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里翻江倒海，被强行塞满的食物，坠得温知夏五脏六腑都在绞痛。
她挣扎着爬了起来，她没有看厉星野，目光空洞地越过他，落在那扇通往卧室外的的房门上。
离开，必须离开。
这里没有火种，只有更深的羞辱和绝望。
“小秋，妈妈对不起你，妈妈真的尽力了。”
这个念头将她最后一点支撑的力量也抽走了，她拖着沉重麻木的身体，一步一晃地，朝着那扇门挪去。
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眼前阵阵发黑，但她不管不顾，只想离开这个充满厉星野气息的牢笼。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凉的门把手时。
“站住！”
一声低吼在她身后炸响。
厉星野高大的身影挡在了门前。
“你想去哪？就你现在这副鬼样子？出去倒在马路上？死在哪个没人知道的巷子里？”
他指着她。
“然后呢？让警察顺着线索找到我这里？让所有人都知道，星暮集团的总裁厉星野，把一个刚从医院接回来、严重贫血营养不良的女人赶出家门，让她死在外面？嗯？你是不是就等着这个？等着用你的死再来恶心我一次？让我一辈子都甩不掉你这个瘟神？”
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走出去和找死有什么区别？他不能让她死，更不能让她死在外面，和他扯上关系。
温知夏被他挡在门前，她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她的沉默，像一桶冰水，浇在厉星野熊熊燃烧的怒火上。
“说话啊！哑巴了？！”他抓住她单薄的肩膀，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他强迫她抬起脸。
“温知夏！别给我装死！回答我！”
温知夏被迫仰着脸，眼神却依旧涣散，没有焦点，她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厉星野看着她这副彻底油尽灯枯、仿佛灵魂都己抽离的样子，松开钳制她肩膀的手，指着那张凌乱不堪的大床：
“给我躺回去！”
温知夏的身体晃了晃，没有动，她不再看门，也不再看他，目光茫然地落在了主卧相连的那个、磨砂玻璃门隔开的淋浴间方向。
她不再试图去碰那扇通往自由的门，她一瘸一拐地，朝着淋浴间挪去。
厉星野僵立在原地，怒火无处宣泄，堵在胸口，闷得他几乎窒息。
温知夏推开淋浴间磨砂玻璃门，走了进去，她没有开灯，狭小的空间里一片昏暗，她甚至没有去碰那些价值不菲的智能控制面板。
她只是伸出手，凭着本能，摸索着，抓住了那个冰冷的黄铜淋浴开关手柄。
“哗——”
冰冷刺骨的水流，瞬间从头顶巨大的花洒倾泻而下，毫无怜悯地浇在她单薄的身体上。
“砰！”
淋浴间的磨砂玻璃门猛地拉开。
厉星野看到温知夏僵立在冰冷刺骨的水流下，浑身湿透，瑟瑟发抖，脸色青白，嘴唇己经冻得发紫。
“温知夏！”
厉星野一步跨到她面前，拍掉她那只还死死抓着冷水开关的手。
“哗——”
下一秒，热水从花洒里喷涌而出，蒸汽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
厉星野站在灼热的水雾和蒸汽中，死死攥着那个黄铜开关。
“苦肉计！又是苦肉计！”
他指着她，咆哮声在狭小的、充满灼热水汽的空间里震耳欲聋：
“淋冷水？把自己冻病？再演一遍休克？再让我把你送医院？再让我把你捡回来？是不是？”
“你以为我还会上当吗？啊？温知夏，我告诉你，不会了。”
“我再也不会，上你的当了！”
从西山壹号院到市儿童医院的路，温知夏走得浑浑噩噩。
厉星野那歇斯底里的咆哮，在她空洞的脑子里反复撞击，她甚至感觉不到右腿伤处的痛，也感觉不到胃里翻搅的沉重，只是凭着本能，一步一步，挪向那个唯一还能牵动她心跳的地方。
推开血液科诊室的门，张主任看着眼前这个脸色惨白的女人，眉头紧紧锁起。
“温小姐，你还好吗？”医生斟酌着开口，她的状态比上次见到时更糟了，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生气。
温知夏缓缓坐下，她没有回答医生的询问，只是抬起眼睛：“张主任，小秋，配型，有消息吗？”
张主任沉默了几秒，翻看着手中的病历夹。
“温小姐，”张主任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不容回避的坦诚，“我们一首在努力，包括脐带血库和国际上的渠道。但很遗憾，目前还没有找到合适的配型。小秋的情况，你也知道，属于比较特殊的那种。”
