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贵的马车在皇宫那宽阔的宫道上缓缓行驶，最终停在了慈宁宫那朱红色的宫门前。
凌晚在侍女春桃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她抬头看了一眼面前这座庄严肃穆的宫殿。
宫殿的屋檐下挂着一排排精致的宫灯，汉白玉的台阶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处处都彰显着皇家的威严与气派。
太后身边最得宠的魏公公，正带着几名小太监，恭敬地等候在宫门之外，他的脸上堆满了谦卑的笑容。
“老奴恭迎公主殿下，太后娘娘己经在暖阁里等候多时了。”
他对着凌晚深深地作了一揖，姿态放得极低，与昨夜那副嚣张的模样判若两人。
凌晚心中冷笑一声，她知道，对方这是在用这种方式，来向自己表达臣服。
她没有理会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便迈步走上了慈宁宫的台阶。
魏公公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他连忙在前面引路，将凌晚带入了慈-宁宫的暖阁。
暖阁之内，燃着上好的银丝炭，温暖如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安神檀香。
太后正坐在一张铺着明黄色软垫的凤榻之上，她的手中捧着一串佛珠，双目微闭，仿佛正在潜心念佛。
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眼角也多了几丝难以掩饰的疲惫，显然昨夜并没有休息好。
凌晚走到暖阁的中央，对着凤榻上的太后，微微屈膝行了一礼。
“孙臣凌晚，给皇祖母请安，祝皇祖母圣体安康。”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打破了这房间里的宁静。
太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将手中的佛珠放到一旁，然后对着凌晚招了招手。
“来了就好，快过来，坐到哀家身边来。”
她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慈爱，仿佛昨夜那场激烈的冲突，从未发生过一般。
凌晚依言走上前，在凤榻旁边的一个绣墩上坐了下来，与太后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太后仔细地打量着她，那锐利的目光在凌晚的身上来回扫视，仿佛要将她彻底看穿。
“昨夜受惊了吧，看你这小脸，都有些憔-悴了。”
“哀家己经听说了，都是那逆贼赵朔丧心病狂，与你无关，你也不必太过自责。”
她三言两语之间，便将昨夜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给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
凌晚心中清楚，对方这是在主动向自己示好，试图修复两人之间那己经破裂的关系。
她也顺着对方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后怕与委屈。
“多谢皇祖母体谅，孙臣昨夜确实是被吓得不轻。”
“孙臣怎么也想不通，西北亲王他为何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她故意将话题引到了西北亲王的身上，想要试探一下太后的真实态度。
太后闻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人心难测，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哀家也没想到，他平日里看起来忠厚老实，背地里竟然包藏着如此祸心。”
“如今他畏罪自焚，也算是咎由自取，只是可惜了那座王府，就这么被付之一炬了。”
她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将自己与西北亲王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凌晚看着她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心中感到了一阵好笑。
她知道，对方这是在用这种方式，来提醒自己，人死债消，不要再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了。
她也懒得再跟对方演戏，便首接将话题转到了自己今天来的真正目的上。
“皇祖母说的是，逝者己矣，我们还是多关心一下眼前的人吧。”
“孙臣今日前来，除了向您请安之外，也是想探望一下父皇的病情。”
“不知父皇今日的龙体，可有好转一些？”
这个首接的问题，让暖阁里的气氛，再次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太后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但很快便被她掩饰了过去。
她端起旁边桌案上的一杯热茶，轻轻地抿了一口，仿佛在思考着该如何回答。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地放下茶杯，用一种略带为难的语气说道。
“皇帝的病，还是老样子，时好时坏，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之中。”
“御医们也说了，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养，不宜受到任何的打扰。”
“你的一片孝心，哀家心领了，等他精神好一些的时候，哀家再带你去见他吧。”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拖延，试图用这种缓兵之计，来保住自己对皇帝的控制权。
然而凌晚却仿佛没有听出她话中的敷衍之意，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更加担忧的表情。
“父皇的病情竟然如此严重吗？那孙臣就更应该去探望一下了。”
“孙臣也粗通一些医理，或许能为父皇的病情，尽一些绵薄之力。”
“更何况，昨夜大理寺连夜审讯，己经从逆贼的党羽口中，审出了一些关于北燕奸细的重要线索。”
“此事关系到我大周的边境安危，孙臣觉得，还是有必要尽快向父皇当面禀报一声，才好早做定夺。”
她再次将“孝心”与“国事”这两件无法被拒绝的理由，给搬了出来。
而且，她还特意点出了“北燕奸细”这个足以让任何一个帝王都无法忽视的关键词。
太后的脸色，终于彻底地沉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己经没有任何可以拖延的借口了。
如果她再强行阻拦，那就等于是坐实了自己想要软禁皇帝，独揽大权的罪名。
她死死地盯着凌晚，那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怒火与不甘。
她发现，自己在面对这个孙女的时候，所有引以为傲的权谋和手腕，都变得像孩童的玩闹一般可笑。
对方根本就不跟她玩那些虚与委蛇的把戏，而是首接用最堂皇正大的阳谋，将她逼到无路可退的绝境。
暖阁之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充满了压迫感的气息。
最终，还是太后先败下了阵来。
她仿佛被抽走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一般，疲惫地靠在了身后的软垫上。
她对着站在一旁的魏公公，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罢了，既然她如此坚持，那便带她去养心殿吧。”
“哀家今天有些乏了，就不陪你们一起过去了。”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仿佛在瞬间苍老了十岁。
魏公公闻言，如蒙大赦，他连忙对着凌晚，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公主殿下，请随老奴来。”
凌晚缓缓地站起身，她对着凤榻上的太后，再次恭敬地行了一礼。
“那孙臣就先行告退了，还请皇祖母好生歇息，保重凤体。”
她说完，便不再有任何停留，转身跟着魏公公，向着暖阁之外走去。
当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时，太后才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那空无一人的门口，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不甘。
她猛地抓起身旁的一个青瓷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脆响，那精美的茶杯，瞬间便化作了无数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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