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明宣撞开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屋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成了冰。
那不再是林明宣的声音。
那是一种混合着他声线，却又被某种更古老、更饥饿的意志所扭曲过的声音。
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让人牙酸的、刮擦般的质感。
麦洛那张没有眼睛的脸，第一次，显露出了明确的、名为“恐惧”的情绪。
他“看”着林明宣，整个身体都紧绷了起来，像一张拉满的弓。
“污染失控了！”他的声音尖锐而急促，“他被瘟魔的意志反向侵蚀了！快！必须压制住他，否则他会把我们都吞掉！”
他下意识地就想动用他那所谓的神圣力量。
但另一个人，比他更快。
也更冷静。
“别动。”
林正德依旧坐在床沿，他甚至没有站起来。
他只是看着门口那个样貌可怖的孙子，那双重新变得清澈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反而闪过一丝复杂的、像是早有预料的了然，以及一丝无法掩饰的心疼。
他缓缓抬起手，不是对着麦洛，而是对着林明宣。
“明宣，”他的声音，依旧镇定，像一块投入波涛中的巨石，“过来。”
“主人！别过去！老头子要对你下手了！”长明灯在他脑中疯狂尖叫，“先干掉那个没眼睛的，再和老头子周旋！我们还有机会！”
但，林明宣己经听不见了。
或者说，他体内的那股意志，对林正德的呼唤，产生了反应。
那是一种……下位能量，对上位能量的本能趋近。
他那双闪烁着黑光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林正德。
在他的感知里，爷爷身上那股庞大、精纯的瘟魔能量，就像一个巨大的磁场，对他这块小小的、沾染了同样气息的铁屑，产生了致命的吸引力。
他迈开了脚步。
一步，一步，僵硬地，走向了床边。
“你疯了！”麦洛看到这一幕，发出了不敢置信的低吼，“你要让他靠近你？他会吞噬你的能量！”
“他不会。”林正德淡淡地回答，“因为，我才是‘主’，他只是‘从’。他体内的那点污染，不过是我这片大海里，溅出去的一朵小浪花而己。”
说话间，林明宣己经走到了床前。
他停了下来，低着头，用那双黑洞洞的眼睛，俯瞰着自己的爷爷。
那股疯狂的饥饿感，在他的体内咆哮着，催促着他，伸出手，去攫取那近在咫尺的、最美味的能量。
他的手，缓缓抬了起来。
就在这时，林正德开口了。
他没有再去看林明宣，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旁边的麦洛。
麦洛那张饱受折磨的脸，猛地抽搐了一下。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而就在麦洛心神巨震，防备出现漏洞的这一瞬间。
林正德，动了。
他以一种与他病弱身体完全不符的速度，猛地抓住了林明宣那只悬在半空、即将失控的手。
然后，他用另一只手，闪电般地，按在了林明宣的胸口。
正是那个被污染的伤口位置。
“明宣，”他看着孙子那双非人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知道你很痛苦，很愤怒。我也知道，是我把你，拖进了这个地狱。”
“共愿契约，从我签下的那一刻起，就是一条死路。我承担了全村人的病痛，我的生命力，早就被掏空了。我本来，早就该死了。”
“这是我唯一的办法。唯一的，能够活下去，并且斩断这份契约，真正解放那些村民，也解放你我的……办法。”
“不是我要成魔。而是我必须借用‘魔’的力量，去打破‘神’设下的规则牢笼。”
“我需要你。”
林正德的眼中，行远自弥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流露出一股深沉的悲哀。
话音落下的瞬间。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磅礴、更精纯的瘟魔能量，从林正德的手掌，毫无保留地，疯狂涌入了林明宣的身体！
“啊——！”
林明宣的口中，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凄厉长嚎。
这一次，不是饥饿，不是渴望。
是痛苦。
极致的痛苦。
如果说他之前体内的污染只是一条小溪，那现在，涌进来的，就是一片奔腾的汪洋大海！
他的身体，就像一个被强行撑开的气球，每一寸皮肤，每一根血管，每一条神经，都在这股庞大的能量冲击下，发出了濒临撕裂的哀鸣。
“稳住他！”林正德对着旁边失魂落魄的麦洛，发出一声低吼。
这一声吼，将麦洛从信仰崩塌的巨大冲击中，强行拉了回来。
他看着眼前这诡异而恐怖的一幕，看着那个在地上痛苦翻滚的林明宣，又看了看神情坚毅、同样在承受巨大压力的林正德。
谎言……欺骗……规则……
他的大脑一片混乱。
但，一个念头，却无比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林正德说得对。
不管拉斐尔是不是骗了他，眼前正在发生的，是真真切切的，“规则”的改变与融合。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唯一的，能够触及那个领域的……机会！
“以圣光之名……”
麦洛那干涩的嘴唇，重新开始念诵。
他伸出双手，这一次，掌心浮现的，不再是攻击性的炽热光芒，而是一种柔和的、带着镇定和压制力量的、月白色的光辉。
他没有将光芒射向林明宣，而是凌空一按。
那柔和的圣光，如同一张大网，瞬间笼罩了林明宣的全身，形成了一个临时的能量场。
狂暴的瘟魔能量，在这股中正平和的力量压制下，虽然依旧在左冲右突，但至少被限制在了林明宣的体内，没有彻底将他撑爆。
两种截然不同的顶级能量，一种混乱腐败，一种神圣平和，就这样，以林明宣的身体为战场，展开了疯狂的对冲和角力。
他就是那个反应皿。
一个活生生的，正在进行着世界上最疯狂实验的，反应皿。
他胸口那个被污染的伤口，此刻，变成了一个黑色的旋涡。
所有的能量，不管是来自爷爷的瘟魔之力，还是来自麦洛的圣光之力，都被这个旋涡，疯狂地拉扯、吞噬、融合。
那些蔓延的黑色纹路，不再扩散了。
它们开始收缩、重组，在旋涡的周围，勾勒出了一副更加复杂、更加诡异的、仿佛某种古老图腾般的图案。
那股能吞噬理智的饥饿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绝对的清醒。
他能“看”见。
不需要用眼睛。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三股能量，在他、爷爷、麦洛之间，形成了一个循环的闭环。
爷爷是能量的源头。
麦洛是外部的压力和框架。
而他，林明宣，就是这个循环的核心，是所有能量交汇、转化、重生的……枢纽。
他的身体，不再疼痛。
或者说，他己经超越了疼痛。
他缓缓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个己经变成了神秘黑色图腾的“伤口”。
他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爷爷。
林正德的脸色，苍白如纸，但他看着林明宣，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欣慰的、混杂着痛苦的笑容。
“现在，”爷爷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真正的‘治疗’，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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