他顿了顿，看着温知夏瞬间变得更加灰败的脸色，艰难地继续道：“如果…如果一首找不到合适的配型，保守治疗能维持的时间…恐怕，大概…只有两年左右了。”
两年，只有两年了。
世界瞬间失去了声音和色彩，温知夏的泪水，毫无预兆地决堤而出，不是啜泣，不是呜咽，是完全失控的恸哭，她佝偻着身体，双手死死捂住嘴，肩膀剧烈地、无声地耸动着，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张主任看着眼前彻底崩溃的母亲，眼中充满了深深的同情和无力感，他默默递过去一盒纸巾，声音放得更轻：“温小姐…我知道这很难，但还没有到放弃的时候 ，请你一定要坚强。孩子还需要你。”
他顿了顿，“平复一下，擦擦眼泪。待会儿回去，别让孩子看出你哭过。她那么敏感会害怕的。”
别让孩子看出你哭过。
是啊，小秋，她的女儿，她不能倒下，至少在女儿面前，她必须撑住这最后一点“正常”的假象。
温知夏手指颤抖着接过纸巾，胡乱地擦拭着脸上狼狈不堪的泪痕，纸巾很快被浸透、揉烂。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一小时，汹涌的泪水终于勉强止住。
她站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向小秋的病房，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在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弧度。
“妈妈！”病床上，穿着宽大病号服的小秋，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伸出瘦弱的小手臂。
“妈妈你回来啦！抱抱！”
温知夏快步走过去，扑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女儿轻飘飘的身体搂进怀里。
“妈妈好想小秋。”她将脸埋在小秋细软的头发里，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
“小秋也想妈妈！”小丫头在她怀里蹭了蹭，声音软糯，充满了依赖。
“妈妈今天工作累不累呀？”
“不累…”温知夏刚说出两个字，视线无意间落在女儿苍白的小脸上，落在她因为化疗而稀疏柔软的头发上，落在她清澈见底、满是对母亲全然信任和依恋的眼睛里，张主任那句“大概只有两年左右了”，如同魔鬼的低语，再次狠狠撞进她的脑海。
巨大的悲痛瞬间冲垮了她刚刚筑起的、脆弱不堪的堤坝，强忍的泪水再也无法控制，她紧紧抱着小秋，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妈妈？”小秋明显被吓到了，小小的身体在温知夏怀里僵住，她抬起小手，冰凉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笨拙地擦着温知夏脸上不断滚落的泪珠，声音里充满了困惑和担忧：
“妈妈，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是不是小秋不乖了？还是妈妈今天遇到不高兴的事情了？”
她看着女儿纯净担忧的眼睛，巨大的愧疚和心痛让她几乎窒息。
“没有，小秋最乖了，吃药打针都不怕疼，小秋是世界上最乖最好的小孩。”温知夏哽咽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胡乱地抹着眼泪，试图挤出一个笑容，“是妈妈…妈妈不好…妈妈今天…本来想给小秋买…买那个你最喜欢的…小兔子玩偶的钱…不小心…弄丢了…”
她编造着拙劣的谎言，声音因为巨大的悲伤而断断续续：“妈妈…妈妈好没用…连给小秋买玩具的钱都看不住…” 泪水依旧不受控制地汹涌滑落，滴在小秋的额头上。
小秋静静地听着，那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妈妈泪流满面的脸，里面没有失望，没有抱怨，只有一种超越了年龄的、令人心碎的懂事。
她伸出两只细细的小胳膊，更紧地搂住了温知夏的脖子，小小的身体努力地贴向妈妈冰冷颤抖的怀抱。
“妈妈，小秋不喜欢玩具。”
她顿了顿，把小脸贴在温知夏湿漉漉的脸颊上。
“小秋只喜欢妈妈，妈妈不要哭。”
作者“在旧居烧信的玛嘉烈”推荐阅读《厉总，甩你的白月光带崽求复婚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UYM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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