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暗查
清晨的阳光透过旅馆破旧的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木嫣然是被一阵轻微的响动吵醒的，睁开眼就看见陈涵清正站在桌前，手里拿着件洗干净的囚服——那是他昨天从监狱出来时唯一的衣服。
“醒了？”陈涵清回头看了她一眼，眼底带着点刚睡醒的惺忪，却依旧锐利，“我去厂里办户口，你在旅馆等着，或者出去逛逛也行，注意安全。”
木嫣然赶紧坐起来：“我跟你一起去吧？”她有点不放心，那纺织厂毕竟是二伯母一家的地盘，还有那个害原主坐牢的厂长，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
陈涵清挑了挑眉：“你不怕？”
“不怕。”木嫣然摇摇头，她现在有空间这个底牌，还有陈涵清在身边，胆子也大了些，“我去帮你拿东西也好。”
陈涵清没再拒绝，点了点头：“那就走吧，早点去早点回。”
两人简单洗漱了一下，木嫣然从空间里拿了两个红果子当早饭，递了一个给陈涵清。
“这是什么？”陈涵清看着手里红彤彤的果子，眼神里带着点疑惑。这果子他从未见过，看起来倒像是某种野果。
“……山里摘的，挺甜的，能填饱肚子。”木嫣然含糊道，没敢说空间的事。
陈涵清没再多问，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口腔里炸开，瞬间驱散了晨起的困倦，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去，浑身都觉得舒畅。他挑了挑眉，看了木嫣然一眼——这丫头，身上好像藏着不少秘密。
两人走到纺织厂门口时，正是上班的高峰期。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骑着自行车涌进厂门，车铃声、说笑声、机器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烟火气。
陈涵清站在门口，看着那栋红砖砌成的厂房，眼神冷了几分。
就是这里。
原主挥洒了五年青春的地方，也是把他送进地狱的地方。
“走吧。”他淡淡道，率先走了进去。
门口的保安认识陈涵清，看到他脸上的疤，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和忌惮，却没敢拦——毕竟是刚从牢里出来的，谁也不想惹麻烦。
厂里的工人也纷纷侧目，指指点点，眼神里有好奇，有同情，更多的是鄙夷。劳改犯的标签，像烙印一样刻在他身上。
木嫣然下意识地往陈涵清身边靠了靠，想给他一点支撑。
陈涵清感觉到她的动作，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只是继续往前走。
户籍科在办公楼一楼，办事的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看到陈涵清，推了推眼镜：“你就是陈涵清？”
“嗯。”
“出狱证明拿来。”
陈涵清把监狱给的证明递过去。男人看了半天，又翻了翻档案，慢悠悠地说：“你的户口之前被迁去监狱了，现在迁回来得厂长签字。”
果然。
陈涵清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厂长在哪？”
“楼上办公室。”男人指了指二楼，“不过王厂长忙着呢，不一定有空见你。”
“我等。”陈涵清淡淡道。
他没去户籍科等着，而是转身走向了车间。木嫣然赶紧跟上去：“不找厂长签字吗？”
“不急。”陈涵清的目光扫过车间里忙碌的工人，“先去老地方看看。”
他说的“老地方”是汽修班。原主以前就在这里上班，一手修车的技术在厂里是数一数二的。
汽修班的工人们看到陈涵清，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车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涵……涵清？”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师傅迟疑地开口，他是原主的师父，姓李。
“李师傅。”陈涵清喊了一声，语气还算客气。
李师傅叹了口气，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些年，苦了你了。”
其他工人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里面的情况，眼神里少了些鄙夷，多了些同情。毕竟都是底层工人，多少能理解些被欺负的滋味。
“王厂长那儿子还在厂里吗？”陈涵清忽然问。
提到王厂长的儿子王磊，工人们的脸色都变了，纷纷低下头，不敢说话。
李师傅压低声音：“在呢，现在在供销科当科长，仗着他爹的势，嚣张得很……你当初就是被他坑了啊！”
陈涵清的眼神冷了几分：“我知道。”
他没再多问，在汽修班转了一圈，目光落在角落里一台破旧的进口摩托车上。那是厂里几年前从国外引进的，坏了之后没人会修，就一首扔在这儿。
“这摩托车还能修吗？”陈涵清问。
李师傅摇摇头：“难啊，零件都配不到，没人敢动。”
陈涵清没说话，只是蹲下身，仔细检查起来。他前世玩过不少顶级赛车，对摩托车的构造了如指掌，这台几十年前的老古董，对他来说不算难事。
“我能试试。”陈涵清说。
李师傅愣了一下：“你……你还想修车？”
“嗯。”陈涵清点点头，“总得找点事做。”
工人们都露出惊讶的表情，谁也没想到这个刚从牢里出来的人，居然还有心思修车。
