但他的目光依旧平静，如同两口历经沧桑的古井，清晰地映照出林瑶此刻的惨状和她眼中的震惊与复杂。
西目相对。
山谷里一片死寂。只有命源血玉散发出的微弱嗡鸣，和老者那带着疲惫的、悠长而深沉的呼吸声。
林瑶的嘴唇翕动着，喉咙里滚动着血沫，试图发出声音，却只有更加剧烈的咳嗽和涌出的鲜血。
老者看着她痛苦挣扎的模样，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他缓缓地、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似乎示意她不要妄动。
然后，他缓缓开口。声音比之前更加沙哑、低沉，仿佛两块粗糙的砂石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疲惫感，却又清晰地送入林瑶的耳中：
“命源血玉……只能吊住你一口气。”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瑶身上那些被灰黑色剑煞侵蚀、生机断绝的恐怖伤口，最终落回她那双燃烧着不甘火焰的眼眸。
“……剑煞蚀体，根基崩坏，神魂欲碎……”
老者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陈述，宣告着残酷的现实：
“若无造化……三日之内……神仙难救。”
三日！
神仙难救！
这冰冷的宣判，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林瑶的心头！刚刚因看到一线生机而燃起的微小火苗，瞬间被更深的绝望冰水浇灭！剧痛和虚弱如同潮水般再次汹涌袭来，几乎要将她重新拖回那冰冷的黑暗深渊！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冰寒即将再次吞噬意识的瞬间——
林瑶眼中那点不甘的火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如同被浇上了滚油，猛地爆发出更加炽烈、更加疯狂的光芒！
不！
不能死！
三日又如何？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
只要意识还未消散！
神帝的骄傲！凡女的执念！为父为母的血仇！对力量的渴望！对真相的追寻！所有的不甘与执念，在这生死一线的绝境下，被压缩、点燃，化作一股焚尽一切的意志洪流！
她死死地盯着灰袍老者那双疲惫却依旧平静的眼眸！眼中没有哀求，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被逼到绝境、玉石俱焚般的疯狂与……质问！
老者迎着她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目光，浑浊的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芒。那眼神中有沉重，有无奈，有审视，甚至……一丝极淡的、仿佛看到故人影子般的追忆？
他沉默了几息。
目光，缓缓移开。
不再看林瑶。
而是投向了幽谷之外，那葬剑谷核心的方向。
那里，剑煞风暴虽然平息，但空气中依旧残留着令人心悸的混乱剑意波动，如同无数怨魂在哀嚎。
“造化……”
老者低沉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从悠远的时空传来，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沉重：
“……在谷底。”
“在……剑魄遗藏。”
“也在……你自身。”
他缓缓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林瑶心口那块散发着温润深红光泽、维系着她最后生机的命源血玉上。那十根连接着他指尖与血玉的深红灵光，微弱却顽强地闪烁着。
“三日……”
老者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凝重，如同最沉重的誓言：
“老夫……以这残躯本源……为你续命三日！”
“能否抓住那一线生机……”
他抬起眼，那双布满血丝、疲惫不堪却依旧深邃平静的眸子，穿透林瑶眼中的疯狂与绝望，仿佛首视她灵魂最深处的本源。
“……能否在生与死的缝隙中……”
“……抓住属于你的‘造化’……”
“……重铸道基……”
“……踏出这绝境……”
灰袍老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悠长而深沉的吸气声，仿佛抽走了山谷里最后一丝生气。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吐出最后的判词：
“看你……自己的……命……够不够硬！”
话音落下，老者重新闭上双眼。那十指指尖的深红灵光骤然明亮了一瞬，随即又黯淡下去，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顽强地连接着命源血玉，维系着林瑶心口那微弱却不肯熄灭的生命之火。
幽谷重新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林瑶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和命源血玉发出的微弱嗡鸣在回荡。
她躺在冰冷的碎石上，浑身浴血，残破不堪，如同被遗弃的破布娃娃。死亡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着她最后的三日时光。
但她的眼睛，却死死地、如同燃烧的星辰般，盯着上方那片狭窄的、残留着混乱剑意的灰暗天空！
谷底！
剑魄遗藏！
三日！
一线生机！
绝望的冰寒之下，一股被逼到极致、焚尽一切的疯狂意志，如同沉寂的火山，在濒死的躯壳内，无声地咆哮、积蓄！
命若够硬……
那便……杀出一条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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