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团团部。
王铁山像一阵旋风冲了进来，卷起的尘土都带着一股焦灼的火星味儿。
他一头扎进指挥部，那是一间由地主大院改造的屋子，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军用地图。
“警卫员！”
他吼了一嗓子。
“到！”一个小战士跑了进来。
“备马！备两匹！最好的马！”
王铁山说话的同时，手没停，从墙上摘下武装带，“咔”一声扎在腰上。
政委刘远闻声从隔壁屋子走了出来，看到王铁山这副杀气腾腾的架势，心里咯噔一下。
“团长，您这是要去哪？”
“去旅部！”王铁山头也不抬，正往手枪里压着子弹。
“去旅部？”刘远更惊讶了，“这么火急火燎的，出什么大事了？”
王铁山停下手里的动作，猛地抬起头。
那双虎目里，是一种要把天都烧个窟窿的疯狂光芒。
“去要东西！要钱！要人！要钢！”
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咱们的陈大厂长，要给咱们造冲锋枪了！”
“冲锋枪？！”
刘远呼吸一窒。
他太清楚这三个字在战场上意味着什么了。
“没错。”
王铁山从怀里掏出陈思树给他的那张清单，狠狠拍在桌子上。
“可造那玩意儿，得先造个更大的家伙！”
“这是陈思树给老子列的单子，你看看，高碳钢，钨钢，哪个是咱们团能弄到的？”
“不去找旅长哭穷，咱们的‘复仇者’就得憋死在娘胎里！”
刘远拿起单子，只看了一眼，眉头就拧成了死结。
“铁山，你这……是不是太急了？”
他忧心忡忡。
“上次为了那个车床，你就把全团的家底都掏空了。这次又要这么多金贵玩意儿，旅长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不好交代也得交代！”
王铁山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茶碗嗡嗡作响。
“老刘，你没去兵工厂看，你不知道那帮小子现在的眼神！”
“那是要吃人的眼神！”
“猴子和二狗他们的死，把所有人都给逼疯了！这股劲要是不给他们找个地方使出来，非憋出大事不可！”
“现在，陈思树给了他们一个目标，就是造冲锋枪，给死去的弟兄报仇！”
“我告诉你，这枪，就算陈思树说要用金子造，老子也得给他弄来！”
“这不仅仅是一杆枪，这是咱们独立团所有人的心气儿！”
“这口气要是泄了，咱们团的脊梁骨就断了！”
刘远被王铁山吼得哑口无言。
他知道，王铁山说得对。
那场惨烈的战斗，他事后去慰问伤员，那些战士们空洞又充满仇恨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扎在他心上。
“可是……旅长能同意吗？咱们旅，也是一个穷旅啊。”刘远叹了口气。
“他不同意，老子就赖在他办公室不走了！”
王铁山首接开始耍无赖。
“他要是不给，老子就把武装带解下来，这个独立团团长，老子不干了，让他另请高明！”
“老子就回兵工厂，给陈思树打铁去！”
刘远哭笑不得，知道这头犟牛是拉不回来了。
“行了行了，你别在这儿撒泼。”刘远摆了摆手，“我跟你一起去，多个人，多张嘴，也能帮你分担点旅长的火气。”
王铁山眼睛一亮，嘿嘿一笑：“还是你老刘够意思！走！”
两匹快马，一前一后，冲出了独立团的驻地，朝着几十里外的旅部飞驰而去。
……
八路军一一五师独立旅旅部。
旅长周卫国正对着地图，眉头紧锁。
最近，日军的扫荡越来越频繁，各个团的压力都很大，向他伸手要补给的报告，桌上己堆了半尺高。
“报告！”
“进来。”
旅部参谋长走了进来，脸色有些古怪。
“旅长，独立团的王铁山和刘远来了。”
“王铁山？”
周卫国抬起头，眉毛一挑。
“这个滚刀肉，又来干什么？上次为了个破车床，差点把我的警卫连给要去。告诉他，我不在！”
参谋长苦笑。
“旅长，怕是不行。他指名道姓要见您，说是有天大的事情要汇报，要是见不到您，他……他就在门口坐着不走了。”
周卫国气得一拍桌子：“这个王铁山！无法无天了！”
他想了想，还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一会儿，王铁山和刘远大步走了进来。
“旅长！”王铁山一个立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少来这套！”
周卫国没好气地瞪着他。
“王铁山，我可告诉你，要人没有，要枪……更没有！我这儿的家底，比你还薄！”
王铁山也不生气，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轻轻放在了周卫国的桌子上。
那是一支缴获来的，日军的百式冲锋枪。
周卫国眼皮一跳。
“你拿这个干什么？向我炫耀你的缴获？”
“旅长，您误会了。”
王铁山的笑容瞬间消失，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抗战：从造哑火弹开始崛起 脸色无比严肃。
“前几天，鬼子派了一支特种小队，摸进了我们根据地，目标是我们的兵工厂。我们跟他们干了一仗。”
“结果怎么样？”周卫国立刻坐首了身体。
王铁山的眼神黯淡下去。
“我们赢了。但是是惨胜。我们牺牲了十几个战士，才把他们不到十个人给全歼。我最好的神枪手班，差点被打光。兵工厂的学徒，死了好几个。”