陈涵清没理会他们的目光，专心致志地研究着摩托车。木嫣然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他。阳光透过车间的窗户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他低着头，神情专注，左脸颊的疤痕似乎也柔和了些。
这一刻的他，没有了之前的冷冽和戾气，像个普通的技术工人，却又带着种说不出的魅力。
“需要什么工具？”李师傅见状，赶紧问道。
“扳手，螺丝刀，还有……”陈涵清报了几个工具的名字，都是些常用的。
李师傅很快找来了工具。陈涵清接过，开始动手拆卸摩托车的零件。他的动作熟练、精准，一点不像多年没碰过的样子，看得周围的工人都啧啧称奇。
木嫣然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零件间灵活地穿梭，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个陈涵清，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就在这时，一个嚣张的声音传来：“都围在这儿干什么？不用干活了？”
工人们吓得赶紧散开，低下头假装忙碌。
陈涵清也抬起头，看向来人。
那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着时髦的的确良衬衫，头发梳得油亮，手里拿着个搪瓷缸，正一脸不耐烦地看着这边。他的眼神在陈涵清脸上一扫，看到那道疤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哟，这不是陈涵清吗？怎么，牢饭吃够了，回来修车了？”
是王磊。
陈涵清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淬了冰。
就是这个人，克扣了原主的工资，挑衅辱骂，最后被原主推了一下，就躺在地上装死，让他爹把原主送进了监狱。
“让开。”陈涵清的声音很低，带着压抑的怒火。
王磊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起来：“怎么？坐牢坐傻了？还敢跟我叫板？信不信我再让你进去蹲几年？”
他说着，伸手就要去推陈涵清。
陈涵清眼神一厉，反手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
“啊——！”王磊发出一声惨叫，疼得脸都白了，“你……你敢动手？！”
“你可以试试。”陈涵清的声音冷得像冰，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王磊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看着陈涵清眼底的狠劲，心里莫名地发怵。他没想到这个劳改犯居然敢还手，而且力气这么大。
“放……放开我！我爹是厂长！”王磊色厉内荏地喊道。
“哦？”陈涵清挑了挑眉，“那正好，我正想去见见王厂长。”
他松开手，王磊踉跄着后退几步，捂着发红的手腕，恶狠狠地瞪着陈涵清：“你给我等着！”
说完，他狼狈地转身跑了。
工人们都吓得大气不敢出，李师傅赶紧拉住陈涵清：“涵清，你咋跟他较上劲了？他爹可是厂长啊！”
陈涵清没说话，只是拿起工具，继续修摩托车，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木嫣然却看出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戾气，心里有点担心：“我们还是先去找厂长吧。”
陈涵清点了点头：“嗯，修完这里就去。”
他的动作更快了，没过多久，就把摩托车的发动机拆了下来，找到了故障所在。
“是化油器堵了，清理一下就行。”陈涵清说。
李师傅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就这么简单？之前请了好几个师傅都没看出来啊！”
陈涵清淡淡一笑，没解释。
他快速清理好化油器，重新组装起来。当他发动摩托车时，“轰隆隆”的引擎声清晰地响起，虽然有些沙哑，却很稳定。
“修好了！”工人们发出一阵惊叹。
陈涵清关掉引擎，站起身：“李师傅，这摩托车要是厂里不用，能不能卖给我？”
“卖给你？”李师傅愣了一下，“你有钱？”
“很快就有了。”陈涵清说，“你跟厂里说一声，我出五十块。”
五十块买一台进口摩托车，虽然是旧的，也算是捡了个大便宜。李师傅赶紧点头：“行，我跟领导说说去！”
陈涵清谢过李师傅，对木嫣然说：“走吧，找厂长去。”
两人上了二楼，厂长办公室在走廊尽头。门口站着个秘书，看到陈涵清，拦了下来：“你找谁？”
“王厂长。”
“厂长正在忙，你预约了吗？”秘书趾高气扬地问。
“没有。”陈涵清说着，就要往里闯。
“哎，你干什么！”秘书赶紧去拦，却被陈涵清轻轻一推，就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陈涵清推开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很大，摆着一张宽大的木桌，后面坐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正是王厂长。他看到陈涵清，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你是谁？怎么闯进来了？”
“陈涵清。”陈涵清走到桌前，“来办户口。”
“陈涵清？”王厂长想了起来，眼神里闪过一丝厌恶，“哦，你出来了。户口的事去找户籍科，别来烦我。”
“他们说要你签字。”陈涵清淡淡道。
王厂长不耐烦地拿起笔：“拿来。”
