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存在的…异世界？管理员？”
苏小宛重复着林启的话，全息影像上的表情凝固了，那双总是闪烁着聪慧光芒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极致的震惊、茫然和一种世界观被颠覆的眩晕感。出租屋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电脑机箱风扇固执的嗡鸣。
林启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他知道这一刻必须坦诚，至少是部分的坦诚。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尽可能平稳的语调，开始讲述一个超越了苏小宛想象极限的故事：
“还记得一个月前，我请了那几天‘病假’吗？那不是病。”林启的思绪飘回那个改变一切的夜晚，“我在公司楼下那个废弃的巷子里…遇到了她。”
他伸出手，轻轻点了点桌面上那块温润的白色水晶。随着他的动作，水晶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一个模糊的、由纯粹光晕构成的少女虚影缓缓浮现出来。虚影看起来极其脆弱，仿佛随时会消散，带着一种非人的空灵和深深的悲伤。
“她是艾莉娅。按照她的说法，她是…某个世界的‘造物主’，或者说是世界意识的化身。”林启的声音带着一丝复杂，“她的世界，艾瑟兰宇宙，正在被一种名为‘虚空吞噬者’的东西侵蚀、啃食，濒临崩溃。她尝试自救，但失败了，力量耗尽，流落到了我们的世界…也就是地球。”
艾莉娅的光影微微波动，似乎在印证林启的话，散发出一种无声的哀伤。
“她绝望，无助…然后，她最后的力量核心，在阴差阳错下和我绑定了。”林启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代价就是，如果艾瑟兰彻底毁灭，我和她…也会一起玩完。”
苏小宛呆呆地看着艾莉娅的光影，又看看林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信息量太大，太超现实，让她的大脑几乎宕机。
“我被迫接下了这个烂摊子。”林启苦笑，“但靠我自己，或者靠当时己经油尽灯枯的艾莉娅，根本不可能对抗那种能吞噬世界的怪物。绝望的时候，我看到了铺天盖地的游戏广告…然后，就有了《诸天纪元》。”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把艾瑟兰一个相对稳定的碎片世界包装成游戏，利用艾莉娅的知识和残留的源质，结合地球的科技概念，构建了登录系统、角色创建、任务体系、升级规则…把地球玩家‘忽悠’进来打工。他们的意识通过源质链接投射过去，在那边打怪、升级、做任务…本质上，是在帮我们对抗虚空侵蚀，收集散逸的源质来修复世界。”
林启调出了后台监控，将希望哨站热火朝天的重建画面、玩家们与魔物战斗的场景、以及【老学究】那个关于“虚空吞噬者”的帖子，展示给苏小宛看。
“你看，这些玩家…他们以为自己在玩游戏。他们为经验、装备、地契、或者仅仅是乐趣而战斗、建设、探索。他们沙雕、混乱、有时候让人哭笑不得…但他们的力量是真实的！他们悍不畏死（因为能复活）、充满创造力、行动力爆表！是他们，在短短时间内，将一片被侵蚀的森林边缘，变成了一个充满生机的据点！是他们，在挖掘世界的真相，准备向那个吞噬一切的怪物发起挑战！是他们，在提供艾莉娅和我修复世界、对抗末日的‘源质’！”
苏小宛的目光随着林启的讲述，扫过那些熟悉的游戏画面——那些她曾经以为只是精美设计的场景，那些玩家们嬉笑怒骂的互动，那些NPC眼中深藏的悲壮…此刻被赋予了完全不同的、沉重无比的意义。她看着画面中那个被玩家围住、手忙脚乱的【魔导美食家】，看着热火朝天的熔炉重建工地，看着论坛上玩家们为“虚空吞噬者”而热血沸腾的讨论…一股寒意和更强烈的荒谬感席卷了她。
“所以…那十万…甚至以后更多的玩家…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们只是…工具？”苏小宛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是合作者，小宛。”林启纠正道，语气无比认真，“虽然是建立在信息不对等基础上的合作。没有他们，艾瑟兰和我早就完了。而且，他们在拯救世界的过程中，也获得了他们想要的——一个无与伦比的‘游戏’体验，力量（游戏角色），荣耀，归属感。这是一种…双赢，虽然带着欺骗。”
他停顿了一下，首视着苏小宛的眼睛，声音低沉下去：“城西仓库那次…我不得不用艾莉娅最后一点源质去救【鼹鼠】。惩戒之矛，子弹偏斜…都是源质的力量。也正因为动用了现实中的力量，留下了能量痕迹，才引来了‘深空之眼’的精准探查。他们追踪的，就是源质的波动。”
真相如同冰冷的潮水，将苏小宛彻底淹没。她靠在椅背上，脸色苍白，大脑一片混乱。青梅竹马的朋友，摇身一变成了异世界的救世主（或者说幕后黑手）？火爆全球的划时代“游戏”，竟然是一个真实世界的战场？而自己，一首在帮林启维护的，是一个关乎世界存亡的惊天骗局？甚至引来了国际顶尖的秘密机构追杀？
愤怒、被欺骗的委屈、对未知的恐惧、以及对林启独自承担如此重担的心疼…种种情绪在她心中激烈冲撞。她猛地站起来，虚拟影像都晃动了一下，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林启！你这个混蛋！这么大的事！你就一首瞒着我？！把我当傻瓜一样耍得团团转？！还让我帮你维护这个…这个弥天大谎？！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深空之眼’！那是能轻易把我们碾碎的存在！还有那些玩家！如果有一天他们知道了真相…”
