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从帘子后面走出他的目光先在李修涯腰身上凝了凝,又扫过田秀慧鬓边绒花,喉结猛地动了动。
"大梁来的?"他往前抢了半步,粗粝的手掌在布衫上蹭了又蹭,眼角笑纹里堆着灰,却亮得惊人,"听口音......莫不是上京方向?"
李修涯挡在田秀慧身前,重复了刚刚的话:“郎中在吗?”
青年上前把爹拉住:“我爹就是郎中。现在大梁和朔风关系不好,爹不久前被拉到街上游街,回来以后就时常疯癫。你要看什么?”青年的话说着冷漠,细看之下是麻木。他把父亲的手捆起来,在耳边大喊:“他们是大梁人,来老乡了!”
“我夫人的妹妹左手掌被利器所伤,现在伤口不见好,你能看吗?”
郎中恢复了一些神志,他接过儿子递来的水,有些羞愧:“对不住,我方才失态了。”
田秀慧见不得这样的场景,她面容被捂的严实,发出沉闷的声音:“既然是大梁人,为什么不回去?”
中年男人应该是没听见田秀慧的声音,他背着药箱,诊断邵篾的病症:“创伤,能治。”青年见到父亲这样,还是不忍:“我父亲青年时到朔风,在这里成家立业。两个国家的事情,却要牵扯无辜的百姓。”
李修涯不认同,他检查中年男人的药箱,确保没有带能伤害他们的东西,摇头否认青年的话:“是朔风的人害了你的父亲,你要埋怨只能怨朔风人。”
青年不再反驳,他回到药柜前,假装整理药品。离开药馆的中年男人眼睛恢复澄亮,等到了邵篾的床边,男人压低了声音:“我听说海达闹了瘟疫,你们是从陇州来的,路过海达,那里情况如何?”
显然,管着疫病病人的老妇人说的话很有信服力,连这个郎中都己经知道,田秀慧按住邵篾要挣扎的手,回郎中的话:“是的,只是有几户人家而己,所以没有传到王都这边。我要要买生篙回去,一买一卖挣些银子。”
钱和权力就像抽打在牲畜后面的鞭子,总是让人为它豁出全部力气。
“你们要多少?”
田秀慧轻笑:“有多少要多少。”
中年男人下定决心:“这些日子很多人都去郊外挖生篙送到土科氏那里,怕是整个古序巴的生篙都在她手上。我可以为你们和土科氏牵线,只要你们回大梁的时候带上我和我的家人们。”
李修涯用眼神制止了田秀慧的应允,这个男人的身份还没有查明,不能轻易透露自己的身份。
“如果你想回大梁,趁现在还没打仗就赶紧回吧。我们一家人要在朔风待很长一段时间。怕有心无力。”田秀慧答的滴水不漏,可中年男人下一句话却让两个人不敢搭腔。
他的表情很痛苦,可以想象到他儿子口中的游街对他来说有多大的羞辱,他什么都没有做,仅仅是因为自己是大梁人:“我是当年上京勤国公的随行医官。我当时是因为太害怕了,所以跑到了朔风。你们带我回大梁去,公爷和郡主会感谢你们的!”
邵篾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地听着他们讲话,她仍旧用面纱覆面。听到先勤国公的事情,她和田秀慧都不由自主地看向李修涯。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李修涯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他此行的目的本是寻找普莫,居然还能碰到当年父亲的随行医官,都说医官随着杭忞夫妇死在了奉城,但是又怎么来到了古序巴。这让他看到了揭开当年真相的希望。他的目光带着急切的期盼。多年来的疑惑和探寻,让他对真相的渴望达到了顶点,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微微有些出汗。他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询问却没有任何力气。
郎中见周遭沉默,以为是他们不信,有些焦急:“真的,我叫费慈。你们要是不信可以把我扔在海达,确认了我的身份再接我回去。我真的受不了了,在这里我只有死路一条。”
李修涯好像陷进了回忆里,先勤国公离开上京那一天,他哭着求父亲母亲不要离开,一个穿着藏青衣服的哥哥给自己递了山楂糖,他的眼睛笑眯眯。往事与今日重叠,他看见了自己的父亲就在前面:“我答应你。把你带回大梁,但不是现在,你要等我们一会儿,我也有事交代你。”
费慈感激地跪下:“老爷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能做的一定尽全力做。”
李修涯的目光恢复冷静,他望向田秀慧,等她开口。
“费郎中,我们要买生篙。你能否替我们传扬开来,土科那里我们另外想办法。价钱就定十五棵一两银,够多了。”田秀慧说。
费慈点头:“生篙只要十天就能长起来,若要,叫古序巴里的下等人去挖,没一会儿地就能翻烂。你们若要的多,我到处问问,叫行脚的货郎到别的地方拉过来也成。”
费慈给邵篾开了一瓶金创药后,还是不放心,他都走出门了,又折返回来,撞见了莫普,他只觉得眼熟,没多在意。敲开门后,李修涯坐在屏风外擦拭佩剑,田秀慧留在床边为邵篾上药。
“字据。”费慈的嘴巴是干的,“立字据,这样我也不用担心你会骗我。”
李修涯将佩剑放好,到桌边拿了纸来,一式两份,写下字据,发誓一定会带费慈走。两人分别盖了手印,费慈小心翼翼地把字据收在怀里,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对李修涯说:“外面那个和你们一路的是雇来的通事吗?”
“是。怎么,你也认识?”莫普奇奇怪怪的举动早就引起李修涯的怀疑了,他从不敢靠近李修涯,活像见鬼一样。但鞠释留他有用,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和我那时候见到的北斯使臣很像。那会他才十西,是天纵奇才,听说会许多语言。北斯的王那时候要把妹妹许配给他,可谓风光无限。这里也有许多北斯的遗民,他如果在这里也不奇怪。”
“普莫?”
“对!”费慈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使臣叫普莫。普莫,在北斯语言里是智慧的意思。”
田秀慧在屏风后都听见了,她无法阻止李修涯的复仇。如果今天借征重州赈灾粮的贵人出现在她面前,而她又恰巧知道,她拼命也会问清楚当年的事情,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害重州。
但现在不是时候,是他们需要莫普,而不是莫普需要他们。顾寰给的时间不多。土科氏那里己经花了几百两银子买生篙,莫普说街边的人都在议论,要到郊外挖生篙挣钱,外面的地被翻了几轮,寸草不生。有些有地的人家首接提前收割粮食,现在的粮食虽然没有熟透,但也能吃。空闲的土地趁着寒冷没有来之前种轮生篙,赶上这个好价钱。
土科氏的生篙筹了不少,这短短五天就能从鞠释手里拿一千多银子。鞠释把钱票放在土科氏面前,自己站在绿油油的生篙面前,赞赏道:“很好。”
这批生篙由李修涯和田秀慧趁着夜色出城,悄悄存在一个买来的废弃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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