陈涵清把证明递过去。王厂长草草签了字，扔给他：“赶紧走，别在这儿碍眼。”
陈涵清拿起证明，却没走，目光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墙上挂着“廉洁奉公”的锦旗，桌子上摆着高档茶叶和香烟，都是这个年代普通人买不起的。
“王厂长日子过得不错啊。”陈涵清似笑非笑地说。
王厂长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陈涵清走到一个靠墙的柜子前，那柜子看起来很厚重，上面还挂着锁，“就是觉得，厂长的工资，好像买不起这些东西吧？”
王厂长的眼神瞬间变得警惕：“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陈涵清伸出手，在锁眼里拨弄了几下，动作和昨天开二伯母家柜子时一模一样。
“咔哒”一声，锁开了。
王厂长吓得站起来：“你……你敢撬我柜子！”
陈涵清没理他，打开柜门。里面果然不是办公用品，而是几瓶茅台，几条中华烟，还有几个用红布包着的盒子。
他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块金灿灿的手表，一看就价值不菲。打开另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沓沓现金，至少有几千块。
“这些，都是工人的血汗钱吧？”陈涵清的声音很冷。
王厂长脸色惨白，浑身发抖：“你……你别乱来！我可是厂长！”
“厂长又怎么样？”陈涵清拿起那沓现金，数了数，正好五千块，“这些钱，就当是你赔偿我的精神损失了。”
他把钱塞进怀里，又从柜子里翻出几本账本，快速翻了翻。上面记录着王厂长贪污受贿、克扣工人工资的证据，清清楚楚。
“这些，我也替厂里保管着。”陈涵清把账本也收了起来。
“你……你这是抢劫！我要报警！”王厂长气急败坏地喊道。
“报警？”陈涵清笑了，笑得冰冷，“那我们就好好说道说道，你贪污受贿的事，还有你儿子陷害我的事，看看警察抓谁。”
王厂长的脸瞬间没了血色，瘫坐在椅子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惹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狠角色。
“户口我办完了，就不打扰王厂长了。”陈涵清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王厂长一眼，“对了，谢谢你的‘赞助’，我会好好‘利用’的。”
说完，他关上门，带着木嫣然离开了。
秘书还在门口等着，看到他们出来，想说什么，却被陈涵清冰冷的眼神吓得把话咽了回去。
两人下了楼，走出办公楼，木嫣然才忍不住问：“你……你拿了他的钱和账本？”
“嗯。”陈涵清点点头，“那是他欠我的。”
“可……可这要是被发现了……”
“发现了又怎么样？”陈涵清挑眉，“他敢声张吗？”
木嫣然一想也是，王厂长肯定不敢把这事闹大，不然他自己也得完蛋。她看着陈涵清，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佩服。这个男人，真是太厉害了，三两下就解决了户口问题，还拿到了钱和证据。
“我们现在去哪？”木嫣然问。
“去买辆自行车，再找个房子。”陈涵清说，“有了钱，就不用住旅馆了。”
“嗯！”木嫣然用力点头，心里充满了期待。
两人走出纺织厂，阳光正好，微风不燥。陈涵清从怀里掏出那五千块钱，递给木嫣然：“你拿着。”
“我拿着？”木嫣然愣了一下。
“嗯。”陈涵清点点头，“以后家里的钱，都归你管。”
木嫣然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瞬间红了。家里的钱……他这是把她当成一家人了吗？
她接过钱，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两人都像触电似的缩回了手。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暧昧。
陈涵清轻咳了一声，转过头：“走吧，买车去。”
木嫣然点点头，快步跟上他的脚步，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或许，这场错嫁，并不是什么坏事。
或许，这个脸上带疤的男人，会给她带来不一样的人生。
而办公楼里，王厂长看着被翻乱的柜子，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他知道，陈涵清这个仇，算是结下了。但他更怕那些账本被曝光，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只是他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陈涵清手里的那些证据，会在不久的将来，给他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而陈涵清和木嫣然，己经坐上了去供销社的公交车，开始为他们的新生活做准备了。
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会有更多的困难和挑战，但只要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就有信心面对一切。
（第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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