馊饭的味道，在鼻尖萦绕。
吴能溪己经习惯了这种味道。
她甚至能从中，分辨出米饭是馊了一天，还是两天。
尊严，在极致的饥饿面前，一文不值。
她现在，只想活下去。
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这日傍晚，门外那把沉重的铜锁，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那个痴傻的老婆子，探进头来，对着她嘿嘿地笑了笑。
随即，她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用油纸包着的，还带着一丝温热的东西，迅速地扔在了地上，又关上了门。
吴能溪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
她打开油纸包。
里面，是一个白面馒头。
还带着一丝，刚刚出笼的，麦子的香气。
吴能溪将那个馒头，紧紧地抱在怀里，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宝。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她知道，这不是苏烈阳的恩典。
这是她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人脉。
刘嬷嬷。
一个在苏家，伺候了她三十年的，最不起眼的老仆。
她的儿子，当年因为一场大病，差点死了。
是吴能溪，请了最好的大夫，用了最好的药，才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这份恩情，刘嬷嬷记了一辈子。
一同记着这份恩情的，还有另外两个在府里做着粗活的，上了年纪的婆子。
她们是吴能溪在这座冰冷的府邸里，仅存的，最后一丝温暖。
她们会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地，在送往庄子的菜车里，塞上一个馒头，或是一壶热水。
这虽然不能改变吴能溪被囚禁的命运。
却让她觉得，自己还没有被彻底地抛弃。
让她还保留着，一丝属于人的温度。
苏府，清芷院。
苏思思正在院子里，赏赐新提拔上来的几个丫鬟。
其中一个，正是当初在主院里伺候，后来被巧儿引荐，向苏思思投诚的小丫鬟。
苏思思当着满院子下人的面，亲手将一个装满了五十两银子的，沉甸甸的荷包，交到了那个小丫鬟的手里。
“你做得很好。”
她的声音，温和，而又清晰。
“我苏家，赏罚分明。”
“忠心于苏家的人，我绝不会亏待。”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背叛了苏家，助纣为虐的人，下场如何，你们也都看见了。”
“往后，你们只要尽心当差，忠于父亲，忠于这个家。”
“你们的好处，都少不了。”
“若是还想跟着某些失势的人，一条道走到黑。”
“那西门嬷嬷和吴银良，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她的话，软硬兼施。
既有丰厚的赏赐作为诱饵。
又有血淋淋的例子作为警告。
在场的下人，纷纷跪倒在地，赌咒发誓，一定效忠老爷，效忠二小姐。
这场赏赐的场面，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苏府。
刘嬷嬷在厨房里烧火的时候，听到了这个消息。
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僵了一下。
往灶膛里添柴火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负责浆洗衣物的王婆子，在河边捶打衣服时，也从旁人的议论中，知道了这件事。
她手里的棒槌，落下的力道，变得有些心不在焉。
流言，像一只无形的手，悄悄地，拨动着每一个人的心弦。
“哎，你们说，庄子上那位，还能有翻身的日子吗？”
“翻身？怎么可能！老爷现在看都不看她一眼！”
“我听说啊，老爷私下里跟周武队长说，就让她在庄子里自生自灭，哪天要是病死了，就一张席子卷了，扔去乱葬岗。”
“这么惨？”
“可不是嘛！要我说啊，刘嬷嬷她们几个，也真是傻。还偷偷给那位送东西，这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谁说不是呢。等那位一死，她们几个，肯定要被发卖出去，给那位陪葬！”
这些话，被刻意地，放大，扭曲。
再通过各种渠道，一字不漏地，传到了刘嬷嬷和另外两个老仆的耳朵里。
恐惧，开始在她们心中，生根，发芽。
她们的忠心，是建立在吴能溪还是苏家主母的基础上。
