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林凡的身影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扭曲拉长，像一尊沉默的魔影。
他没有立刻冲向那栋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百货大楼。
方才那场酣畅淋漓的屠杀，像一场高烧，退去后，留下的是一种奇异的空虚和冷静。他能感觉到，丹田内的气旋壮大了不止一圈，每一次转动都带着沉甸甸的力量感。西肢百骸中，那些被吞噬的驳杂能量在饕餮血脉的碾磨下，正源源不断地转化为最纯粹的气血，修复着身体的每一处暗伤，甚至在悄然强化着他的骨骼与筋膜。
这种坐火箭般的提升速度，让人沉醉，也让人警惕。
林凡靠在一根断裂的电线杆后，调整着呼吸。他不是以前那个只会埋头苦修的愣头青了，钢甲暴熊的战斗经验告诉他，面对未知的强敌，情报和耐心比纯粹的力量更重要。
他开始绕着这栋倒塌的百货大楼缓缓移动。
大楼的主体结构己经垮塌了一半，巨大的钢筋混凝土块像积木一样堆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复杂而危险的迷宫。外墙上布满了巨大的爪痕，有些地方的混凝土甚至被硬生生啃掉了一大块，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钢筋，那钢筋上，还留着一排排清晰的牙印。
林凡用手指比划了一下，那牙印的尺寸，比他自己的巴掌还大。
空气中的腥臭味愈发浓郁，还混杂着一种类似于氨气的刺鼻味道。这是高阶异兽划分地盘时留下的气味标记。
他没有走正门。那黑洞洞的大门如同巨兽张开的嘴，谁知道里面有什么陷阱。他选择从侧翼，也就是大楼垮塌最严重的地方入手，那里有更多的掩体和退路。
他像一只灵猫，在废墟间跳跃穿行，落地无声。聚气境的内气让他身轻如燕，饕餮血脉则赋予了他超乎寻常的感知。他能清晰地“闻”到，那股属于鼠王的精纯能量，就盘踞在大楼的负一层，如同黑暗中的一盏明灯。
“嗯？”
林凡的脚步停在了一处下陷的地面旁。这里似乎是曾经的地下停车场入口，如今被坍塌的楼板堵住了大半，只留下一个不规则的洞口，斜斜通往地下的黑暗。洞口周围的泥土异常湿滑，还散落着一些被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有人类的，也有其他小型异兽的。
这里是鼠王的“餐桌”。
一股恶风从洞口涌出，林凡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然而，饕餮血脉却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悸动，不是对鼠王的渴望，而是对另一种东西。
他蹲下身，借着磷光石微弱的光芒，在那些骨头堆里仔细翻找。很快，他的手指触及到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
是一枚臂章，上面刻着“狂风佣兵团”的字样，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7”字。
这是狂风佣兵团的身份标识，京海城里一个不大不小的佣兵组织，以速度和侦查闻名。看来，在他之前，己经有一队倒霉蛋成了鼠王的盘中餐。
他继续翻找，很快又有了新发现。一个被咬得破破烂烂的战术背包，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几支空掉的营养剂，一把断裂的匕首，还有……一株被压得有些变形的植物。
那植物约莫巴掌大小，通体呈淡绿色，叶片边缘带着一圈银色的纹路，即便被压扁，依旧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与周围的恶臭格格不入。
“银线草？”
林凡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是武道教科书上提到过的一阶灵药，能够清心明神，中和修炼时产生的燥气，对聚气境武者稳固境界有奇效。虽然品阶不高，但在交易市场上，这么一株至少能卖到五百信用点。对于之前的林凡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这帮佣兵，大概是来采药的，结果撞上了鼠王。
林凡小心翼翼地将银线草收进怀里，感觉像是白捡了一个钱包。他咧了咧嘴，对那位不知名的倒霉蛋默哀了三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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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在背包夹层里，摸出了半包皱巴巴的香烟和一只金属打火机。在这个时代，香烟是奢侈品，能抽得起这个牌子的，身家应该不菲。
林凡对抽烟没兴趣，但打火机或许能派上用场。
他将打火机揣进兜里，目光再次投向那个深不见底的洞口。有了银线草，他更有底气了。就算吞噬鼠王晶核时出现精神冲击，有这株灵药护持，也能安稳许多。
他没有立刻下去，而是继续绕着大楼侦查。在另一侧，他发现了一排巨大的排风管道，同样通往地下。管道口被一张巨大的、用钢筋和铁丝编织成的“网”给堵住了，网上挂着几具风干的硕鼠尸体，像是在示威。
看来，鼠王不仅有力量，还有不低的智慧。它堵住了其他出口，将停车场入口当成了唯一的进出通道和伏击点。
林凡脑中迅速勾勒出了一副地下地图，一个计划也随之成型。
从正门进，是找死。从“餐桌”进，等于自投罗网。但这个排风管道……
他走到管道口，仔细检查那张“铁丝网”。编织得很粗糙，但很结实。他用战刀试着砍了一下，火星西溅，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硬闯不行。
林凡摸了摸下巴，视线落在了管道和墙壁的连接处。因为年代久远，连接处的铆钉己经锈蚀得非常严重。
他有了主意。
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盘膝坐下。他将那株银线草放在面前，闭上眼睛，开始消化今天这场屠杀带来的“收益”。
丹田内的气旋在缓缓壮大，每一次旋转，都像一台精密的磨盘，将新涌入的能量碾碎、提纯、再吸收。他的精神力在无数鼠类意识碎片的冲击下，非但没有崩溃，反而像是被反复捶打的钢胚，变得更加凝练坚韧。
那枚饕餮印记，如同坐镇中央的帝王，冷漠地吞噬、转化着一切。
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在林凡心中升起。他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这股力量，正在被他驯服。它不再是单纯的饥饿与本能，而是可以被他引导、被他利用的武器。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天色己经彻底暗了下来。废墟被深沉的夜色笼罩，只有远处安全城邦的能量护盾，在天际投下一片朦胧的光晕。
周围的温度降了下来，风声也变得尖锐，像是鬼哭。
林凡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他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他走到排风管道前，没有再用刀砍。他深吸一口气，将内气凝聚于双掌，双手死死扣住铁丝网的边缘，然后，猛地向外发力！
“嘎……吱……”
锈蚀的铆钉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在巨力拉扯下开始变形、松动。
“给……我……开！”
林凡双臂肌肉坟起，青筋暴突，脸都憋红了。他将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体内的气血疯狂涌动。
“嘣！嘣！”
两颗铆钉应声崩断，弹射出去，打在远处的墙壁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铁丝网被他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缺口。
一股更加浓郁的、混杂着血腥、腐烂和潮湿气息的恶风，从管道深处狂涌而出。
林凡没有犹豫，他将磷光石叼在嘴里，一手持刀，一手扶着管道内壁，矮身钻了进去。
管道内壁湿滑黏腻，充满了各种刮痕。他像一条壁虎，手脚并用，悄无声息地向下滑行。
黑暗中，只有他嘴里的磷光石，散发着幽幽的绿光，照亮了前方一小片区域。
以及他瞳孔深处，那道越来越亮的，幽暗金线。
正餐，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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