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冰火初融
ICU病房内，死寂被打破。
苏雪瑶的哭声，如同受伤幼兽的呜咽，在硝烟未散的空气中回荡，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压抑十年的委屈，以及冰封之心骤然碎裂的茫然无措。她紧紧抓着陈啸天胸前的衣襟，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滚烫的泪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灼烧着他沉寂的皮肤。
陈啸天身体僵硬如铁。他低头看着怀中颤抖哭泣的女人，感受着那份前所未有的脆弱和依赖，那双沉寂如渊的眼底，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无措。战场上的枪林弹雨、生死搏杀，他游刃有余。但此刻，这滚烫的泪水，这毫无保留的脆弱，却比任何刀锋都更让他难以招架。
他抬起的手，悬在半空，最终，极其生疏地、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轻柔，落在她微微颤抖的后背上。一下，又一下。动作僵硬，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没事了。”他再次重复，声音低沉沙哑，穿透她混乱的哭泣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定感，“有我在。”
这简单的三个字，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在苏雪瑶混乱的心湖中激起更大的涟漪。她哭声渐歇，身体依旧微微颤抖，却不再那么剧烈。她依旧埋首在他胸前，贪婪地汲取着那份陌生却令人心安的温暖和力量。十年冰封的孤傲与防备，在这生死边缘的拥抱里，土崩瓦解。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冰山总裁，只是一个在死亡阴影下瑟瑟发抖、需要依靠的女人。
时间在无声的拥抱中缓缓流淌。病房内一片狼藉，破碎的仪器、散落的玻璃碎片、弥漫的硝烟味，都成了这奇异氛围的背景。窗外的阳光透过破损的窗户，斜斜地洒在两人身上，勾勒出沉默相拥的剪影。
良久，苏雪瑶的抽泣终于完全停止。她缓缓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陈啸天近在咫尺的下颌线，看着他下巴上青色的胡茬，看着他眼中那抹自己从未见过的、复杂难辨的情绪。有凝重，有审视，似乎…还有一丝她不敢深究的…柔软？
“为…为什么…”她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眼神迷茫而脆弱，“为什么救我…那么多次…”
陈啸天沉默着。他看着她红肿的眼睛，看着她苍白脸上未干的泪痕，看着她心口被敷料覆盖的狰狞伤疤。为什么？因为她是他的未婚妻？这个十年前就被她亲手撕碎的婚约？因为责任？还是…别的什么？
他无法回答。或者说，答案本身也模糊不清。他只知道，在看到她扑向刀光的那一刻，在看到她生命垂危的那一刻，胸口的盘龙血印深处，那股沉寂的力量被彻底点燃，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她不能死！
“武馆在，我在。”他最终开口，声音低沉，却不再是谈判桌上的冰冷警告，而是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如同誓言般的重量，“你…也是我的责任。”
苏雪瑶的心猛地一颤！“责任”两个字，像重锤敲在她心上。不是爱，不是情，只是…责任？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失落涌上心头，却又夹杂着一丝奇异的释然。至少…他承认了她的存在，不再视她为陌路。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她没有再追问，只是轻轻松开了紧抓着他衣襟的手，身体微微后撤，拉开了些许距离。但那份依赖和脆弱，并未完全消失。
“我…我的公司…”她忽然想起什么，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吴庸…他怎么样了？还有…大鲲集团…”
“吴庸中毒，在隔壁观察室，己脱离危险。”陈啸天言简意赅，“周正、小刘在手术，扁鹊情况最糟。至于大鲲集团…”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赵天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
“叮铃铃——！”
病房外，铁柱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脸色瞬间大变！
“师父！不好了！”铁柱冲进病房，声音带着惊惶，“是李秘书！苏总的助理！她说…她说东海会突然宣布终止与大鲲集团所有合作！联合多家银行冻结了大鲲的流动资金！还…还爆出大鲲旗下几个核心项目存在严重违规操作！股市…股市开盘暴跌！己经…熔断了！”
苏雪瑶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猛地一晃！胸口的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眼前阵阵发黑！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赵天麟的屠刀，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狠狠斩下！大鲲集团…危在旦夕！
“赵天麟！”她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中充满了愤怒和绝望！没有了她的坐镇，群龙无首的大鲲，如何抵挡东海会这头恶狼的撕咬？！
“别动。”陈啸天伸手，轻轻按住她因激动而颤抖的肩膀。他的手掌宽厚而稳定，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先养伤。”
“可是…”苏雪瑶急得眼泪又要涌出来，“那是…那是我父亲一生的心血！我不能…”
“交给我。”陈啸天打断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看向铁柱，“手机给我。”
铁柱连忙递上手机。
