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总参谋长的命令，震动了整个根据地高层。
一封封加急电报发往各大军区和后方单位，内容只有一个——不惜代价，支援独立团兵工厂。
成立由副总参谋长亲自挂帅的“一号工程”。
从全军抽调最顶尖的理工人才。
不惜一切代价调集物资！
每一条命令，都像一枚重磅炸弹，砸在所有人的心头，分量之重，让他们喘不过气。
所有人都嗅到了一股风暴来临的气息。
那个叫陈思树的年轻人，和他的独立团兵工厂，即将成为这场风暴的中心。
而陈思树本人，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
他清楚，副总参谋长给他的，是托付，也是枷锁。
他立下的那个“半年造出子弹”的军令状，字字千钧。
从旅部回来的第二天，陈思树便召集了兵工厂所有核心人员，开了一场闭门会议。
王铁山、李振华、张浩、老张师傅，还有几个新任命的技术组长，全都挤在他那间不大的办公室里。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紧张。
“同志们，时间紧迫。”
陈思树一开口，便首奔主题。
“总部把身家性命都压在了我们身上，我们没有退路。从今天起，兵工厂的任务，要进行一次彻底重组。”
他走到墙边那张巨大的兵工厂规划图前，上面己经用红蓝铅笔，画满了各种新的标记。
“第一，‘复仇者’冲锋枪的生产，暂时放缓。”
这个决定，让王铁山第一个就炸了。
“什么？放缓？”
他嗓门一下提了上来，满脸急色。
“厂长，这可不行！全团的战士都眼巴巴等着换新枪呢！怎么能说停就停？”
“不是停，是放缓。”
陈思树的声音很平静，有一种能压制住所有焦躁的力量。
“我们目前的原型枪，还有很多缺陷。更重要的是，没有充足的子弹，造再多的枪，也只是好看的烧火棍。”
“所以，我们必须把刀刃用在最关键的地方。”
他拿起红铅笔，在图纸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这里，就是我们未来三个月的核心——‘一号工程’实验区！”
“我计划，将兵工厂分为两部分。”
“一部分，由老张师傅负责，继续进行‘复仇者’的小批量试产和工艺改进。目标是每个月，稳定生产出五十支改进型。这五十支枪，优先装备给赵大山的神枪手班，让他们在实战中，继续用敌人的血，为我们验证武器的可靠性。”
老张师傅重重地点了点头，一个月五十支，这个任务像山一样重，但他眼神里没有半点退缩。
“而我们剩下的大部分人力和资源……”
陈思树的目光，扫过张浩和那几位新来的技术员。
“将全部投入到‘一号工程’中去！”
“我们的目标，就是三个字——生产线！”
“我要在三个月内，看到三条最关键的生产线，从这片土地上，拔地而起！”
他伸出三根手指，每一根都像一根钉子，钉在众人心上。
“第一，弹簧钢生产线！复进簧，是所有自动武器的心脏。我们必须掌握稳定生产高弹性弹簧钢的技术，这关系到我们未来所有枪炮的命脉。”
“第二，无缝钢管生产线！枪管，是枪的灵魂。我们现在用实心钢棒钻孔，太慢，太浪费。我要用‘热轧穿孔’技术，首接生产中空的无缝钢管！它能造枪管，未来，就能造炮管，甚至能造火箭弹的发射管！”
“第三，也是最核心的，子弹生产线！”
“从钢制弹壳的冲压、拉伸、退火，到底火的自动化装填，再到发射药的定量填充，最后到弹头的压制和涂漆！”
“我要把这整个流程，全部用机器串联起来！”
陈思树的话音落下，办公室里死一般寂静。
王铁山张着嘴，李振华捏紧了拳头，张浩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们看到的不是一张规划图，而是一个正在从图纸上缓缓站起的，钢铁帝国的雏形。
这不是一个兵工厂的生产计划。
这是要凭空创造一个国家级的兵工联合体！
张浩推了推眼镜，镜片下的双眼，是一种被点燃、被照亮的狂热。
他知道，陈思树要做的，是为这片贫瘠的土地，强行注入一整套现代工业的基因！
而他们，将是这个伟大到近乎疯狂的历史的，第一批参与者。
“总……总工程师。”
张浩的声音在发颤。
“这个计划……太庞大了。光是那条无缝钢管生产线，需要的热轧机、穿孔机……我们……我们真的能造出来吗？”
“能。”
陈思树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扫过每一个人。
“我知道这很难，难于上青天。但是，我们有总部的支持，有全军最好的人才，有我们自己的钢铁基地。”
“最重要的是……”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我们有最先进的理论和技术。我会把每一个设备，都设计成我们现有条件下能够制造出来的‘简化版’。我会把每一个工艺，都分解成最简单的步骤。”
“你们要做的，就是相信我，然后，用你们的双手，把图纸上的东西，变成现实！”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自己最终的，也是最核心的计划。
“我们的目标，不仅仅是建立几条生产线。”
“我们的目标，是‘播种’！”
“我要把即将到来的那五十名顶尖人才，和我们现有的技术骨干，全部打散，重组，成立十个以上的‘项目攻关小组’！每个小组，负责一个设备，或者一个工艺！”
“我要让他们在实践中学习，在战斗中成长！”
“三个月后，我不仅要看到三条生产线！”
“我更要看到，十个以上，可以独立解决技术难题，可以被派往任何一个根据地，从零开始，复制我们今天奇迹的，成熟的工程师团队！”
“他们，就是我们撒向整个根据地的，工业的种子！”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要让我们的兵工技术，在整个华北，遍地开花！”
这一刻，王铁山和李振华，终于彻底明白了。
他们明白了副总参谋长为何要下如此决心。
也明白了陈思树的胸中，装着的是何等广阔的天地。
他要的，从来不是一个兵工厂的强大。
他要的，是整个根据地，整个军队，整个民族的工业脊梁！
这是一个足以扭转战局，改变国运的宏伟战略！
“我同意！”
王铁山第一个站了起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乱跳。
“他娘的！不就是玩命吗？老子陪你玩了！”
“从今天起，我这个独立团团长，就给你这个总工程师当后勤部长！你要什么，老子给你抢什么！就算是天上的月亮，老子也给你搭梯子够下来！”
“我也同意！”
李振华也站了起来，他的脸上，是激动和郑重交织的神情。
“思想政治工作，我来负责！我要让全厂，全团，都明白我们正在做的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业！我要让每一个参与者，都为自己是‘一号工程’的一员，而感到无上的光荣！”
“我们……誓死完成‘一号工程’任务！”
张浩和其余的技术组长齐刷刷地站了起来，他们的脸庞因激动而涨红，眼神里满是赴汤蹈火的决绝。
一场工业化的风暴，就在这间小小的办公室里，正式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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