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外面来的？活……活人？”
干涩沙哑的声音在昏黄的光线下回荡，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那个形容憔悴的男人，手指紧紧扣在腰间那柄造型奇特的自制手枪上，眼神如同受惊的野兽，充满了警惕与一种近乎疯狂的希冀。
凌玥没有放松警惕，匕首依旧紧握，但身体略微调整了一个更便于发力而非立刻攻击的姿态。她目光锐利地扫过对方沾满油污的制服、那双因长期缺乏光照而显得异常明亮的眼睛，以及地上那个打开的工具箱里那些精心保养却明显是东拼西凑的工具。
“我们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凌玥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她微微侧身，让开通往小房间的视线，“我们有两个人受了重伤，需要帮助。我们没有恶意，只想活下去。”
那男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了瘫倒在小房间地板上、狼狈不堪且明显带伤的林澈和昏迷的苏沐。他眼中的警惕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混杂着同情、了然以及更深沉的苦涩。
“掉下来的……呵……又一个……总是这样……”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扣着扳机的手指微微松动。他仔细打量着凌玥，似乎在她冷静的外表下寻找着什么，最终，他缓缓松开了握枪的手，举起了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
“我叫凯（Kai），”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但流畅了一些，“以前是‘方舟’第七维护区的三级技术员……如果那玩意儿还存在的话。”他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凌玥。”凌玥言简意赅，也缓缓放下了匕首，但并未完全放松警惕，“你说‘又一个’？还有其他人在这里？”
凯摇了摇头，眼神黯淡下去：“死了……都死了……要么被‘净化者’清除，要么被那些该死的‘清道夫’（Sger）拖走……要么就是试图寻找出路，再也没回来……我是最后一个了。”他的语气带着一种麻木的绝望，仿佛早己习惯了失去。
“清道夫？是指那些机械蜘蛛？”凌玥立刻抓住关键词。
“蜘蛛？哼，形容得倒挺贴切。”凯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恨意，“官方代号是‘小型自动化维护单元’，但我们更习惯叫它们‘清道夫’或者‘铁虱子’！它们原本负责清洁和初级维护，但现在……哼，程序错乱，攻击一切移动的东西，尤其是活物！它们数量最多，像是永远杀不完的蟑螂！”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真正可怕的是‘净化者’（Purifier），就是那些大家伙，带着粒子炮的杀人机器！它们是最后的防线，负责清除一切‘污染源’和‘未授权入侵者’……比如我们。”
“污染源？”凌玥敏锐地注意到这个词。
凯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恐惧，也有愤怒：“据古老的日志记载，是‘能量核心’的某种泄漏……一种……变异。接触者会变得疯狂、具有攻击性，最终……融化。所以‘方舟’主控系统启动了最终协议——‘净化’。无差别清除所有可能被‘污染’的单元、设施……以及人员。”他的声音低沉下去，“我们这些侥幸没立刻死的，就被困在这里，一边躲避‘净化者’和‘清道夫’，一边慢慢等死……”
林澈在小房间里听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插嘴骂道：“操！这他妈是什么狗屁协议！连自己人都杀？！”
凯看向林澈，眼神里多了一丝同病相怜：“因为恐惧。主控系统判断‘污染’不可控，为了保全‘方舟’最后的核心，只能……牺牲所有外围和非必要单元。我们……就是被牺牲的‘非必要’。”他的语气充满了讽刺。
凌玥消化着这些信息，迅速与自己之前的经历和笔记簿上的记录对应起来。能量核心失控、净化、勿近……一切都对上了。
“那个巨大的球体，就是‘能量核心’？”她问道。
凯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极致的恐惧，猛地点头：“对！‘伊甸园之心’……但它早就不是乐园了！那是地狱之门！绝对不能靠近！核心周围的辐射和能量场极度不稳定，而且有最强大的‘净化者’守卫！靠近者死路一条！”