陈啸天接过，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电话几乎是瞬间接通。
“是我。”陈啸天的声音冰冷，“目标：东海会赵天麟。行动代号：‘断爪’。启动‘暗网’二级权限。我要他名下所有产业，三天内，陷入瘫痪。”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指令确认。行动代号：‘断爪’。目标：赵天麟。执行等级：二级。预计完成时间：72小时。”
陈啸天挂断电话，将手机还给铁柱。整个过程，快得如同呼吸。
苏雪瑶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她听不懂那些代号，但“暗网”、“二级权限”、“瘫痪”这些词，让她隐约意识到陈啸天动用了某种她无法想象的力量！他…他到底是谁？他消失的十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你…”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安心养伤。”陈啸天看着她，眼神深邃，“其他的，不用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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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城区，盘龙武馆废墟。
阳光驱散了硝烟，却驱不散焦土的气息。铁柱带着几个伤势较轻的弟子，正艰难地清理着瓦砾，试图整理出一片能落脚的地方。他双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师父在医院守护苏总，守护武馆根基的责任，就落在他肩上！
“铁柱哥！你看那边！”一个弟子突然指着废墟边缘喊道。
铁柱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布衣、身形佝偻、拄着一根磨得发亮枣木拐杖的老者，正站在废墟边缘，静静地看着这片狼藉。老者须发皆白，脸上布满皱纹，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澈明亮，如同古井深潭，透着看透世事的沧桑。
“老人家，您找谁？”铁柱放下手中的半截断梁，走上前问道。
老者目光扫过铁柱缠着绷带的手臂，又落在他脸上，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我找陈啸天。”老者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也找你。”
“找我师父？”铁柱一愣，随即警惕起来，“您是谁？”
老者没有回答，目光落在铁柱脚下那块刻着“盘龙”二字的残破牌匾碎片上。他缓缓蹲下身，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
“盘龙武馆…还没断根。”老者低声自语，随即抬头看向铁柱，“小子，你叫铁柱？是陈啸天的开山大弟子？”
“是！”铁柱挺首腰板。
“根基不稳，气血浮躁，双臂经脉受损…但眼神不错，有股子韧劲。”老者上下打量着铁柱，微微点头，“想不想…学点真东西？”
铁柱眼睛一亮：“真东西？您…您会功夫？”
老者微微一笑，没有首接回答。他缓缓站起身，将手中的枣木拐杖轻轻插在焦黑的土地上。然后，他双腿微分，身体微微下沉，摆出了一个极其古朴、看似简单却蕴含着无穷奥妙的桩功姿势！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如同大地脉搏般沉稳厚重的气息，瞬间从老者身上散发出来！他脚下的焦土，仿佛都随之轻轻一震！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凝滞了几分！
“盘龙桩法…不是这么站的。”老者目光如电，看向铁柱，“看好了！这才是…盘龙桩的真意！”
铁柱浑身剧震！他死死盯着老者的姿势，感受着那股扑面而来的、如同山岳般沉稳厚重的气息！体内的气血仿佛受到某种牵引，不由自主地开始加速流转！双臂的剧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
这老者…是谁？！他怎么会盘龙桩法？！而且…似乎比师父教的…更加精深玄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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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玛丽安医院，ICU病房。
苏雪瑶在药物的作用下，沉沉睡去。苍白的脸上泪痕犹在，眉头却不再紧锁，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陈啸天坐在床边，目光沉静地看着她沉睡的容颜。他胸口的疤痕印记，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悸动。那悸动，不再仅仅是力量的共鸣，似乎还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弱的暖流。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悬停在苏雪瑶脸颊上方，犹豫了片刻，最终，极其轻柔地，拂去了她眼角残留的一滴泪珠。
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让他的心湖，也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就在这时！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铁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一丝困惑。
“师父！师父！外面…外面来了个怪老头！他说他认识您！还会我们盘龙武馆的桩法！而且…而且他站的桩…感觉…感觉比您教的还厉害！”
陈啸天眼神骤然一凝！认识他？会盘龙桩法？比他还厉害？
他猛地站起身！一股凌厉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人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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