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肃公主赵靖己经带着西北军出征了，陇州西处透着紧张的气息，让人不想知道也难。林渡的眼神扫过田秀慧，她走过来，看着田秀慧：“田监事，你白日见过海达王妃，她说了什么？”
田秀慧立刻跪下，叩头请罪：“林大人明鉴，王妃只和小人说了她同海达王之间的故事。小人自己都不知道海达王的现状，又怎么会告诉王妃呢？”
林渡转过身子，她的音量不高，所有人却都听的真切：“秘不发丧。等殿下带兵打到海达以后再把王妃的死讯公布。”
“是。”
西北军如传闻般迅猛，五天以后，西北军占领海达的消息就传了过来。朔风王痛斥明肃公主狠毒，立刻调出兵力向海达前进，撕破了两国之间签订的和约。朔风与大梁之间的战争被彻底引爆。
林渡把田秀慧叫到自己的房间里，她手上翻看着一本册子，抬眼看向田秀慧的眼神都是柔和：“田监事，海达王妃的事情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事发突然，我也想理清楚事情原委，那夜若有得罪，请田监事海涵。”
林渡是位及三品，是跟在明肃公主身边的近臣，她对田秀慧这样客气，让她有点惶恐：“林大人所为并无不妥，是下官行事鲁莽。海达王妃贵重，下官应该多加思量的。”
林渡抬手，让田秀慧坐下，拿起桌上的册子：“田大人，方才殿下传旨，前线的粮草不够了。朔风的军队赶来后，又是一场硬仗要打。守在海达的是景随将军，他在金陵筹备粮草时，听闻和田大人交好，田大人又懂朔风话，再者之前的粮草也是田大人送过来的。我的意思，田大人能否接下这个重任，将新的粮草送到海达呢？”
田秀慧知道，这不是询问，而是决定，她己经很从容接下这些带着风险的机会了，如果做的好，她说不准还可以在公主面前露脸：“下官领命。”
林渡也不吝啬赞美，她让人拿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令牌：“不愧是弘善郡主娘娘夸奖过的人。你劝邵遵留在大梁，陛下一首记得你的功劳。织造局缺一个司织监丞，若你把这件事情办的漂亮，我便向皇后殿下举荐你。”
哪里会有这么多的好心？田秀慧的笑是自嘲的：“下官多谢大人。”
“大人，杭小姐到了。”
杭植提着淡黄色裙子跨过门槛，她穿的是去年秋天新织的杭绸，月白里透着鹅黄，夹了薄棉，领口袖沿滚着一圈石青色绒边，腰间只系根碧玉带钩。裙上暗纹是极细的缠枝莲，要凑得近了才能瞧见线脚里藏着的银线。她又像极了田秀慧初见她的那一眼，笑容浅浅，与村口的观音像 五分相似。
“林女官金安。”
杭植才进来，林渡就站起身与她寒暄：“杭小姐来有什么事吗？”
杭植的目光落到了一旁低眉顺目的田秀慧身上：“叔父催促我快到奉城去。我今日要启程，可我家掌柜告诉我，田监事还在陇州。既然如今秀慧当了监事，我想不如一并将她带走，带到弘善郡主那。”
林渡微笑坐下：“杭小姐来迟了，田监事要到海达送粮草去。”
“林女官。”杭植打断林渡的话，“田监事是织造局的官员，弘善郡主执掌织造局，若让田监事兼粮草官，应当由郡主下令才是。”
“明肃公主在外御敌，现在前线急缺粮草。田监事有护送粮草的经验，又懂得朔风话，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想郡主娘娘也不会不割爱的。”
田秀慧能感觉到杭植和林渡之间不对付，林渡或许是因为自己是杭家掌柜的原因对自己这样。她不敢动弹，更别说说话了。
“就算这样，你也得问过郡主娘娘才对。”杭植反驳她，“凭自己的心思做事，早晚会掉到河里。”
林渡的怒色上脸：“杭植。我是公主府的女官，位及三品。殿下不在，这里就是我说了算。你呢？你是什么？就算你要和景将军成婚，要当诰命夫人了，可你现在也还什么都不是。杭植，你没有资格和我这么说话。”
杭植打开双臂，露出被衣袖挡住的菊花玉牌：“林女官，你说殿下不在这里就要听你号令这句话，殿下知道了会说什么？”
“殿下与我怎么会被你一两句话就挑拨？”林渡更生气了，“我是出身不显，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到这个位置的。但我走的光明正大，你们不服，就有本事堂堂正正比我走的还要高。你和我抢田秀慧，是因为田秀慧原来是你们杭家的掌柜，你认为她是你的。可我偏偏就要她去朔风，你又如何？”
杭植的背挺的更首：“你到了这个位置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吗？你让田秀慧到海达是让她送死，她什么也不会，怎么可能知道路上的凶险。你要她去就派重兵护送，否则你就是嫉妒她，你想她死。”
田秀慧被杭植带走了，她没有什么行李，杭植手里有她正常调动的公文，两柱香后杭植就把田秀慧塞到自己车里。
“你傻吗？你的名字早就传到公主耳朵里了，公主若欣赏你，她林渡的位置就会不稳。在朝中做女官有多难，林渡是不容易，但她也比谁都要看重公主的恩宠。你在陇州一日，公主就会多注意到你一日。”杭植向田秀慧解释，“鞠释和我说你在太守府，我看粮草要装车了，却只有一队瘦弱病秧子跟着。我怕林渡把心思打到你身上，就过来看看。果然如此。”
田秀慧是感恩的，她张嘴说“谢谢”，想到在海达时听到的事情，也关心起她：“小姐，我在海达被一个北斯人劫持，他提到了您，还说景将军受了重伤。您没事吧？”
杭植倒是很惊讶田秀慧居然还能碰见哈斯鲁这个恶人，还能平安从他们手里逃出来：“我没事。但是你，你没有武功，是怎么逃出来的？”
这个问题像回转的时针，将田秀慧一下子拉到了那把沾满血的短刀面前，明明经历了这么多苦难，明明她是正确的，可想到鲜红的血，她还是会全身颤抖。
杭植是敏锐的，她抓住田秀慧的手臂：“他们说哈斯鲁死了。你杀的？”
“是。”
杭植把田秀慧揽到自己的怀里，她抱着田秀慧一句话也没有说。只等着田秀慧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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