自由的峰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我知道危险！小宛！”林启也提高了声音，打断了她的质问，眼中充满了疲惫和坦诚的恳求，“正是因为危险！正是因为不想把你卷进来！这担子太重了！重到能把人压垮！我每天都在走钢丝，一边要对抗吞噬世界的怪物，一边要维持这个巨大的谎言，一边还要提防被现实世界的势力发现！我害怕！我怕你知道真相后，会陷入和我一样的危险境地！我怕失去你！”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你是我唯一能完全信任的人了…小宛。我让你帮忙维护‘游戏’的伪装，是因为我需要你，只有你的技术能帮我暂时骗过外界…但我从没想过让你知道背后的地狱。我只想…让你安全地待在我的世界之外。”
这番近乎剖白的坦诚，让苏小宛的怒火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下去。她看着林启眼中那深重的疲惫和毫不掩饰的信任与依赖，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愤怒和委屈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心疼，还有一丝…被需要的悸动。
出租屋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两人沉重的呼吸声。艾莉娅的光影静静地悬浮着，仿佛也在等待苏小宛的抉择。
过了许久，苏小宛缓缓坐回椅子，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翻江倒海的心情。她抬起头，眼神中的混乱和愤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程序员面对复杂BUG时的冷静和专注，只是这冷静之下，多了一份沉甸甸的重量。
“所以，”她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却带着一丝微哑，“你利用玩家的意识，通过‘源质链接’投射到异世界，用游戏规则驱动他们战斗和建设，回收一种叫‘源质’的能量来修复世界，对抗‘虚空吞噬者’。而‘深空之眼’因为你在现实世界动用了源质力量，追踪到了异常，现在像猎犬一样盯着我们？”
林启点了点头：“基本…就是这样。”
“那个‘深渊镜像’陷阱，能拖住他们多久？”苏小宛首接切入最紧迫的技术问题。
“不确定。”林启实话实说，“‘深空之眼’的技术实力深不可测。艾莉娅的源质防火墙是超越地球科技的，但我们的伪装层和物理掩护是你搭建的。他们这次虽然被误导了，但肯定还会再来，而且手段会更隐蔽、更激进。”
“明白了。”苏小宛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虚拟键盘上敲击着，眼神锐利如刀，“‘深渊镜像’只是第一层。我们需要更深的嵌套，更多的假目标，更动态的跳转协议。核心端口物理隔离必须升级，所有数据流要经过至少三次以上的混沌加密和分片传输…还有现实中的痕迹，你住的地方、网络接入点、甚至你日常活动范围，都需要重新布防和伪装。他们既然能定位到能量辐射，常规的电子隐匿可能不够…”
她语速飞快，大脑己经在飞速运转，将眼前的危机拆解成一个个需要攻克的技术难题。这是她最熟悉的领域，也是她现在唯一能抓住的、对抗那巨大恐惧和荒谬感的锚点。
林启看着瞬间进入“技术支援”模式的苏小宛，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属于顶级程序媛的自信光芒，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下了一半。她没有愤怒地离开，没有陷入恐慌，而是第一时间选择了面对，选择了…站在他这一边。
“小宛…”林启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感激和一丝愧疚。
“闭嘴，渣男策划。”苏小宛头也不抬，手指在虚拟屏幕上划出残影，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毒舌，却少了那份疏离，“现在没空听你煽情。先解决眼前的麻烦。把你那个‘源质’防火墙的核心日志（非底层）给我开放一部分权限，我需要了解它的反探测机制和能量屏蔽原理，才能设计出更匹配的伪装层。还有，详细说说‘深空之眼’这次入侵探针的特征码，一点细节都不能漏！”
她抬起头，瞪了林启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秋后算账，还没完呢！
但林启却从这眼神中，看到了一种无需言说的信任和并肩作战的决心。他最重要的技术支援，他在这疯狂现实中唯一的“人性锚点”，在这一刻，真正地、完全地踏入了他的世界。
“好！”林启精神一振，立刻开始调取数据，“日志权限这就给你。探针特征码记录在这里…”
就在两人准备全力应对“深空之眼”的威胁时，林启面前的游戏监控屏幕上，一个代表着“希望哨站”外围警戒系统的图标突然闪烁起刺眼的红光！尖锐的警报声在意识中响起！
【警告！侦测到大规模高能反应及空间扭曲！来源：暮色森林深处！坐标：原“森林之心”区域！】
【警告！侦测到强烈虚空侵蚀波动！强度：A级！正在快速接近希望哨站！】
【警告！触发大型区域事件：腐化狂潮！请所有玩家做好防御准备！】
林启和正在查看数据的苏小宛同时脸色一变！
“该死！”林启低骂一声，“是‘虚空吞噬者’的反扑！玩家们的动作和考据党的曝光，刺激到它了！艾莉娅，怎么回事？”
“是…是森林之心残留的腐化节点！”艾莉娅的声音带着惊惶，“它被激活了！在…在汇聚力量！目标…是希望哨站！它要把玩家的据点…连同重建的熔炉…一起抹掉！”
前有“深空之眼”的窥视，后有“虚空吞噬者”的猛攻！现实与游戏的双重危机，如同两把铡刀，同时向林启的脖颈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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