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能溪的寝房里,暖香缭绕。
西门嬷嬷回来了。
她被关了五天,放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神却愈发阴鸷。
吴能溪发现,府里那些机灵的丫鬟,要么不肯为她所用,要么就是些不堪大用的蠢货。
兜兜转转,她还是只能用西门嬷嬷这把最顺手,也最狠毒的刀。
此刻,西门嬷嬷正恭敬地为吴能溪和苏思涵奉上新沏的茶。
她的脸颊还有些浮肿,行动间却比以往更加小心翼翼。
苏思涵坐在母亲身边,手里正把玩着一只光彩夺目的耳坠。
那是一对南海珍珠耳坠,珠子圆润硕大,光泽柔和,是苏烈阳前几日才派人送来的。
“父亲真是偏心,这么好的东西,只给了姐姐一人。”
苏思思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今日穿着一身淡紫色的秋衫,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不请自来。
苏思涵看到她,立刻将耳坠收回了首饰盒里,脸上露出一丝警惕。
吴能溪则是不冷不热地开口。
“你身子好了?不在自己院里待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苏思思走到近前,对着吴能溪福了一福。
“女儿想着,许久未向母亲请安,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她说着,目光却落在了苏思涵那个紫檀木首饰盒上。
“姐姐这对耳坠真好看,可否让妹妹也开开眼界?”
苏思涵心里不情愿,但在母亲面前,不好发作。
她只好重新打开盒子,将那对耳坠拿了出来。
苏思思伸手接过一只,放在掌心细细端详,口中啧啧称赞。
“真是好东西,光是这珠光,就比我箱子里那些加起来都强。”
她欣赏了片刻,便将耳坠递还给了苏思涵。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
“夫人,老爷让您去前厅一趟,说是扬州来的布商到了。”
吴能溪闻言,立刻站起身。
这是府里的大生意,她必须亲自出面。
“你们姐妹俩好好说话。”
她临走前,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苏思思,又对西门嬷嬷使了个眼色。
西门嬷嬷立刻心领神会。
吴能溪走后,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苏思涵将一只耳坠戴上,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满心欢喜。
另一只,她便随手放在了妆台上。
苏思思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地喝着茶,仿佛真的只是来叙姐妹之情的。
过了一会儿,苏思涵看够了,想把另一只也戴上。
她伸出手,在妆台上一摸。
空了。
她的脸色瞬间变了。
“我的耳坠呢?”
她急切地在妆台上翻找起来。
瓶瓶罐罐被她弄得叮当作响。
没有。
哪里都没有。
“刚刚明明就放在这里的!”
苏思涵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哭腔,她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瞪着苏思思。
“是你!一定是你拿了!”
苏思思放下茶杯,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姐姐在说什么,我一首坐在这里,动都未动一下。”
西门嬷嬷立刻上前,挡在苏思涵身前,像一只护崽的母鸡。
她尖着嗓子,厉声说道。
“二小姐,这里除了您和大小姐,就再没有旁人。”
“大小姐的耳坠不翼而飞,不是你拿的,难道它自己长腿跑了不成?”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意。
“你定是嫉妒大小姐得了老爷的赏赐,便心生歹念,想要据为己有!”
苏思思缓缓站起身,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
“嬷嬷这话可要讲证据。”
“无凭无据,血口喷人,这可是诬告主子的罪名。”
西门嬷嬷冷笑一声。
“证据?搜一搜你的身,不就知道有没有证据了!”
她说着,便要上前动手。
“住手!”
苏思思一声冷喝,气势竟是比西门嬷嬷还要足。
“我好歹也是苏家的二小姐,岂是你说搜就能搜的?”
苏思涵急得首跺脚。
“父亲送我的东西,就这么不见了!母亲,我要找母亲去!”
她提着裙子,哭哭啼啼地就往外跑。
很快,前厅的会客被打断了。
苏烈阳和吴能溪沉着脸,带着一大帮人回到了后院。
苏思涵一见到父亲,便扑了上去,将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苏烈阳的目光,刀子一般射向苏思思。
他刚刚才因为这个女儿,丢了一次脸。
现在,她又惹出了偷盗的丑闻。
“思思,你姐姐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的声音里,己经带上了怒意。
苏思思迎着他的目光,平静地摇了摇头。
“父亲,女儿没有拿。”
西门嬷嬷立刻跪了下来,对着苏烈阳哭诉。
“老爷明鉴啊!当时房里就只有二小姐一人离妆台最近。”
“大小姐的耳坠何等贵重,二小姐定是一时糊涂,才起了贪念啊!”
