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场有食堂。偶尔也自己做。”陈烬专注地盯着锅里开始冒泡的浓汤，用勺子慢慢搅动着。
“好吃吗？”
“能吃。”陈烬回答得干巴巴的。
林星野低笑出声。笑声在安静的小屋里显得格外清晰。陈烬搅动汤勺的手停顿了一下。
简单的晚餐很快准备好了。两人对坐在窗边的小木桌旁。窗外，天色是一种奇妙的、深不见底的蓝，远山的雪顶还映着最后一丝天光。
吃饭的时候很安静。林星野吃得不多，更多时候是在看陈烬吃。陈烬吃得很认真，低着头，咀嚼得很慢，仿佛在完成一件重要的工作。
“工作…累吗？”陈烬忽然开口，声音很低，眼睛依旧看着盘子。
林星野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老样子。飞来飞去，拍戏，站台，说话。”他语气平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比不上你在山里跑。”
陈烬沉默了一下，说：“不一样。你…注意身体。”
“嗯。”林星野应着，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目光落在陈烬握着勺子的手上，“你也是。山里…危险。”
“知道。”陈烬简短地回答。
饭后，陈烬主动收拾了碗碟，拿到小厨房清洗。林星野想帮忙，被他无声地用胳膊肘轻轻挡开了。林星野便靠在门框上，看着他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在水流下仔细地冲洗着碗碟。水流声哗哗作响，伴随着远处隐约的海浪声。
收拾停当，天色己经完全暗了下来，但并非漆黑，而是一种深邃的、丝绒般的蓝黑色，天边挂着几颗格外明亮的星子，还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绿色极光，像幽灵的纱幔，在夜空中缓缓飘动。
两人穿上外套，走到屋外的小露台上。露台正对着峡湾，视野开阔。冷空气瞬间包裹上来，但呼吸却格外畅快。
他们并排靠在木栏杆上，望着远处沉默的山和泛着微光的水面。极光越来越明显，绿色的光带蜿蜒流动，变幻着形状，神秘而壮丽。
谁也没有说话。这种寂静并不尴尬，反而充满了某种无需言说的默契。他们像是在这片遥远的北欧土地上，共同守护着一个巨大而珍贵的秘密。
林星野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点燃。猩红的光点在昏暗中明明灭灭。他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烟雾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
“冷吗？”他侧过头问陈烬。
陈烬摇摇头，目光依然追随着天际的极光。他的侧脸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轮廓分明，那道疤痕隐在阴影里。
林星野看着他被冷风吹得有些发红的鼻尖，还是把吸了一半的烟掐灭了。他脱下自己的手套，然后很自然地伸出手，握住了陈烬放在栏杆上的手。
陈烬的手冰得像石块。
林星野皱了下眉，用自己的两只手包裹住那只冰冷的手，低头呵着热气，轻轻地揉搓着，试图驱散那刺骨的寒意。
“怎么不戴手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责备，更多的是心疼。
陈烬的手指在他温热的掌心里僵硬了一瞬，然后慢慢放松下来。他没有抽回手，任由林星野捂着。
指尖传来对方掌心的温度和干燥的触感，一点点驱散冰冷，也像是在他心口点燃了一小簇火苗。
“…忘了。”他低声说，目光从极光上移开，落在了两人交叠的手上。
林星野没再说话，只是专注地揉着他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捂热。动作很轻，很耐心。极光在他们头顶无声地舞动，绿色的光芒偶尔掠过他们紧握的手，像是一种静谧的祝福。
过了很久，陈烬的手终于暖和了过来。林星野却没有松开，而是就着这个姿势，将他的手握在掌心，一起塞进了自己羽绒服宽大的口袋里。
口袋里温暖而干燥。两人的手指在狭小的空间里不可避免地交缠在一起。肌肤相贴，温度互相传递。
陈烬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但没有动。他能感觉到林星野手指的骨节和比自己细腻一些的皮肤。他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快，在寂静的夜里，仿佛能听到擂鼓般的声音。
林星野似乎也感觉到了。他侧过头，看着陈烬。陈烬依旧固执地看着远方，但耳根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一首蔓延到脖颈。
林星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握着陈烬的手，在口袋里微微收紧。指尖轻轻蹭过陈烬的指缝，带着一种试探性的、小心翼翼的亲昵。
陈烬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像是被烫到，但最终还是没有躲开。反而，他的小指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林星野的无名指。
只是一个微小的动作，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星野心里荡开层层涟漪。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感觉胸腔里被某种滚烫的情绪填满了。
他们就这样并肩站着，手握在同一个口袋里，看着天际变幻的极光，很久很久。首到极光渐渐淡去，星光变得更加清晰璀璨。
夜越来越深，寒气也更重。
“进去吧。”林星野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嗯。”陈烬低低应了一声。
林星野先从口袋里抽出手，然后顺势揽住了陈烬的肩膀，带着他往屋里走。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无数次。陈烬的身体在他手臂下显得有些僵硬，但并没有抗拒。
回到温暖的屋内，壁炉的火小了些，但依然散发着令人舒适的热度。
林星野去添了几根柴火。陈烬则站在屋子中央，似乎有些无措。
“要不要…喝点热水？”林星野问。
陈烬摇摇头。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绷的张力。半年的思念和克制，在这偷来的私密空间里，无声地发酵。
林星野走向他，停在他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林星野抬起手，动作很慢，仿佛给足了对方躲闪的时间。他的指尖轻轻碰触到陈烬的左脸，避开了那道疤痕，只是抚摸着疤痕上方那一片完好的、被冷风吹得有些粗糙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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