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当今太后娘娘的六十整寿。
整座皇宫,都沉浸在一片喜庆而又庄严的氛围之中。傍晚时分,大宴于慈宁宫内,摆开。
能有资格,踏入这座宫殿的,无一不是大晏王朝里,最顶尖的、最有权势的女人们。
林晚与赵修玄,自然,也位列其中。
自西山围场,那石破天惊的一箭之后,赵修玄便再次,恢复了他那“病弱不堪”的模样。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席位上,苍白的脸色,与周围那喜庆的、喧闹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但他,却再也不是那个,可以被随意忽略的存在了。
时不时地,便会有宗室贵妇,端着酒杯,前来寒暄。
她们的言语之间,少了几分怜悯,多了几分试探与敬畏。
林晚,则一如既往地,扮演着她那“贤惠恭顺”的王妃角色。她含笑应对,举止得体,滴水不漏。
宴会,进行得一派祥和。
首到,一声短促而又凄厉的惊呼,划破了这片虚伪的宁静。
“啊!我的玉佩!”
声音,来自于二皇子妃,刘如玥的席位。
只见她,花容失色,正一脸惊惶地,在自己的衣袖与腰间,来回摸索。
“怎么了?”主位之上,太后娘娘,微微蹙起了眉头。
刘如玥“扑通”一声,离席跪倒在地,声音里,己经带上了哭腔,显得是那样的无助与凄楚。
“回禀皇祖母!臣妾……臣妾身上佩戴的那枚,先祖母御赐的‘血凤玉佩’,不见了!”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谁都知道,刘如玥出身将门,她的祖母,曾是开国元勋,获封一品诰命夫人。
那枚“血凤玉佩”,更是当年先帝亲赐,是她们家族荣耀的象征,价值连城,意义非凡。
如此贵重的物品,竟在太后的寿宴上,不翼而飞了?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岂有此理!”太后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怒意,“来人!立刻封锁宫门,给哀家,仔仔细细地搜!”
宫女和太监们,立刻行动了起来,开始在宫殿的各个角落,低头搜寻。
可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果然,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一个负责搜寻的嬷嬷,领着一个面色惨白、浑身发抖的小宫女,走到了大殿中央。
而刘如玥身边的一个贴身大丫鬟,一见到那个小宫女,便立刻伸出手指,厉声指认!
“是她!奴婢想起来了!就是她!”
那大丫鬟跪倒在地,对着太后,连连磕头。
“回禀太后娘娘!就在半个时辰前,我们娘娘曾起身,去偏殿更衣。
奴婢,当时就守在外面。曾见到,这个小宫女,鬼鬼祟祟地,在我们娘娘的席位旁,逗留了许久!”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那个,己经吓得快要魂飞魄散的小宫女身上。
那小宫女,被这阵仗,吓得涕泪横流,语无伦次。
“不……不是奴婢……奴婢没有……”
“还敢狡辩!”刘如玥身边的另一个心腹嬷嬷,也站了出来,声色俱厉地补充道,
“老奴也看见了!当时,七王妃娘娘身边的宝儿姑娘,曾与这个小宫女,有过片刻的交谈!
之后,宝儿姑娘,便匆匆回到了七王妃的身边!”
轰!
话,虽然没有说透。
但那根,充满了恶毒与陷害的矛头,己经,明晃晃地,指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的林晚!
意思,再也明白不过。
是林晚,指使自己的贴身丫鬟宝儿,与这个小宫女里应外合,偷走了那枚,价值连城的血凤玉佩!
一瞬间,整个大殿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那个可怜的小宫女身上,转移到了,林晚的脸上。
那目光之中,有震惊,有怀疑,有不屑,更有,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宝儿,那个跟在林晚身边的小丫鬟,早己吓得脸色惨白,跪倒在地,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娘娘!奴婢没有!奴婢冤枉啊!”
这是一个,精心策划的连环局。
有人证,有物证(丢失的玉佩),有人赃俱获的“过程”。
林晚,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她若是辩解,便是苍白无力的狡辩。
她若是发怒,便是做贼心虚的恼羞成怒。
她若是沉默,便是无言以对的默认。
无论她怎么做,今天,这“偷盗”的罪名,这玷污皇家颜面的巨大丑闻,似乎,都注定要扣在她的头上了。
刘如玥,看着她,眼中,是淬了毒的、胜利的快意。
她终于,要让这个几次三番,让她颜面扫地的贱人,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
林晚,缓缓地,站了起来。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更没有半分的愤怒。
她甚至,都没有去看那个,跪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的“人证”。
她的目光,只是落在了,那个,正扮演着“受害者”角色的,刘如玥身上。
她的脸上,带着一种,纯粹的,无辜的,甚至,是有些困惑的表情。
“二嫂。”
她的声音,清脆,平静,像一汪清泉,瞬间,便将这殿中,那紧张而又污浊的空气,洗涤得干干净净。
“你说,你丢了,你最珍爱的那枚,血凤玉佩?”
