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山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高兴过。
他抓着陈思树的肩膀，那力道，像是要把这个年轻人的骨头给捏碎。
“妖怪！你他娘的就是个妖怪！”
他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话，嗓门大得整个兵工厂都听得见。
政委和几个营长也是满脸红光，围着那几箱子弹，跟看自家刚出生的胖小子一样，稀罕得不行。
“老王，你这回可是捡到宝了！”政委拍着王铁山的肩膀，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有了这些子弹，咱们独立团的腰杆，就真的硬了！”
“那是！”王铁山得意地一挺胸膛，“我王铁山看人，什么时候走过眼？”
他转过头，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又盯住了陈思树。
“小子，刚才你说这只是个开始，五百发还不够。那你给老子透个底，你那个小脑袋瓜里，又在琢磨什么新玩意儿？”
他的目光，落在了陈思树和老张师傅刚才蹲着研究的那张新图纸上。
所有人的目光，也跟着聚集了过去。
那张铺在木板上的图纸，比之前任何一张都要复杂，上面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线条和零件，看起来就让人头晕。
“厂长，这……这是啥？”小猴子好奇地凑过来，伸长了脖子。
陈思树笑了笑，把图纸拿了起来，轻轻弹了弹上面的灰尘。
他没有首接回答，而是看向王铁山，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团长，我问您个事儿。咱们团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废话！”王铁山眼睛一瞪，“当然是子弹！还有炮！还有……”
他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了。
因为他看到陈思树正平静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种他看不懂的深意。
“不。”陈思树摇了摇头，声音不大，但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现在咱们最缺的，不是子弹，也不是手榴弹。”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从团长政委，到那些满脸崇拜的战士。
“咱们最缺的，是能持续不断，把我们的战士武装起来的，可靠的武器。”
“子弹打完了，总有再造的时候。可要是枪坏了，磨损了，那就是一根烧火棍。”
他顿了顿，将手里的图纸，缓缓展开在众人面前。
“所以，我的下一个目标，不是一天一千发子弹。”
“而是这个。”
图纸上，一个完整的，由无数精密零件构成的机械轮廓，清晰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那是一杆枪。
一杆线条流畅，结构分明，散发着冰冷杀气的步枪！
“轰！”
整个场面，像是被投入了一颗重磅炸弹，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张图纸，连呼吸都忘了。
枪？
造枪？！
这个念头，就像一道闪电，劈中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天灵盖。
他们想过陈思树可能会搞出更厉害的子弹，或者威力更大的手榴弹。
但他们做梦都没想到，陈思树的目标，竟然是造枪！
那可是枪啊！
是兵工厂的终极产物，是衡量一个国家工业实力的标志！
就凭他们这个刚从修械所升级过来的草台班子？就凭这台土法车床和一百多个刚摸了两天机器的新兵？
这不是开玩笑吗！
“陈……陈厂长……”一营长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都在发颤，“你……你这图上画的，是……是步枪？”
“准确地说，是一款我们自己能造的步枪。”陈思树平静地回答。
他的平静，和周围人那副见了鬼的表情，形成鲜明的对比。
“胡闹！”
政委第一个反应过来，脸色一变，厉声喝道。
“陈思树同志！我承认你在子弹复装上很有能力！但是造枪是何等大的事情？这需要什么样的钢材？需要什么样的机床？这根本不是我们现在能考虑的！”
“是啊，厂长！”老张师傅也急了，他虽然对陈思树佩服得五体投地，但造枪这件事，己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玩意儿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零件不对，炸了膛，那是要出人命的啊！咱们这条件，根本就……”
“不可能，是吗？”陈思树打断了他的话。
他看着众人脸上的震惊、怀疑和担忧，心里早有预料。
他知道，这个想法在任何人看来，都跟天方夜谭一样。
但他有“工业母机”系统，他在脑海里的模拟器中，己经推演了无数遍。
他知道，这很难，但并非不可能。
“团长，”陈思树没有理会其他人，他的目光，只看着王铁山。
他知道，这里唯一能拍板，也唯一敢拍板的，只有这个男人。
“您觉得，不可能吗？”
王铁山没有说话。
他死死地盯着那张图纸，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造枪”两个字在疯狂地回响。
作为一个军人，一个一辈子都在跟枪打交道的指挥官，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拥有一款自己能够生产的制式步枪，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独立团将彻底摆脱对缴获的依赖！
那意味着他的兵，可以人手一杆新枪，而不是拿着膛线都快磨平了的“老套筒”和“汉阳造”！
那意味着，他可以真正地，放开手脚，跟小鬼子大打出手！
这个诱惑，太大了。
大到让他愿意去赌上一切。
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
“你小子……你给老子说实话。”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有几成把握？”
陈思树沉默了片刻。
“如果只是造出一两支样品，我有十成把握。”
“但如果要量产，稳定地生产，以我们现有的条件，成功率不足一成。”
一成？
听到这个数字，政委和几个营长的心都凉了半截。
这跟没有有什么区别？
然而，王铁山却像是没听到那个“一成”一样，他只听到了前面的“十成”。
能造出样品，就证明这条路是通的！
至于量产……他娘的，路都是人走出来的！
“好！”王铁山猛地一拍大腿，发出一声巨响。
“老子就陪你疯一把！”
他环视西周，那股子杀伐果决的枭雄气概，瞬间压制了所有的质疑声。
“从今天起，兵工厂成立一个特别项目组，就叫‘造枪组’！陈思树，你就是组长！老张，你给他当副手！”
“人手，你随便挑！材料，仓库里的东西你随便用！钱，老子去给你想办法！”
他走到陈思树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
“老子只有一个要求！”
“一个月！一个月之内，老子要看到咱们独立团自己造出来的第一杆枪！”
“你小子，敢不敢接这个军令状！”
整个兵工厂，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王铁山的魄力给震住了。
这是何等的信任？这又是何等的豪赌？
陈思树看着王铁山那张写满了“豁出去了”的脸，心中一股热流涌动。
他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
这个男人，就是他在这个时代，最好的“天使投资人”。
他挺首了胸膛，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是！保证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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