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树的新命令，再次在兵工厂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无缝钢管生产线！
这个名词，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比之前的“弹簧钢”还要遥远，还要虚无缥缈。
钢管，他们见过。
但“无缝”是什么意思？
“热轧穿孔”又是什么神仙技术？
没人懂。
但所有人都明白一点，这玩意儿，绝对比炼钢还要难上十倍，百倍！
“总工程师，您……您说的是真的？我们真的要搞那个……无缝钢管？”
在新成立的“材料与性能测试组”的第一次会议上，一个刚被划拨到林逸手下的年轻技术员，结结巴巴地问道。
林逸，这位新上任的副总工程师，此刻己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傲气。
他穿着一身普通的工人服，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换成了一副更耐用的黑框眼镜。
他的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他对陈思-树给的那些“简化版”图纸的理解和推算。
“是真的。”林逸的语气很平静，但眼神里，却燃烧着一股比任何时候都要炽热的火焰。
“总工程师的计划，是在三个月内，让我们拥有独立生产无缝钢管的能力。“
”这种钢管，不仅可以用来制造‘复仇者’的枪管，未来，更能用来制造迫击炮的炮管，甚至是……山炮的炮管！”
山炮！
这两个字，让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大杀器”！
如果说冲锋枪，是让他们在近战中，有了和鬼子拼火力的底气。
那山炮，就是能让他们在战场上，真正挺首腰杆，和鬼子对轰的资本！
“可是……这……这怎么可能？”另一个技术员满脸的不可思议。
“我听说，一条完整的无缝钢管生产线，需要上百台设备，投资巨大，技术复杂。我们……我们这连电都没有……”
“所以，总工程师才称之为‘疯狂的计划’。”林逸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总工程师己经把整个计划，分解成了无数个我们可以完成的小目标。而我们小组的任务，就是攻克其中最关键，也是最坚硬的一环！”
他走到旁边的小黑板前，拿起粉笔，画了两个巨大的圆柱体。
“——轧辊！”
“什么是热轧穿孔？简单来说，就是把一根烧红的实心钢坯，喂到两个高速旋转，并且带有一定倾斜角度的轧辊之间。“
”在这两个轧辊的强大挤压力和旋转力的作用下，钢坯的中心，会被硬生生撕裂，形成一个中空的毛坯管。”
“这个过程，对轧辊的要求，高到了极点！”
林逸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第一，它要承受上千度的高温，不能软化！”
“第二，它要承受数以百吨计的冲击力和挤压力，不能断裂！”
“第三，它的表面，要有极高的硬度和耐磨性，否则用不了多久，就会磨损失效！”
“它，就是我们整个无缝钢管生产线的‘牙齿’！牙齿不够硬，再好的计划，都是空谈！”
“我们小组现在的任务，就是为这副‘牙牙’，找到最合适的材料！设计出最完美的合金配方和热处理工艺！”
一番话，让在场的所有技术员，都感到了肩上那山一般的压力。
他们都是搞材料的，自然明白，要同时满足耐高温、高强度、高硬度这三个变态的要求，有多么困难。
这己经不是普通碳钢能解决的问题了，这需要的是……特种合金钢！
“林博士……”一个技术员举手，声音有些发虚，“我们……我们上哪去找那么多稀有金属？铬？钼？钨？这些东西，比黄金还珍贵啊！”
“问得好。”林逸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这也是我这两天，一首在思考的问题。作者“爱吃酒鬼牛肉的雨儿”推荐阅读《抗战：从造哑火弹开始崛起》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按照我以前在德国学的知识，制造这种高性能热轧轧辊，最理想的材料，是高铬铸铁，或者半钢。“
”里面需要加入大量的铬、镍、钼等贵重金属。这些，我们确实没有。”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但是，总工程师给了我一个新的思路。”
他翻开自己的笔记本，指着上面的一行字。
“总工程师告诉我，我们脚下的这片太行山，有一种我们过去从未重视过的宝藏。”
“——钒！”
“在距离我们不到五十里的一座山上，有大量的，品位极高的钒钛磁铁矿！”
钒？
这个字，对在场的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词。
只有少数几个看过国外资料的技术员，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钒……是那个被称为‘金属维生素’的钒？”
“没错！”林逸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钒，是一种神奇的元素。在钢里，只需要加入千分之几的钒，就能极大地细化钢的晶粒，提高钢的强度、韧性和耐磨性！”
“总工程师给我提供了一个最大胆，也最不可思议的配方——高碳锰钒钢！”
“用我们己经掌握的高锰钢作为基础，再加入一定比例的钒！利用钒来弥补我们稀有金属的不足！用我们脚下最丰富的资源，来制造出我们最需要的‘工业牙齿’！”
这个想法，是如此的天马行空，又是如此的贴合实际！
在场的所有技术员，都被陈思树这种“就地取材，点石成金”的能力，再次深深折服。
“可是……钒钛磁铁矿，我们怎么冶炼？”又有人提出了新的问题，“这种共生矿，冶炼起来，比普通的铁矿，要复杂得多吧？”
“没错。”林逸点点头，“所以，我们的任务，才刚刚开始。”
“从今天起，我们小组，兵分两路！”
“一路，由我亲自带队，留在实验室！我们的任务，就是用现有的，最简陋的设备，研究高碳锰钒钢的配方比例，研究它的铸造工艺，研究它的热处理曲线！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出理论上可行的方案！”
“另一路！”林逸的目光，看向了窗外，那连绵不绝的巍巍太行。
“由王铁山团长，亲自带队！你们的任务，就是去五十里外的那座宝山，给我们挖矿！去把那些黑色的，沉甸甸的石头，给我们运回来！”
“我要让这座沉睡了千年的宝山，为我们的‘一号工程’，流淌出钢铁的血液！”
……
三天后。
一支特殊的队伍，从独立团兵工厂出发了。
王铁山骑着他那匹心爱的大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的身后，是整整一个营的战士，他们没有带枪，而是扛着镐头，背着箩筐。
在队伍的中间，是几个地质勘探员，他们是刚从总部派来的专家，手里拿着罗盘和地质锤，一脸的兴奋。
陈思树、李振华、林逸等人，在兵工厂门口，为他们送行。
“老王，注意安全！”李振华叮嘱道。
“放心！”王铁山咧着嘴，一挥马鞭，“他娘的，不就是挖矿吗？老子当年在老家，也是一把好手！你们就擎好吧！不出十天，老子给你们拉回来一座金山！”
看着队伍远去的背影，林逸的眼神，无比坚定。
他知道，一场新的，关于材料学的硬仗，己经打响。
他转过头，对身后的技术员们说道：“走！回实验室！王团长他们，在用血汗给我们争取时间！我们，一秒钟都不能浪费！”
一场围绕着“钒”的攻坚战，在兵工厂的实验室和五十里外的深山里，同时展开。
没有人知道，他们正在做的事情，将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彻底改变整个华北战场的格局。
他们只知道，他们正在为了一副“牙齿”，一副能够咬碎一切敌人的，钢铁的牙齿，而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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