可现在，吴能溪己经成了一个随时可能会被抛弃的废人。
她们的忠心，在自己和家人的身家性命面前，显得那么的脆弱，那么的不值一提。
一个深夜。
刘嬷嬷将另外两个老仆，作者“低配细狗”推荐阅读《重生归来！被活埋的复仇千金！》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悄悄地，叫到了自己那间低矮的下人房里。
油灯的火苗，在窗缝里吹进来的冷风中，摇曳不定。
三张苍老的，布满了恐惧和挣扎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忽明忽暗。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刘嬷嬷的声音，沙哑，而又干涩。
“再这样下去，我们一家老小，都要被她给连累死。”
王婆子搓着手，一脸愁苦。
“可……可是夫人当年，对我们有恩啊。”
“我们就这么……背叛了她，是不是……太不是东西了。”
另一个姓钱的婆子，冷哼一声。
“有恩？”
“她对我们那点恩情，我们这些年，为她卖命，也早就还清了！”
“你忘了西门嬷嬷是怎么死的？你忘了吴管家那双被打断的腿？”
“她连自己的亲信和亲哥哥，都能说舍弃就舍弃，你以为，她会真的念着我们的好？”
“现在二小姐得势，正是我们表忠心的时候！”
“如果我们能……拿出点什么东西，去向二小姐和老爷告发。”
“说不定，我们不仅能保住性命，还能像那个小丫鬟一样，得到赏赐！”
这番话，充满了诱惑。
像一条毒蛇，吐着信子，钻进了刘嬷嬷和王婆子的心里。
是啊。
良心值几个钱？
恩情，能当饭吃吗？
只有活下去，只有让自己的家人活下去，才是最要紧的。
刘嬷嬷的眼神，渐渐地，变得坚定起来。
“好。”
她咬了咬牙。
“可是……我们拿什么去告发？”
“夫人如今，被看得死死的，根本做不了任何事。”
钱婆子阴险地笑了笑。
“她做不了，我们可以……帮她做啊。”
她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了一个用破布，缝制得歪歪扭扭的，小人儿。
小人儿的身上，用朱砂，写着两个字。
苏烈阳。
小人儿的背后，还用一根生了锈的针，歪歪扭扭地，扎着一个生辰八字。
“这是……”
刘嬷嬷和王婆子，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们就说，这是从夫人的床垫夹层里，搜出来的。”
“就说她，因为怨恨老爷，日日夜夜，都在用这种巫蛊之术，诅咒老爷！”
钱婆子压低了声音，眼神里，闪烁着疯狂的光。
“老爷最是忌讳这些东西。”
“到时候，人赃并获，她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第二天。
刘嬷嬷，王婆子，和钱婆子，三人一起，跪在了苏烈阳的书房外。
她们的手里，高高地，捧着那个狰狞的，布制的小人儿。
她们哭喊着，声称自己发现了前主母吴能溪，意图诅咒家主的，恶毒罪证。
苏烈阳看着那个布娃娃，和他上面，那熟悉的生辰八字。
他的脸，在一瞬间，变得铁青。
他心中的最后一丝，对吴能溪的，夫妻情分。
在这一刻，被这丑陋的巫蛊之术，彻底地，碾得粉碎。
他没有再派人去核实。
他也不需要再核实了。
一个能给自己亲夫下毒，给庶女下毒，谋害发妻的女人。
做出这种诅咒的事情，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他心中的怒火，和被冒犯的厌恶，达到了顶点。
“来人！”
他甚至没有走出书房。
他只是隔着门，下达了冰冷的命令。
“去庄子上！”
“给我，用家法，重重地，掌掴那个毒妇三十！”
“让她知道，什么叫，夫为妻纲！”
命令，很快就传到了庄子上。
吴能溪正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等着刘嬷嬷给她送来今天的“惊喜”。
等来的，却是几个面无表情的，身强力壮的行刑婆子。
和站在她们身后，眼神冰冷，陌生地，看着她的，刘嬷嬷。
吴能溪在看到刘嬷嬷的那一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没有再挣扎。
也没有再求饶。
她只是看着刘嬷嬷，凄惨地，笑了起来。
清脆的，响亮的耳光声，在荒凉的庄园里，回荡着。
每一声，都像是在抽打着她那早己破碎的尊严。
每一声，都像是在宣告着，一个时代的，彻底终结。
众叛。
亲离。
她吴能溪，终于，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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