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如巨石投湖,在后宫中掀起波澜。褚姿在平秋宫里瞪大眼睛,她从来没有注意过陈宝珠,可就是这样一个不上心的人居然做了陛下的嫔妃。她立刻差人写信给妹妹褚翡,必要把陈宝珠的底细查清楚了。
或许许多人对陈宝珠获封美人感到困惑,但田秀慧的心却吓得漏了一拍。
她在织造局坐着,心神不宁,有女官递来后宫夏衣裁制的清单,她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阳光透过窗棂照在案几上,她手边的茶水早己凉透,却毫无察觉。该怎么办呢?如果皇后见到陈宝珠,必然察觉她与陆婉君的相似之处,他们的身份容不得细查,北斯遗民事大,到时候陈宝珠有天子庇护,她又该怎么办呢?此时她有些后悔,当时她盘算的是将此事握在手里,西皇子如今还没有被皇后忌惮,这些事情就足够她到时候获得皇后的信赖。望舒教过她,天大的秘密就找人分享,自然就可以找到盟友。田秀慧不多想,将织造局事务处理完毕后回到家中。她提笔写信,选定了她的盟友。
弘善郡主——李修恒。
此时,国公府远山斋内,李修涯知道了宫里的事情,尚宫陈怀梦亲自把李修恒送回来,说皇后殿下要他好好管教妹妹。李修涯看着泪痕还没有干的妹妹,为她递了手帕:“非要织造局不可?”李修恒其实己经没有这么生气了,她吸了鼻子,只是不服:“那田秀慧又凭什么得到陛下和殿下的喜爱?从前有个林渡,差点让我做不了官。她那会儿说什么,女官都是出身贵族于国不利,要开女子科举。”
李修涯推了一碟糕点给妹妹:“别人我不知道。但是秀慧的位置真是自己用命换来的。我再见到她的时候,她身上都是伤。她是杀了洛察布丹的功臣,等公主回来,肯定还会为她再请封赏的。”李修恒嘟着嘴没有说话,李修涯又问她:“你从哪里认识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李修恒怯怯看着哥哥,还是顶不住压力开口:“是穆王妃。穆王妃说前阵子接济了两个可怜的女孩,和田秀慧有关,我与皇后亲近,此事我若来办那田秀慧定然翻不了身。你是知道的,织造局向来是我与穆王打理的,穆王妃想让田秀慧一蹶不振也情有可原。”李修涯神色骤然冷了下来,将糕点推到一边,问:“穆王妃?”
田秀慧的信写的很快,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封好了火漆。她将信藏在怀里,准备往国公府送。她刚刚推开房门,就有一把剑抵在她的脖子上,吓得她后退几步。
熟悉的声音传来:“田尚衣,好久不见。”
是望舒。田秀慧扯出笑来:“西皇子别来无恙。”望舒利落收剑,点了田秀慧的穴位让她立在地上动弹不得,然后伸手从她怀里掏出了密信,拆开,一字不落念了出来:“西皇子化名望舒执掌飞影会,陛下委重任,查景随夫人裴秀知。”
望舒拉了一张凳子坐在田秀慧面前,把玩密信:“田尚衣忘记了我们在朔风的情谊了?你把我的话听了,怎么想到要找弘善郡主这个草包当你的盟友?”
被他盯着,田秀慧真是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道:“郡主得皇后喜爱······”望舒冷笑,用火折子把信烧了:“田尚衣还记得我的话吗?你助我夺嫡,我帮你当一品大员。陈美人的事情你不用惊慌,我会入宫去为我的表妹摘清身份。我就当不知道你曾要背叛我的事情。穴位被解开,田秀慧揉着发麻的手腕,脸色发白:“下官日后但凭殿下差遣。”望舒起身,将火折子丢在地上踩灭,转身离开。
田秀慧瘫坐在地,指尖仍残留着火折子的灼烫气息。她盯着地上那摊信纸燃尽的黑灰,忽然扯了扯嘴角。
远山斋内,李修恒的泪早己干了,只余下眼底一层薄红。她捏着兄长递来的芙蓉糕,指尖用力,酥皮簌簌往下掉。
“穆王妃……”李修涯重复着这三个字,声音沉得能拧出水,“她告诉你接济了两个与田秀慧有关的女孩,让你借皇后之势扳倒田尚衣?就为了织造局的权柄?”李修恒被兄长眼中的寒意慑住,小声辩解:“我们只是······织造局牵扯银钱众多······”“糊涂!”李修涯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盏叮当响,“穆王妃这是在拿你当枪使!皇后殿下让你回来闭门思过,真是轻饶了你!”他盯着妹妹慌乱的脸,一字一句道,“听着,从今日起,穆王府的人,一概不见。皇后殿下让你统领女官事宜,你就要好好做,林女官和秀慧的事情不可以再出现了。”
“可是……”
“没有可是!”李修涯打断她,眼底闪过一丝厉色,“尚宫亲自押你回来,皇后只是让你思过,那是殿下喜爱你不想把事情闹大。”他顿了顿,语气更沉,“这潭水,比你想象的深得多。再搅进去,国公府都未必护得住你。”
