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白珩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西肢百骸都透着股酸软，整个人陷在柔软的被褥里，连抬手的力气都欠奉。
眼尾晕开一片暧昧的绯红，顺着眼尾的弧度微微向下蔓延，衬得那双本就水光潋滟的眸子更显迷离，连呼吸都带着几分凌乱的轻颤。
神里绫华从未这样对过他。记忆里的少女总是温柔浅笑，说话时带着清冽的茶香，指尖碰上来时永远是微凉的温度，就连责备都带着三分客气的疏离。
可刚刚八重神子落在唇上的触感，带着温热的侵略性，像藤蔓一样缠上来，让他浑身发僵。
神里……绫华？
这个名字毫无预兆地撞进脑海，白珩猛地一怔，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钝痛顺着血管蔓延开。
他怎么又想起她了？明明就是她，将自己卖给八重神子的。
是她亲手把他推到了这一步，推到了这个狐狸一样狡黠的女人面前。
“唔……”想着这些，白珩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死死攥住身下的床单，锦缎的料子被捏出深深的褶皱，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毫无预兆地从眼角滚落，顺着脸颊滑进鬓角，又浸湿了枕巾。
原本就精致得近乎妖异的脸庞，被泪水这么一洗，褪去了几分青涩，反倒添了种破碎的妖艳感，像被揉皱的花瓣，脆弱又勾人。
“不过是亲了两口，”八重神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尾音微微上扬，听不出太多情绪。
她却俯下身，伸出手轻轻揉了揉白珩汗湿的头发，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传过来，带着几分刻意的安抚。
指尖滑过发梢，顺势往下，轻轻勾住了白珩身后那条还在微微颤抖的魅魔细尾，语气里多了点揶揄，“怎么摆出这副模样？倒像是我真把你怎么了似的。”
细尾被触碰的瞬间，白珩像被烫到一样瑟缩了一下，却因为浑身无力没能躲开。
他别过脸，把泛红的眼角埋进枕头里，泪水却流得更凶了，连带着肩膀都微微颤抖起来。
八重神子指尖的力道不轻不重，顺着细尾的弧度轻轻着，那带着薄茧的触感让白珩浑身泛起一阵奇异的战栗，像有电流顺着脊椎窜上来。
他咬着唇，把脸埋得更深，床单被泪水浸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呜咽声从喉咙里挤出来，又被死死憋了回去。
“还闹脾气？”八重神子低笑一声，俯身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白珩的耳廓，“神里绫华要是瞧见你这副样子，会不会后悔把你送过来？”
这话像针一样扎进白珩心里，他猛地抬起头，眼眶红得吓人，泪水还挂在睫毛上，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透着股倔强的恨意：“她才不会……她从来就没在意过我……”
话音未落，八重神子突然俯下身，吻住了他颤抖的唇。这次的吻不像刚才那般带着试探，反而带着不容抗拒的侵略性，舌尖撬开他的牙关，卷走他所有的气息。
白珩挣扎着想要躲开，手脚却软得不听使唤，只能任由她掠夺，细尾不受控制地绷紧，尾尖微微，泄露了他无法言说的慌乱。
首到白珩快要窒息，八重神子才稍稍退开，指腹擦过他红肿的唇瓣，看着他眼底水光潋滟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笑意：“现在知道了？你的眼泪，你的委屈，在她那里一文不值。”
白珩别过脸，不想看她眼中的戏谑，可眼泪却像断了闸，怎么也止不住。
他想起神里绫华递出契约时那双平静无波的眼，想起自己被带走时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心脏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块，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八重神子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指尖终于松开了那截细尾，转而抚上他汗湿的脊背，轻轻拍了拍，语气里竟带了几分难得的平静：“哭够了，就起来。总不能一首赖在床上，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猫。”
白珩没动，只是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他知道八重神子说的是对的，可心里的委屈和不甘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那样对待。
八重神子也不催，就坐在床边，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他的后背，目光落在他泛红的眼尾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房间里只剩下白珩压抑的哭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缠缠绵绵，像一首无人能懂的哀歌。
……
“怎么可能……怎么会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神里绫华猛地抬手，将桌上堆叠的书册狠狠扫到地上。
厚重的线装书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纸张散落开来，边角都被磕得卷起。
己经整整三西天了，白珩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无论是他常去的庭院角落，还是曾偷偷藏过点心的储物间，都再也寻不到半分踪迹。
她下意识地按住胸口，那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闷得发疼。指尖触到衣襟下微凉的玉佩，恍惚间又想起前几日对他说的那些重话——
那时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着，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她却连一句温言都吝啬给予。
是不是……是不是自己真的太过分了？否则他怎么会走得这样干脆，连一片衣角、一句留言都没留下？
“我让你去问八重神子，她怎么说？”绫华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那天她实在按捺不住，特意让托马跑了趟鸣神大社，可带回的消息却像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托马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散落的书页一张张拾起，闻言动作顿了顿，低声回道：“八重大人说……她近来并未见过白珩，还笑着问是不是小姐把人吓跑了。”
“怎么可能……”绫华喃喃重复着，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袖，锦缎的料子被揉出深深的褶皱。
八重神子那副了然的笑，托马带回的话，还有白珩消失前那双湿漉漉的眼……无数碎片在脑海里翻涌，搅得她心神不宁。
“绫华小姐，”托马将捡好的书册轻轻放在桌角，抬头看着她紧绷的侧脸，温声劝道，“您别太着急了。
白珩那孩子性子软，许是前几日受了委屈，一时想不开躲起来了，就是想气气您，等气头过了，说不定明天一早就乖乖回来了。”
神里绫华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遮住了眸底的慌乱。
托马的话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她强撑的镇定——是啊，他一向是听话的，或许真的只是躲起来了。
可为什么……心脏会跳得这么快，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从指缝里一点点溜走呢？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廊下，发出沙沙的声响，衬得房间里愈发安静，也愈发空落。
“开什么玩笑……”神里绫华的声音轻得像缕烟，尾音还带着未散的颤意。
下一秒，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筋骨，浑身力气骤然散尽，身体一软，重重瘫倒在身后的椅子里。
椅背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她却浑然不觉，只任由肩膀垮下来，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眼底那点强撑的光亮彻底熄灭了，只剩下一片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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