他喘了口气，看着凌玥，语气急促而诚恳：“听着，你们能活下来走到这里己经是奇迹了！但这里不是出路，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求生游戏？我的男团保镖团已上线 只是另一个更大的囚笼！我们必须想办法离开这片‘放逐区’！”
“你有办法？”凌玥盯着他。
凯走到控制台前，指着其中一面虽然漆黑但相对完整的屏幕，又指了指旁边一堆凌玥完全看不懂的、接满了杂乱线缆的设备：“我花了不知道多少年，才勉强修复了一点区域的监控和能源管线。我知道有一条古老的紧急疏散通道，可能……只是可能还没被完全封死或者纳入‘净化’范围。但那通道的入口在另一个区域，路上非常危险，到处都是巡逻的‘清道夫’和偶尔出现的‘净化者’。”
他看向凌玥和林澈、苏沐，摇了摇头，语气沉重：“凭你们现在的状态，不可能到达那里。而且……”他看了一眼昏迷的苏沐，“他需要治疗，我的备用医疗包或许能暂时稳住他的内伤，但需要时间。”
凌玥沉默了片刻。凯的信息量很大，真假难辨，但至少提供了一个明确的方向和目标。目前看来，合作是唯一的选择。
“你需要我们做什么？”凌玥首接问道。她不相信对方会无缘无故提供帮助。
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合作。我知道路，有这里的结构图和部分监控权限，能提前预警。你们……看起来还能打，至少比我现在强。”他指了指自己瘦弱的身体和那条似乎有些不灵便的腿，“我需要人手对付路上的麻烦。而且，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打开通道口的障碍。这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很公平的交易。凌玥点头：“可以。但首先，处理伤势，我们需要恢复体力。另外，把你知道的关于这里、关于‘方舟’、关于‘污染’的一切，都告诉我们。”
凯似乎松了口气，点了点头：“跟我来，里面更安全些。我还有点干净的绷带和消毒剂，食物和水也省着点够我们撑几天。”
他领着凌玥回到小房间，开始翻找那个简陋的医疗包。林澈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似乎藏着很多秘密的陌生人，眼神依旧充满怀疑，但看到对方拿出实实在在的药品，还是稍微缓和了脸色。
“妈的，总算有点像样的东西了……”林澈嘟囔着，小心翼翼地配合凯给苏沐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凯的手法出乎意料地熟练。
凌玥也处理了一下自己肿痛的脚踝，冰冷的药膏带来一丝舒缓。她一边包扎，一边看似随意地继续套话：“你在这里这么久，靠什么活下来的？”
凯动作顿了一下，头也不抬地回答：“啃老本。啃那些废弃补给点的残留，捕捉一些地下变异菌类（虽然味道像屎但能吃），收集冷凝水……还有，尽量不发出声音，躲着一切会动的东西。”他的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绝望和坚韧。
“那号角声是什么？”凌玥突然问道。
凯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更深的恐惧，甚至比提到“净化者”时更甚。
“那是……‘巡礼者的哀歌’……”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什么听到，“没人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有人说那是核心失控前发出的最后警告，有人说那是某个古老自动防御系统的残响，也有人说……那是所有死在这里的冤魂的聚合……它能干扰所有能量设备，包括‘清道夫’和‘净化者’，但……”他打了个寒颤，“听到它的人，很少有好下场。最好永远别靠近声音的来源。”
又是一个谜团。凌玥没有再追问，只是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暂时处理完伤势，凯拿出他珍藏的、味道确实不敢恭维的压缩口粮和浑浊的过滤水，分给两人。虽然难以下咽，但确实是救命的能量补充。
小小的安全屋内暂时陷入了沉默，只有几人咀嚼食物和苏沐微弱呼吸的声音。短暂的安全并未驱散心头的阴霾，反而让前路的艰难更加清晰。
他们与一个陌生的幸存者结成了脆弱的同盟，目标是一条希望渺茫的生路。脚下是充满死亡陷阱的废弃都市，身后是冷酷无情的杀戮机器。
凌玥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大脑却在飞速运转，整合着信息，计算着风险。
必须尽快恢复体力，然后……踏上那条通往未知的疏散通道。
希望，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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