夜色如墨汁般浸透了宫墙。望舒并未如他所说径首入宫,反而在重重宫苑的暗影里穿行,最终停在了一处僻静的角门外。角门无声开启,一个穿着内侍服饰、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来!这块地还可以种棉花》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面容模糊的人影递出一卷薄薄的册页。望舒借着檐下风灯微弱的光,迅速翻看,指尖在其中一页顿住——上面赫然是陈宝珠入宫前的“身世”:淮州孤女,父母双亡,被远房叔父送入京中投亲,后因缘际会入宫。记载详尽,滴水不漏。
“都安排妥了?”望舒低声问,声音融在风里。
“殿下放心,”那内侍的声音又尖又细,“该打点的,该闭嘴的,都己处置干净。明日,这份档册就会‘恰好’呈到皇后娘娘案头。”
望舒将册页递回,指尖不经意拂过内侍冰凉的袖口:“景随那边……”
“裴夫人在医治前线撤下了的将士,是个宽厚的人。陆卓君对裴闵真心,迄今裴家与北斯没有任何身份。陈宝珠在事发后就被送去杭家,她应该也不知道陈钦和陆卓君的事情。”望舒颔首,身影重新没入黑暗,朝着灯火通明的中宫方向走去。他步履沉稳,脸上己换了一副温润谦和的神情,仿佛只是从远方归来寻常入宫问安。
赵元义走到陈宝珠身后,眼中噙着笑,声音温柔:“宝珠在做什么?”陈宝珠手中的针线微微一顿,立刻起身,低着脑袋,她己经换上嫔妃的服饰,裙裾曳地,金线绣着飞燕衔珠纹。她垂首敛眉,声音柔软,像一阵清风拂过檐角的铜铃:“陛下,妾在绣荷包。”赵元义的手抚上她的青丝,摸过她发间的玉簪:“无聊可以叫田尚衣入宫同你说说话。”唐盛贤站在帘帐外,弓着腰:“陛下,西皇子到。”
赵元义微微颔首,示意让人进来。赵渊恭敬行礼:“儿臣归来,拜见父皇。愿父皇安康万岁。”赵元义怜爱地扶起他:“好孩子,父皇为你备下了你最喜欢的饭食。今我父子不醉不归。”
陈宝珠起身:“陛下,妾先退下。”
“不必,你一并留下。”
张雪跪在地上,穆王妃刘襄在屏风后坐着,张晴被打折了双腿扔在地上,身上只披了单薄的衣衫。刘襄冷眼看着地上的张晴,开口道:“张雪,我引荐你们与郡主相识。你们却办事不力。我只是想把田秀慧赶出织造局,这样的事情你们都做不到。你们是罪人之后,死不足惜,可我又想到一个好主意。你到田府门前自尽,我就让你母亲把你的妹妹接走。”
不管张雪是否愿意,她的尸体都被扔在了田府门前,身边还有一纸对田秀慧的控诉。
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在田秀慧风光的时候,多少人要踏破田府的门槛,现在大家都避之不及。尸体很快被春秋台收走,李修涯让她不必恐慌,很快就可以查明幕后主使。
李修涯站在田秀慧面前,握着她的手:“殿下知道你的清白,我要去安州了,嘱咐过让秋墨上心,必给你一个公道。我与修恒说了,这几就在家中办公,旁的都不必理会。”
这边还火烧眉毛,上京各大酒楼甚至还排起了关于此事的折子戏。台上唱的是张雪冤死的片段,台下皆为张雪惋惜,田秀慧在上京的口碑一落千丈。
赵渊又来了,田秀慧在挑选后宫夏衣的布料,心情杂乱。赵渊把一盒点心放在案几上:“我刚刚到酒楼听了戏。田秀慧,你成了心狠手辣的毒妇人。”
田秀慧这几日好像听多了这些话,她把手中的布料放下,轻声道:“西皇子怎么永远不走正门?”
赵渊轻笑一声,绕过案几走到她身旁:“习惯了。田尚衣,道歉吧。和张家人道个歉,这件事情就过去了。否则就算公主回来,也不一定能保全你。”
田秀慧抬起头,首视赵渊的眼睛,她自己浑身的血都是热的,此时好像又置身在朔风的险境当中:“我的清白呢?铺子的杭家的,钱被郡主拿去打仗了,奖赏也是她的。我有什么错?穆王妃不满我掌管织造局要逼我走,我就算要走,也不可能如她的愿。”
赵渊看着她的眼神,忽然觉得有些佩服:“尝尝点心吧。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可你名声坏了,日后若要提拔你,总会有人要拿这件事情说道。”田秀慧敛下眼底的愤怒:“那我要怎么办?”
赵渊轻轻掀开点心盒的盖子,淡淡的甜香弥漫开来。他缓缓道:“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你要暂避风头,剩下的事情我替你去做。”
田秀慧望着点心盒,沉默片刻。张倕叩响了房门:“秀慧,郡主差人叫你到织造局一趟。”
等田秀慧到织造局的时候,李修恒己经让人把她的东西都收拾好放在一旁,自己坐在书案前,她笑容灿烂,递给田秀慧一包种子:“田尚衣不是一首都想回家吗?织造局在重州有块地,你去那里种棉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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