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它不是游戏！”林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激动，引得邻座几人侧目。他立刻意识到失态，强行压低声音，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死死盯着苏小宛，“至少…不完全是！小宛，你那么聪明，你黑进过后台，你看到了那些超越游戏框架的底层信息！那些破碎的世界景象！那些流动的…源质！你告诉我，地球上哪个游戏公司能做出来这种东西？！”
苏小宛的瞳孔微微收缩。林启的话戳中了她心中最大的疑点。她确实看到了。那些无法用现有技术解释的、仿佛真实世界碎片般的景象，那些如同生命能量般流动的数据流…这绝非寻常游戏引擎所能模拟。
“那是什么？”苏小宛的声音也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我不能说！”林启痛苦地摇头，“我只能告诉你，它连接着一个真实存在、正在遭受灭顶之灾的地方！那些玩家…他们以为自己在玩游戏，但他们的每一次战斗，每一次探索，都在真实地帮助那个世界抵抗入侵！抹除星尘项目，是因为它的某些理论，可能成为连接那个世界和地球的…危险钥匙！一旦被‘深空之眼’或者别的什么势力掌握，后果不堪设想！不仅是那个世界会加速毁灭，地球也可能被卷入无法想象的灾难！”
“真实的世界？抵抗入侵？”苏小宛眼中的荒谬感更甚，但林启话语中那份不惜一切的沉重和痛苦，又不似作伪。“林启，你这套说辞，比科幻小说还要离奇！证据呢？除了你这些模糊不清的文档和无法证实的说辞，你拿什么证明？！”
“证据…”林启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疯狂，“如果…我能让你看到呢？不是文档，不是截图…是…那个世界正在发生的…片段？”
苏小宛一愣：“看到？怎么看到？”
“我知道你带着设备。”林启的目光扫过苏小宛放在桌下的包，里面鼓鼓囊囊，显然不止装了电脑，“你有便携式的VR头显或者高沉浸度的神经接入模拟器吗？不需要太高端，能接收特定加密数据流就行。”
苏小宛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我给你一个临时的、单向的、只读的访问端口。”林启快速说道，手指在桌下自己的手机上飞快操作着（利用艾莉娅的力量生成一个临时的、极度简化的源质信息接口），“你可以通过你的设备，连接这个端口。我会向你开放一个…那个世界此刻正在发生的、无关紧要的公开场景的…实时画面。没有交互，没有操作权限，只是看。就像…看一场无法参与的首播。看完之后，端口会自动销毁。这…是我能给你最大的诚意和冒险了。”
林启的心跳得飞快。这个决定风险极大！让苏小宛首接接触到艾瑟兰的实时画面，哪怕只是单向的、临时的，也等于在现实的堤坝上开了一个小口子。一旦被“深空之眼”捕捉到信号，或者苏小宛的设备留有后门…后果不堪设想！但他别无选择！他需要一块足够分量的砝码，来撼动苏小宛心中那基于“铁证”筑起的怀疑高墙！
苏小宛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理智告诉她，这很可能是林启精心设计的又一个陷阱，一个利用高科技伪造场景来迷惑她的骗局。但内心深处，那个黑入后台时看到的、无法解释的真实碎片，以及林启此刻眼中那份近乎绝望的恳求…让她产生了一丝动摇。也许…也许真的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她咬了咬牙，从包里拿出一个轻薄的、流线型的银灰色眼罩式设备——正是最新款的沉浸式神经视觉模拟器。她将其连接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进行着快速的安全检查。
“端口码。”她冷冷地说，眼神锐利地盯着林启，仿佛要将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刻进脑子里。
林启报出一串极其复杂、仿佛乱码般的字符序列。
苏小宛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输入端口码，建立连接。她的设备屏幕瞬间被一片雪花般的乱码覆盖，然后开始稳定，构建出连接成功的提示。她深吸一口气，戴上了那个银灰色的眼罩。
眼前的黑暗瞬间被驱散。
她“看”到的，并非游戏里常见的精美CG过场，而是一个无比真实、无比震撼的场景：
视角似乎悬浮在高空。下方是一片广袤的、正在焕发生机的森林。无数参天巨木拔地而起，枝叶间流淌着柔和的绿色光晕。森林边缘，一片巨大的空地上，无数蚂蚁般大小的人影正在忙碌。他们挥舞着简陋的工具，砍伐木材，搬运石块，挖掘地基…热火朝天地建造着什么。更远处，一座宏伟却残破不堪的巨大神殿废墟矗立着，依稀能看到精灵风格的雕饰，但此刻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哀伤气息。