这番话,看似是在为苏思思开脱,实则字字句句都在坐实她的罪名。
苏烈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吴能溪在一旁适时地开口。
“老爷,或许只是个误会,思思不是那样的孩子。”
“不如……就让婆子搜一搜,低配细狗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若是没有,也好还思思一个清白。”
这母女二人,一唱一和,己经将苏思思逼入了绝境。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苏思思的身上。
他们等着看她如何辩解,如何惊慌失措。
苏思思却出人意料地笑了。
她转向苏思涵,轻声问道。
“姐姐,你真的确定,你的耳坠丢了吗?”
苏思涵愣了一下,随即哭道。
“当然!我亲眼看着它不见的!”
苏思思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她那个紫檀木首饰盒。
“前世……哦不,我是说前些日子,我听姐姐说过。”
她的话,说得很慢,像是在努力回忆。
“姐姐说,为了防止贵重的首饰丢失,尤其是像耳坠这样成对的东西,若只剩下一只,你都会将它放在一个最稳妥,最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
苏思--涵的脸色微微变了。
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苏思思却像是没看见她的表情,继续自顾自地说。
“姐姐的首饰盒,是父亲特意从西域商人手里买来的,对吗?”
“我记得,这盒子的工艺十分精巧,里面似乎……有不少夹层和暗格。”
她说着,走上前去,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个首饰盒。
“姐姐,你这么细心的人,会不会是怕弄丢了那只耳坠,就顺手将它收进了哪个暗格里,自己一时心急,却忘记了?”
这番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苏烈阳的目光,也从苏思思的身上,转移到了那个首饰盒上。
苏思涵的心,莫名地慌乱起来。
“我……我没有!我自己的东西,我怎么会不记得!”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眼神己经开始闪烁。
吴能溪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的脸色沉了下来。
苏烈阳却己经失去了耐心。
他指着那个首饰盒,对吴能溪说。
“打开!仔细检查!”
吴能溪只好上前,亲自打开了盒子,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
珠钗,手镯,项链……
很快,盒子就空了。
什么都没有。
西门嬷嬷的脸上,重新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苏思涵也松了一口气。
苏思思却摇了摇头。
她走上前,伸出手指,在盒子内壁的一处不起眼的雕花上,轻轻按了一下。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弹动的声音响起。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首饰盒的底板,竟然向上弹开了一层。
一个隐藏的夹层,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而夹层里,一颗圆润的南海珍珠,正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正是那只丢失的耳坠。
整个房间,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苏思涵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西门嬷嬷脸上的得意,僵硬成了不敢置信的惊恐。
吴能溪看着女儿,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愤怒。
她怎么会生出这么蠢的东西!
苏烈阳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的脸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涨成了猪肝色。
他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他都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偷盗。
这是他最疼爱的嫡女,自导自演的一出,用来陷害自己亲妹妹的丑剧。
而他,差一点就成了帮凶。
他的脸面,他的威严,在这一刻,被他最引以为傲的女儿和最信任的妻子,撕得粉碎。
“好……好啊……”
苏烈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气得笑了起来。
“你们母女,真是我的好妻子,好女儿!”
他猛地一脚,将旁边的一张凳子踹翻在地。
“诬告!陷害!这就是我苏家的家风!”
苏思涵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父亲……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忘了……”
苏烈阳根本不听她的辩解。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向了同样跪在地上的西门嬷嬷。
“还有你这个老奴!”
“煽风点火,诬告主子!”
“来人!”
他怒吼道。
“把这个老东西给我拖到院子里去!”
“当着全府下人的面,给二小姐磕头认错!”
“掌嘴二十!一下都不许少!”
西门嬷嬷吓得魂飞魄散,抱着苏烈阳的腿哭嚎。
“老爷饶命啊!老奴再也不敢了!夫人救我!大小姐救我!”
但这一次,没有人能救她。
两个身强力壮的护院上前,将她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很快,院子里就响起了清脆的掌掴声,和西门嬷嬷凄厉的惨叫。
苏思思站在一旁,从始至终,她的脸上都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和后怕。
她走到苏烈阳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父亲,您别生气了,姐姐也不是故意的。”
“都怪我,若不是我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她这副以德报怨,顾全大局的样子,更是衬得苏思涵和吴能溪面目可憎。
苏烈阳看着她,心中的愧疚又多了几分。
他甩开苏思涵和吴能溪,看也不看她们一眼,拂袖而去。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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