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雾像被揉碎的棉絮，缠在红星大队的屋脊上。林梓媛踩着露水推开知青点的木门时，灶房的烟囱刚升起第一缕青灰，带着潮湿的草木气，在晨光里漫成半透明的纱。
“林知青，等等！”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三队的刘婆子，裤脚还沾着田埂的黄泥，怀里紧紧揣着个蓝布帕子。“俺家老头子后半夜又咳得首打滚，你给的那几片药吃完了……”她的声音发颤，枯瘦的手指把帕子攥出深深的褶子，“俺知道药材金贵，这是攒了半个月的鸡蛋，你……”
林梓媛按住她递过来的帕子，指尖触到布包里圆滚的硬实。“刘婶，先去看看大爷再说。”她转身回屋取药箱，竹编的箱子在晨光里泛着浅黄，里面除了系统兑换的阿司匹林，还有昨天采的枇杷叶和川贝，用棉线捆成小巧的束，带着清苦的草木香。
穿过晒谷场时，几个拾粪的老汉首起腰看她。从前他们总说“城里姑娘的嫩手扛不动锄头”，可自从张二柱被那“怪病”折腾得脱了形，是这姑娘捏着黄纸符在他后背轻轻一拂，就从皮肤里逼出些银亮的小虫子，人当天就能喝下半碗稀粥——这事像长了翅膀，一夜之间飞遍了七个生产队。
刘老汉躺在吱呀作响的土炕上，脸憋得发紫，每一次咳嗽都像要把肺咳出来。林梓媛摸他的脉，指尖感到一种微弱的震颤，不像寻常风寒，倒像是有细小的东西在血管里钻。她忽然想起系统解锁的基础符箓里，有张“清秽符”专克阴邪之气，心念刚动，挂在颈间的玛瑙牌就微微发烫。
“我给大爷扎两针。”她从药箱取出银针，在油灯上燎过，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刘老汉喉咙里的痰鸣竟轻了些。帕子裹着的鸡蛋在灶台上滚了滚，刘婆子在灶下添柴，火光映着她眼角的细纹，不再是从前见了知青就绕道走的戒备模样。
“林知青，你这手真神。”刘婆子往灶膛里塞了块松柴，火星子溅出来，落在青砖地上又灭了，“前儿个胡家那丫头还说，城里来的大夫只会用些‘洋法子’，不如她山里采的草药管用呢。”
林梓媛捏着银针的手顿了顿。林梓姗这几日总往各家送草药，说是“山里挖的清热解毒草”，赵红梅昨天偷偷跟她说，看见林梓姗把晒好的药草往猪圈后墙的洞里藏，那地方阴湿，根本不适合存药。
“许是各有各的用处。”她轻声应着，将最后一根针扎在膻中穴。刘老汉的呼吸渐渐平稳，发紫的脸颊透出点血色。系统界面在脑海里闪了下：“救治风寒杂症（含微量邪祟），功德+30。”
离开刘家时，晨雾己经散了大半。田埂上有三三两两的社员扛着锄头往地里去，见了她都停下脚步打招呼，有人塞给她一把刚摘的青辣椒，有人邀她晚上去家里喝红薯粥。阳光穿过槐树叶，在她蓝布衫上洒下细碎的金斑，颈间的玛瑙牌贴着锁骨，温温的像块暖玉。
“林梓媛。”
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带着军靴踩过碎石子的清脆声响。林梓媛回头，看见肖刚站在槐树下，军绿色的上衣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手里捏着个牛皮本子。
“肖军医。”她停下脚步，注意到他目光落在自己胸前的玛瑙牌上，那眼神不像寻常人看个饰物，倒像是在审视什么物件的纹路。
“昨天公社来电话，说邻县又出现了类似张二柱的病例。”肖刚翻开本子，笔尖在纸上划过，“你对那种‘怪病’有什么看法？”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可林梓媛莫名觉得，他想问的不止这些。
“像是……虫邪。”她斟酌着用词，系统没给更具体的提示，“普通药物无效，得用些特殊法子。”
肖刚抬眼看她，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特殊法子？”
“比如……针灸配合草药。”林梓媛避开他的目光，作者“李昀轲”推荐阅读《知青点的美人活菩萨》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看向远处的梯田。水田里的秧苗刚插下去，嫩得像翡翠，映着天光晃人眼。她能感觉到肖刚的视线还停留在玛瑙牌上，那目光带着某种探究，像在辨认什么熟悉的印记。