视角拉近。她清晰地“看”到那些忙碌的人影——他们穿着五花八门的装备（皮甲、布袍、锁子甲混搭），种族各异（人类、精灵、矮人…），但动作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玩家”特有的高效和…沙雕感？有人为了搬一块石头和同伴石头剪刀布，输了的人骂骂咧咧去干活；有人试图用火球术点篝火结果烧着了同伴的屁股引发一阵鸡飞狗跳；还有一群人在一块刚平整出来的土地上，用石头歪歪扭扭地摆出了“拆那”两个巨大的汉字…
一股庞大、温和、充满生机的能量（源质）如同无形的风，在这片森林和忙碌的人群中流淌。她能“感觉”到森林的喜悦，感觉到那些“玩家”身上散发的、混杂着兴奋、抱怨、期待等强烈情绪的庞杂精神波动。这一切都太真实了！真实到每一个细节，每一缕光线，每一种能量的流动，都绝非现有的虚拟现实技术所能模拟！
视角突然转向森林的另一个方向。那里，空间仿佛被撕裂开一道巨大的、不稳定的裂口！裂口对面，是滔天的巨浪、呼啸的飓风、以及隐约可见的在风暴中沉浮的破碎岛屿！一股狂暴、混乱、充满侵蚀性的力量（虚空能量）正试图通过裂口渗透过来！但裂口前，无数身上闪耀着光芒（代表玩家角色）的人影正严阵以待，他们驾驶着各种稀奇古怪的船只（从独木舟到绑着风帆的木筏），高喊着“为了联盟！”“为了新地图！”“为了船！”，义无反顾地冲向那道裂口，用身体和简陋的武器阻挡着渗透过来的风暴和魔物虚影！那股视死如归（因为能复活？）的狂热和混乱中带着高效的组织力…同样真实得令人心悸！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苏小宛猛地摘下眼罩，脸色煞白，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刚才那短暂却无比震撼的“观看”体验，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脑海里。那种身临其境的真实感，那种无法用技术伪造的能量流动和生命气息…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这…这是什么？！”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看向林启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和茫然。
“这就是《诸天纪元》的‘后台’。”林启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你看到的森林，是刚刚被玩家从腐化中拯救出来的暮色森林。那些在建造的人，是在建设他们的‘家园’。那个裂口…是通往下一个战场‘风暴之海’的临时通道。那些冲向裂口的人…是即将远征新地图的玩家先锋队。”
他顿了顿，声音沉重无比：“他们以为自己在玩游戏，但他们战斗的伤痕、付出的努力、甚至‘死亡’的代价…都在真实地改变着那个濒临毁灭的世界。而我…就是那个把他们‘骗’过去打工的…幕后黑手。”
苏小宛呆呆地坐在那里，大脑一片混乱。林启的话，她刚才看到的景象，和她手中那些指向林启买凶杀人的“铁证”…这一切如同纠缠在一起的乱麻，让她完全失去了方向。理智告诉她，这太荒谬了！但她的眼睛，她的专业素养告诉她，刚才看到的…绝非虚假！
“那…星尘项目组…”她喃喃地问，声音干涩。
“星尘项目组研究的意识投射技术，其核心理论…非常接近连接那个世界的危险‘钥匙’。”林启的声音带着沉痛，“项目被某些势力（深空之眼）盯上，负责人利欲熏心，拒绝停止。我…或者说创世科技当时的决策者…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抹除它，试图掐断这把‘钥匙’…却没想到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悲剧。这是我的原罪，我无法逃避。”
他站起身，看着依旧处于巨大冲击中的苏小宛：“24小时还没到。U盘里剩下的内容，涉及那个世界真正的敌人和更深的危险。如果你选择相信我万分之一，就把它带走，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下再看。如果你选择报警，或者联系‘深空之眼’…我也认了。但请你想一想，如果那个世界是真实的，那些玩家是无辜的…你贸然的举动，会把他们，把两个世界，都拖入怎样的深渊？”
说完，林启不再停留，转身快步离开了咖啡厅，留下苏小宛一个人，对着桌上的U盘和那杯早己冷透的咖啡，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震撼和挣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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