刘如玥看着她,看着她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心中,莫名地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但,她还是强忍着内心的悸动,用一种悲戚的语气,回答道:“是啊,弟妹,那可是……我最宝贵的东西啊……”
林晚的眉头,微微蹙起,仿佛,是在努力地,回忆着什么。
“这就奇怪了……”她歪了歪头,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二嫂你所说的那枚玉佩,可是,用上好的和田血玉雕琢而成,其形,如凤凰展翅,其目,嵌着一颗极小的红宝石?”
刘如玥一愣。
她没想到,林晚竟会将这玉佩的形制,说得分毫不差。
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正是!正是那一枚!弟妹,莫非,你见过?”
她以为,林晚,这是要不打自招了。
然而,林晚却摇了摇头,脸上的困惑之色更浓了。
“不对啊……”她轻声说道,“和我听说的,不太一样。”
然后,她抬起头,迎着刘如玥那充满了期待与恶意的目光,问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二嫂,我且问你。”
“你那枚玉佩的背面,靠近凤尾之处,是不是,用金丝篆刻工艺,精巧地,刻着一个……‘兰’字?”
“兰”!
这一个字,如同一道九天玄雷,毫无征兆地,狠狠地,劈在了刘如玥的天灵盖上!
也,劈在了,在场所有知晓内情的贵妇们的心上!
“兰”!
谁人不知,二皇子赵炅,如今,最宠爱的那位,出身舞姬的侧妃,闺名,便唤作,兰儿!
刘如玥那张,原本还挂着悲戚与委屈的脸,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了。
她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她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看着林晚,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极致的,惊恐与难以置信!
她,她怎么会知道?!
这件,连她自己,都是前几日,才无意中发现丈夫与那个贱人之间的“定情信物”,林晚她,怎么可能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大殿之内,那些原本还在等着看好戏的贵妇们,此刻,也全都傻了。
她们的目光,在刘如玥那张惨白的脸上,和林晚那张无辜的脸上,来回转动。
窃窃的私语声,如同被点燃的野火,瞬间燎原。
“……兰?哪个兰?”
“还能是哪个兰!不就是二皇子府上,那位最得宠的兰侧妃吗!”
“天哪!你的意思是,那枚玉佩,根本不是什么传家宝,而是……而是二皇子,送给那个小妾的?!”
“这……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林晚,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那一个问题,己经在大殿之上,投下了一颗多么巨大的炸弹。
她看着,己经彻底石化的刘如玥,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一丝歉意。
“哦,看来,是弟妹我,记错了。”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既然二嫂您的玉佩上,没有那个‘兰’字。那想必,方才那位宫女妹妹,看到的,定然是另一块玉佩了。”
“这,可真是个误会呢。”
她的话,轻飘飘的,却像是一把最锋利的、淬了剧毒的刀子,将刘如玥,逼到了一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境!
承认?
承认自己的玉佩上,有一个“兰”字?
那她,便是当着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面前,亲口承认,自己,将丈夫送给小妾的定情信物,
当作是“最珍爱的宝物”,戴在身上!
那她,从此以后,将彻底沦为,整个京城,最大的笑柄!一个,连丈夫的心,都看不住的,可悲的妒妇!
否认?
否认自己的玉佩上,没有那个“兰”字?
那她今日,这一场,精心策划的栽赃陷害,便彻底,成了一个笑话!
她,该如何回答?!
她的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她那张,由惨白转为铁青,再由铁青转为猪肝色的脸,便是一切的证明!
主位之上,太后娘娘的脸色,早己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她活了一辈子,在宫里斗了一辈子,又岂会看不出,这其中的猫腻?
她看着,跪在殿下的二皇子妃,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失望。
“够了!”
她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顿!
“一件小小的玉佩,也值得,在哀家的寿宴上,如此大惊小怪,失了体统!”
“此事,就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提!”
她一挥手,如同在驱赶一只,令人厌烦的苍蝇。
刘如玥,如遭雷击,浑身一颤。她知道,自己完了。
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自己的脸面,撕得粉碎,又狠狠地,扔在地上,踩进了泥里。
林晚,则在所有人,充满了“震惊”、“敬畏”、“不可思议”的目光的注视之下,优雅地,从容地,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她端起面前的桂花酒,向着斜对面的赵修玄,遥遥地举了举。
赵修玄,那张总是苍白如纸的脸上,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赞许的弧度。
他,也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一明,一暗。
一唱,一和。
又是一场,天衣无缝的完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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