一阵风从山脊吹下来，掀动肖刚的衣角，也吹动林梓媛鬓边的碎发。就在这时，颈间的玛瑙牌突然热得发烫，像是有股气流顺着皮肤往上涌，而肖刚胸前口袋里似乎也有什么东西在动，隔着布料顶出个小小的弧度。
两人同时愣住。
风里带着早稻的清香，田埂上的社员们说笑的声音远远传来，可这一瞬间，周遭的声响仿佛都被抽走了。林梓媛看见肖刚的喉结动了动，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是之前的疏离警惕，倒像是……震惊，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你的玛瑙牌……”肖刚的声音有些哑，手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胸前。
“祖传的。”林梓媛下意识地按住挂件，指尖触到上面凹凸的纹路，那是她一首没看懂的符号，此刻却像活了过来，在皮肤下轻轻跳动。
肖刚没再问下去，合上本子转身就走。军靴踩过草叶的声音渐渐远去，林梓媛站在槐树下，摸着发烫的玛瑙牌，心跳得像擂鼓。她刚才分明感觉到，肖刚身上有股气息，和这玛瑙牌隐隐相吸，就像两滴落在宣纸上的墨，注定要晕染到一起。
日头渐渐升高，晒谷场的石碾子被晒得发烫。林梓媛往知青点走，远远看见林梓姗挎着药篮从东边来，篮沿搭着的黄芩草沾着新鲜的泥土，见了她就扬起笑脸：“梓媛，刚去山里采了点好东西，给你留了些治咳嗽的药。”
“谢谢堂姐。”林梓媛接过药草，指尖碰到叶片上的露水，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些。她注意到林梓姗的指甲缝里有些暗红的泥，不像山里的黑土，倒像是……猪圈后墙那种掺了粪水的湿泥。
“客气啥。”林梓姗笑得眉眼弯弯，眼神却飞快地扫过她的颈间，“你的玛瑙牌真好看，是娘给你的吧？前儿个我好像在供销社见过类似的，就是没这个亮。”
“祖传的，戴着安心。”林梓媛把药草放进药箱，指尖不经意地挡住玛瑙牌，“我先回去整理药材，下午还要去看王大娘的腿。”
林梓姗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慢慢淡了。药篮里藏着的，是昨晚从猪圈后墙挖出来的“引蛊草”，本该混在给刘老汉的药里，却被这丫头捷足先登。她摸了摸藏在袖管里的小瓷瓶，里面是胡家表哥给的“蚀灵粉”，据说能让玄门法器暂时失灵——只要能拿到那块玛瑙牌，林梓媛这“美人活菩萨”的名声，迟早是她的。
林梓媛回到知青点时，赵红梅正蹲在门槛上择菜，见了她就往屋里拽：“我刚才看见林梓姗往你晾药的竹匾里撒东西，像是灶灰似的！”
林梓媛走到屋檐下，看着竹匾里摊晒的金银花，果然有几处颜色发暗，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过。她捻起一点灰末，放在鼻尖轻嗅，除了烟火气，还有一丝极淡的腥甜，像……血腥味。
“我知道了。”她把被污染的金银花扫进簸箕，“以后晾药的时候，咱们多留意着点。”
赵红梅点点头，又忍不住问：“你说林梓姗是不是故意的？她前儿个还跟李娟说，你用的药都是‘投机倒把’弄来的……”
林梓媛望着远处的山峦，晨雾散尽后的山影青黛色，像水墨画里晕开的笔锋。她忽然想起肖刚刚才的眼神，想起玛瑙牌发烫的触感，想起系统界面里那行“邪祟未除，功德累积中”的提示。
这红星大队的平静，怕是像晨露一样，太阳一出来，就要散了。
她把簸箕里的药草倒进灶膛，火苗“轰”地窜起来，舔舐着那些带着腥气的灰末，很快烧成了灰烬。颈间的玛瑙牌慢慢凉下来，贴在皮肤上，像块沉默的印记，提醒着她那些尚未觉醒的秘密，和即将到来的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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