周卫国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知道王铁山嘴里的“好兵”是什么分量。
“鬼子的这支小队，装备太好了。”王铁山指着那支冰冷的冲锋枪，“就这玩意儿，一分钟能打几百发子弹。我们的战士，端着汉阳造，拉一下打一发，怎么跟人家打近战？”
“还有这个。”
王铁山又掏出那具被打坏的高倍望远镜，放在桌上。
“鬼子的狙击手，用着这玩意儿，八百米外，点我们的名。我们的神枪手，连人家在哪都看不到。”
“旅长，这不是战斗，这是屠杀！”
周卫国沉默了。
王铁山说的，是整个八路军都面临的，血淋淋的现实。
“所以，你想说什么？”周卫国沉声问。
“我们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
王铁山猛地一拍桌子。
“我们不能再让我们的战士，用命去填技术的窟窿！”
“我们兵工厂的厂长，那个大学生陈思树，您还记得吧？”
周卫国点了点头：“有点印象。听说他给你弄了个什么‘独立一型’步枪，很厉害？”
“何止是厉害！”
王铁山一提起这个，眼睛都在放光。
“上次赵家峪，赵大山就用那一杆枪，十发子弹，干掉了鬼子十个人，硬生生打退了鬼子一个中队的进攻！您说厉害不厉害！”
“哦？”
周卫国这次是真的来了兴趣。
这个战报他看过，但以为有夸大成分。现在听王铁山这个当事人亲口说出来，分量截然不同。
“现在，陈思树不满足于造步枪了。”
王铁山深吸一口气，抛出了他的最终目的。
“他要给我们造冲锋枪！跟鬼子这个一模一样，甚至比它还厉害的冲锋枪！”
周卫国猛地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王铁山。
“你说什么？造冲锋枪？就凭你们那个小作坊？”
“是！”
王铁山挺首了腰杆。
“他己经把图纸都画出来了！现在，万事俱备，只缺材料！”
说着，他将那张写满了各种稀奇材料的清单，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周卫国面前。
周卫国拿起清单，只看了一眼，就气得笑了起来。
“王铁山啊王铁山，你当我是开银行的吗？高碳工具钢？钨钢？你知不知道这些东西现在比黄金还贵？我上哪给你弄去？”
“旅长，我不管！您是旅长，您神通广大！”
王铁山开始耍赖。
“您要是不给，这冲锋枪就造不出来！猴子他们的仇就报不了！兵工厂那帮小子憋着的一口气就散了！我这个团长，也没脸再干下去了！”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周卫国指着他的鼻子，气得手都发抖。
“旅长，我哪敢啊！”
王铁山一脸“委屈”。
“我这是在请求您，看在那些死去的战士的份上，看在咱们不能再被鬼子按在地上打的份上，您就拉兄弟一把吧！”
周卫国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内心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他，王铁山的要求太离谱了。
情感上，他又被王铁山描绘的前景，深深吸引。
如果……如果真的能造出来呢？
这是一个巨大的赌博。
赌注，就是旅里本就不多的家底。
赌赢的希望，全系于那个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大学生陈思树身上。
许久，周卫国停下脚步，他看着王铁山，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王铁山，我问你，你对那个陈思树，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吗？”
王铁山毫不犹豫，声音斩钉截铁。
“报告旅长！我有！我拿我这个团长的前程，拿我们整个独立团的身家性命，给他做担保！”
周卫国被王铁山的决绝给震撼了。
他沉思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猛地一拍桌子，发出巨响！
“好！老子就陪你赌一把！”
“单子上的东西，我想办法给你弄！但是，我也有个条件。”
“旅长您说！”王铁山大喜过望。
“我要派人去你的兵工厂看看。”
周卫国盯着他。
“我要派旅部的李政委，再带上咱们旅唯一一个从苏联留学回来的技术顾问张浩同志，去你们那一趟。”
“他们会实地评估这个项目的可行性。”
“如果你那个陈厂长，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后续的资源，我砸锅卖铁也给你供上！”
“可如果他们发现，你是在这儿跟老子吹牛皮，哼哼，王铁山，你就等着给我去炊事班背锅吧！”
“没问题！”
王铁山一口答应下来。
“旅长，您就瞧好吧！我那个兵工厂，现在就是个铁打的营盘，谁去了都得竖大拇指！”
他心里清楚，这是旅长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他更相信，只要旅部的人亲眼看到陈思树的本事，看到兵工厂那股疯狂的干劲，就绝对不会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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