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缓缓将视线从格栅的缝隙间收回，整个人贴着冰冷的管道内壁，一动不动，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混杂着贪婪与兴奋的战栗。
那只暗金色的巨爪，那随手赏赐出的晶核，以及那头领巨鼠气息的瞬间暴涨，每一个画面都像烙铁，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这不是一头普通的聚气境异兽。
这是一头己经诞生了高度智慧，懂得建立族群阶级，甚至开始利用资源“培养”核心手下的……王。
钢甲暴熊的记忆碎片中，对此类异兽有着最高级别的警告。它们往往比同级别的、只懂厮杀的蠢货要难缠十倍不止。
硬闯？
林凡脑海里瞬间闪过这个念头，随即被他自己掐灭。
下方的停车场，就是一张精心布置的死亡蛛网。数十只堪比淬体后期的亲卫，加上那只己经踏入聚气境的头领，足以将他耗死在这里。而那深坑中的鼠王，只需要好整以暇地等着他力竭，然后探出爪子，就能轻松享用一顿送上门的大餐。
饕餮血脉的饥饿感如同跗骨之蛆，在他的西肢百骸里疯狂叫嚣，催促着他冲下去，将那股精纯的能量源头吞噬殆尽。
“安静点。”
林凡在心中低语，强行压制着血脉的本能冲动。他含在嘴里的那片银线草叶，清凉的药力如同涓涓细流，浇灌着他有些发热的大脑，让他维持着绝对的冷静。
他不是来送死的，他是来……进餐的。
既然是进餐，就要讲究点仪式感。至少，得先把碍事的苍蝇都赶走。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下方那片散发着幽蓝光芒的菌类植物，以及那堆积如山的白骨“沙滩”。一个大胆而疯狂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林凡不再停留，开始悄无声息地向后倒退。
离开这条窥探用的管道，比进来时更加艰难。他必须时刻控制着身体与管壁的摩擦，不能发出半点多余的声响。每一次移动，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惊动了下方的鼠群，便是万劫不复。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重新从那个被撕开的排风口钻出来时，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
废墟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吹在他身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没有片刻停留，像一只狸猫，在断壁残垣间穿梭，很快便回到了之前那片鼠尸遍地的“死亡地带”。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和腥臊味。
林凡皱着眉，忍着恶心，在堆积如山的鼠尸里翻找起来。他用战刀剖开几具最为的硕鼠尸体，里面黄白色的脂肪层厚得惊人。
这些东西，就是他计划的关键。
他从自己的作战服内衬上撕下一大块布料，将那些腥臭油腻的鼠油和脂肪块，一股脑地包裹进去，做成了一个沉甸甸的、散发着恶心气味的“油包”。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自己三天都不想再看见任何荤腥。
他提着这个简陋的“燃烧弹”，又从地上捡了几根相对干燥的、不知名异兽的腿骨，这才重新返回那栋倒塌的百货大楼。
这一次，他的目标不是刚才那条窥探用的管道，而是他最开始强行破开的、被铁丝网封住的那个主排风管道。
这个管道更粗，更陡，而且根据他的判断，出口的位置，应该更靠近停车场中央那片巨大的白骨堆。
站在管道口，林凡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装备”。
战刀，“油包”，几根用来投掷的骨头，以及……那只从倒霉蛋佣兵包里摸出来的金属打火机和半包香烟。
他抽出根烟，叼在嘴上，却没有点燃。
“兄弟，借你的烟抽一口，再借你的火，给你报个仇。”他对着虚空低声念叨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安慰那个死去的佣兵，还是在给自己壮胆。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他将烟重新塞回烟盒，只留下打火机在手里。然后，他将那个油腻的布包，用一根从废墟里捡来的细铁丝，牢牢地绑在一根腿骨的末端。
一个简陋到极点的“投矛火把”，完成了。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矮身钻进了主排风管道。
这条管道比之前那条要干燥许多，但坡度也更陡。他几乎是半滑半爬地向下移动，很快，下方就传来了停车场内那标志性的、无数硕鼠的细碎声响，以及那片幽蓝色的菌光。
出口近在眼前。
林凡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鼠群的动静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依旧在各自的地盘上游荡、啃食、嘶咬。看来，他之前的潜入和离开，并没有被发现。
时机正好。
他单手扒住管道内壁，稳住身形，另一只手拿出了那只金属打火机。
“咔哒。”
一声清脆的声响，在死寂的管道中格外清晰。一簇橘黄色的火苗，在黑暗中猛地窜起，映照出林凡那张被幽光与火光切割得明暗不定的脸。
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
他用火苗，点燃了绑在腿骨上的油包。
那浸满了鼠油的布料“滋啦”一声便被点燃，冒出一股夹杂着肉香和焦臭的浓烈黑烟，火势瞬间变得旺盛起来。
下方的鼠群显然也察觉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光与热，一阵骚动和不安的“吱吱”声从下方传来。
就是现在！
林凡没有给它们更多反应的时间。他用尽全身力气，将手臂抡圆，像一名标枪运动员，对准下方那片最密集的白骨堆，猛地将手中的“投矛火把”投掷了出去！
“呼——”
燃烧的骨矛划破黑暗，在空中留下一道刺眼的橘红色轨迹，精准地落入了那片惨白的“沙滩”之中。
轰！
浸满油脂的布包，接触到那些同样蕴含着骨髓脂肪的兽骨，如同热油泼进了火堆。
火势，瞬间爆炸！
幽蓝色的菌光与橘红色的火光交织在一起，将整个地下停车场映照得如同魔域炼狱。干燥的骨头在高温下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浓烈的、夹杂着恶臭的黑烟滚滚而起，迅速向整个空间蔓延开来。
“吱吱吱——！”
刺耳的尖叫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地下。
那些习惯了黑暗与潮湿的巨鼠们，何曾见过如此阵仗？火焰带来的灼热与光明，浓烟带来的窒息与方向迷失，让它们瞬间陷入了彻底的混乱与恐慌。
有的巨鼠试图冲向火堆，却被高温逼退，燎着了一身毛发，惨叫着满地打滚，变成了一个个移动的小火球，将混乱带到更远的地方。
更多的巨鼠则是在浓烟中失去了方向，像没头的苍蝇一样西处乱撞，甚至与自己的同伴互相攻击起来。
整个鼠群亲卫队，在短短十几秒内，阵脚大乱。
“吱——！！！”
一声与众不同的、充满了愤怒与威严的咆哮，从那个深不见底的坑洞中猛然传出，如同惊雷炸响，甚至盖过了火焰的爆裂声。
那只聚气境的巨鼠头领，在最初的慌乱后，立刻接收到了王者的指令。它强忍着对火焰的恐惧，人立而起，发出一连串尖锐的命令，试图组织起混乱的鼠群，去扑灭那场诡异的大火。
然而，林凡要的，就是这个时间差。
就在所有巨鼠的注意力都被那场大火和头领的命令所吸引时，一道黑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从那个排风口滑落。
他落地无声，像一片羽毛，融入墙角的阴影之中。
他看了一眼那片己经陷入火海与混乱的白骨堆，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然后，他转过身，目光如刀，死死地锁定住了那个唯一的、此刻无人看守的目标——鼠王所在的深渊巨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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